“哪来的孩子？”李铭一脸茫然。
陈云澈目光冷冷看过去，哪怕反应再迟钝，李铭此刻也意识到眼前这两人在吵架，连忙开口，“我先走了，你们慢聊，慢聊。”
说完一溜儿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阮千悦咬着下唇，浑身发冷，胸腔压抑着的愤怒让她再次颤抖起来。
陈云澈在她身上扫视一圈，无奈地叹了口气，“小悦啊，看来你还是没弄清楚错在哪里。”
“我错了？”阮千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云澈拉开一张椅子，按着阮千悦僵硬的肩膀坐下。
她的声音柔和缓慢，白炽灯灯光落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浅浅的光晕，像一位尽职尽责的老师，又像耐心开导信徒的牧师。
“小悦，我还以为这么多天你已经冷静下来想清楚了，没想到还是这么糊涂。”
“那天是我不对，不该误会你和姜琦的关系。可你也该设身处地为我着想，好不容易在山庄解决了你留下来的烂摊子，连夜开车下山却发现你跟别的女人回家，推开门就看到你衣服全湿，姜琦还穿得那么少，我当然会生气吃醋。”
“吃醋？”阮千悦不可置信地看着陈云澈。
学姐的眼神是那么温柔，让人忍不住沉溺。
“当然是吃醋。”陈云澈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而且你当时不就打回来了吗？从小到大，我家人都没打过我，还不让我生气几天啊？”
阮千悦有些歉疚，鼓起勇气伸手抚上那天被她打的位置，“对不起学姐。”
“我接受你的道歉。”陈云澈笑笑，“不过小悦啊……”
“怎么了？”
“这段时间你一直没回家，是住酒店吗？”陈云澈嗓音变得有些沉，“还是一直住在姜琦家里？”
阮千悦不想说谎，可是看着陈云澈似笑非笑的表情，心想要是说自己一直借住在姜琦家，恐怕刚刚转好的氛围又会降到冰点。
而且学姐知道姜琦上班的地方，万一像对待许绫那样逼迫她辞职怎么办？
“呃，我最近一直住酒店。”阮千悦有些心虚的移开眼神，不敢和陈云澈对峙。
“这样啊。”陈云澈勾了勾嘴角，眼里却没有温度，她慢悠悠道：“我还以为是姜琦把你教坏了，居然这么多天都不主动跟我联系呢。”
阮千悦忙道：“不是啦，是我自己没想清楚，不知道怎么面对学姐。”
“那现在想清楚了吗？”陈云澈边说边盯着她，不放过阮千悦脸上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
无形的压迫感袭来，阮千悦缩了缩身子，后背抵着椅子靠背，无路可退。
如果说想清楚了的话，相当于落入学姐的陷阱之中，承认自己做错，乖乖被学姐牵着鼻子走。
可要是不说的话……
现在的一切都会变成泡沫。
学姐一定又会故意冷落她，把她丢下吧。
光是想想，阮千悦就忍不住颤抖，心脏像抽空了一样灌着冷风。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拥有过，她也不会这么纠结。
可一旦拥有，就再也无法回到以前孤寂的生活。
所以不行，她真的不想失去学姐。
只是妥协这一次而已，应该还好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千悦听见自己小声道：“学姐，我想清楚了。”
陈云澈盯着她看了片刻，脸上缓缓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是我的小悦，真听话。”
阮千悦有些不自在地躲掉陈云澈像拍宠物一样的手。
陈云澈眼神一暗，没再多说什么。起身整理了下衣角，看着桌子上的外卖，语气嫌恶：“这种东西以后不要再吃了。”
阮千悦想说味道其实还可以，她也不是天天吃，偶尔吃一顿。但是看着陈云澈的脸色，什么都没说，乖乖点头。
二人沉默着搭电梯下楼。
明明已经和好，气氛却比之前更加诡异。
刚到停车场，迎面撞上文筠和陆熙泽。
阮千悦有些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文筠倒是一脸坦然。
毕竟那天在山庄发生的事跟她没关系，除了没有阻拦徐安妮欺负姜琦。
本来阮千悦对她有几分好感，现在也看清楚她们都是一丘之貉。
打完招呼，文筠准备上楼，陆熙泽站在原地没动，扬着下巴，眼神轻蔑地看着阮千悦。
“怎么又是你，呸，真晦气！要不是看在阿澈的面子上，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不过嘛，”陆熙泽勾起一缕头发，冷笑着“你的好日子也没几天了，等不到过年就会统统清算——”
“陆熙泽。”陈云澈冷声打断她的话，“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陈云澈拉着阮千悦快步离开，她清楚看到学姐目光警告地瞪了一眼陆熙泽。
阮千悦纠结再三，直到车子驶出停车场，才小心翼翼问道：“学姐，陆熙泽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说等不到过年？”
现在距离春节还剩半个月，为什么陆熙泽会提到这个时间点……
春节前除了例行的工作检查外，就只剩下年会。
难道她要在年会上对自己做什么吗？
陆熙泽虽然不是公司员工，可是她和徐安妮的关系很好，好到合伙串通陷害自己。
阮千悦越想越觉得担心。
陈云澈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抓了抓头发，动作有些烦躁。
她看了一眼阮千悦，柔声道：“你还不知道她吗，说话不过脑子，别太在意。”
“可是……”阮千悦拽着包带，眉头紧锁，“陆熙泽她刚才的语气真的很笃定，而且我想起来徐安妮也说过类似的话，她们会不会根本没打算放过我，要在年会上做些什么？”
“放心。”陈云澈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有我在，她们不会再欺负你。”
阮千悦还想说些什么，手机突然响起来，她吓得手一抖，在看清发消息的人后，长舒口气。
都被那个发邮件的变态整出PTSD了。
姜琦：“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不给你留门啦！”
阮千悦：“姜琦，我今晚跟学姐回家，你早点休息。”
消息发出去，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姜琦的回复，阮千悦看了好几眼屏幕，确认自己信号没问题。
“怎么了小悦，是有什么急事吗？”陈云澈随口道。
“没、没事。”阮千悦连忙收起手机，害怕陈云澈看到发消息的人是姜琦。
陈云澈没再说话，专心开车，只是藏在睫毛下的眼神更冷了。
日子按部就班继续过，虽然学姐对她和以前一样温柔体贴，阮千悦却总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一层膜。
看不见摸不着，无形中将她们分开。
应该是自己的原因。
阮千悦叹了口气，每当她和学姐单独相处的时候，许绫的话就一直浮现在她脑海中，那个扎着高马尾笑容甜美的女孩模样也挥之不去。
甚至好几次在梦到许清同自己问路，阮千悦拼了命想带她去往相反的方向，却一直在原地打转。
逃不开也避不了的命运。
而且从那晚发完消息后，姜琦再也没联络过自己，直接叫了跑腿把留在她家的东西送过来。
大概是觉得自己太过无可救药，不想再看到自己吧。
阮千悦心烦意乱地想着，一个没注意撞上面前的人。
“不好意思，我——”
看清那人长相的瞬间，阮千悦拔腿就走。
没走出几步就被程昱抓住后领。
“跑什么跑，老子长得很吓人？”
对于这种嚣张跋扈的二世祖阮千悦一直抱着惹不起躲得起的态度，尤其是程昱，她记得学姐和他有很深的矛盾来着。
阮千悦咽了口唾沫，“程少，我还有工作要忙，麻烦您让一下。”说着指了指街对面的公司大楼。
程昱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阮千悦，“你是和陈云澈有一腿的那个女生，叫什么来着……”
“……”阮千悦选择忽视他的话，“再见程少！”
“记起来了，你叫阮千悦。”程昱突然来了兴致，笑着拦住她的去路。“原来是你啊……急着走干嘛，聊聊呗。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你们公司不会连午休时间都没有吧？”
阮千悦扯了个要加班的借口，程昱却完全不听，一副死皮赖脸不肯放她走的样子。
没办法，她只好拿出手机警告道：“程少，您再不让开，我就要打电话报警了！”
见阮千悦态度坚决，程昱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嘴里爆了句粗口。
就在阮千悦以为他要骂街的时候，程昱突然眼珠一转，“你和陈云澈真的还在谈？”
阮千悦不说话。
程昱以前就威胁学姐要拿性取向一事做文章，自己当然不能主动承认。
程昱冷哼一声，掏出一张名片塞到阮千悦手中。
阮千悦拿着名片，像拿着烫手的山芋，又不能当着程昱的面丢掉，“程少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昱勾了勾唇角，“当然是想跟你做交易，毕竟枕边风这种东西从古至今都很有用。”
阮千悦脸色一黑，打算直接把名片扔进垃圾桶。
“我劝你别急着扔，”身后传来程昱漫不经心的声音：“阮千悦，你就不想知道你那位亲爱的学姐在其他人面前是怎么说你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