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道歉
阮千悦醒来的时候,荧幕上正在播放片尾曲。
一看时间,睡了足足两个小时。
灯光逐渐亮起,陆熙泽看过来的眼神带着嘲讽,嘴里嘀咕着什么听不清楚。
不外乎是一些嘲笑她没品味的话。
不知道学姐那边怎么样了。
阮千悦打了个呵欠拿出手机,正想发消息过去,陆熙泽突然开口道:“屋子里太闷了,出去走走?”
阮千悦愣了一下,意识到陆熙泽是在主动同自己说话。
一时没想到拒绝的借口,阮千悦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雪虽然停了,天气依旧寒冷,偶尔寒风吹过,清新冷冽,冻得阮千悦鼻尖通红。
二人并肩走在湖泊旁边的小路上,都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阮千悦只好扭头看向远处,假装在看风景。
就在她思考着如何找个理由回山庄的时候,身边传来声音:“我听说阿澈是在这附近跟你告白的?”
“嗯,没错。”
阮千悦摸了摸鼻子,总觉得跟陆熙泽聊这个话题很不自在。
她是以什么身份开口的呢?
是学姐的好朋友,还是感情竞争者?
阮千悦不想把陆熙泽和第三者这个词放在一起,可她不是傻子,一见面对方就无所顾忌地释放出敌意,以及昨晚在楼梯间偷听到的对话,都在暗示陆熙泽在明知学姐已经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想插手这段关系。
也有可能……她只是不甘心?
“那个,很抱歉,昨晚我真的不是有意偷听你和学姐的谈话。”
陆熙泽脚步一顿。
转身盯着阮千悦,语气古怪,“为什么要跟我道歉?难道你听到那些话不生气吗?”
阮千悦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道:“不管怎样,偷听都是不礼貌的行为。”
“……”陆熙泽的眼神更加复杂,“你的确和安妮口中说得一样,又不一样。”
“什么意思?”阮千悦想追问徐安妮是怎么说自己的,陆熙泽已经一甩长发,转身离开。
阮千悦犹豫了一下跟上去。
山上温度低,湖面凝了一层薄冰,有几个山庄的员工正拿着工具凿冰捞鱼。
陆熙泽好奇地凑了上去,“你们——”
话还没说完,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湖里摔去。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阮千悦立刻伸手去抓她胳膊,却被带得失去重心,两个人同时摔倒,冰面碎裂,落进冰冷的湖水中。
隐约中听见工作人员在岸边大呼小叫的声音,阮千悦奋力想要游出水面,却被慌张的陆熙泽死命按住肩膀。
再加上外套泡了水更加沉重,拖着她沉沉下坠。
好在附近的安保人员很快赶来,将她和陆熙泽救上岸。
接连吐出好几口水后,阮千悦勉强恢复些体力,撑着膝盖摇摇晃晃站起来,对给她毛巾的工作人员道谢。
打湿的衣服像冰块一样挂在身上,冷得她瑟瑟发抖。
其他所有人小心翼翼搀着陆熙泽往室内走,一路上又是嘘寒问暖,又是接连道歉。
阮千悦垂下眼眸,从衣服口袋掏出手机,发现进了水完全打不开,只能吸了吸鼻子,快步走向山庄。
洗了个热水澡钻进被窝,身体没有好转,更加沉重疲惫。
尤其是太阳穴一圈,又疼又晕。
起身在屋子里又找了一圈,除了章灵准备的感冒药,放行李的角落躺着一小瓶药片。
阮千悦记得这好像是学姐随身携带的药瓶。
偶尔看见学姐服用,说是止痛药。
自己头现在这么疼,应该可以吃一片?
大脑一阵阵眩晕,来不及多想,阮千悦连忙打开盖子吃了一片。
手机坏了也联系不上学姐,但是落水的事闹这么大,学姐那边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吧?
学姐现在在哪儿,为什么不来看自己呢?
联想起陆熙泽被人群包围着关心的场景,阮千悦有些难过,又安慰自己学姐可能有事耽搁了。
很快,药效开始发挥作用,疼痛渐渐褪去,睡意涌来。
梦里回到了大学操场,阳光很烈,温度很高,热得她直流汗。
操场周围的围栏上挂着各式各样庆祝毕业的横幅,来往人群脸上带着或兴奋或迷茫的表情。
阮千悦眯起眼睛,拨动黏在额头上的刘海。
是她大三快要放暑假的时候。
也是学姐毕业的那一天。
为什么会梦到这一天呢?
这种做梦的感觉十分微妙,阮千悦既以一种旁观者的视角看周围人来来往往,又很迷茫忘记了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个扎着马尾的漂亮女生笑着问她:“你好,请问礼堂在哪边?”
见阮千悦不说话,她连忙道:“我朋友是A大的,今天她毕业,我来和她一起庆祝!”
阮千悦看她怀里抱着鲜花和相机,伸手指向礼堂方向,“那边,从这里左拐,第一个路口右拐,看到图书馆后再……”
女生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阮千悦想了想,道:“反正顺路,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好啊,谢谢你!”女生笑弯了眼,腾出一只手从袋子里拿出零食,“同学,请你吃!”
看着她精心打扮过的衣着和妆容,阮千悦默默低下头,犹豫的时候,对方已经把零食塞进她手里。
“……”
可恶。
自己明明不喜欢和自来熟的人接触。
大概是对方的笑容太耀眼了吧,愈发衬得她孤僻无趣,像没有生气的尸体。
礼堂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毕业生在和家人朋友拍照。
“就是这里。”
阮千悦摸了摸手臂,正要转身离开,女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掌心软软的,有些热,还带着湿漉漉的汗水。
但是很奇怪,她并不反感。
“对了同学,你知道经管系一班在哪里吗?”
阮千悦看了她一眼,“一班?”
“嗯,我朋友就在一班!”
阮千悦“哦”了一声,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很快就看到经管系的旗帜,“那边。”
女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眸一亮,似乎找到了她的朋友,兴奋地挥手道:“陈云澈!这边!”
阮千悦顿时浑身一僵,如同雷劈一样定在原地,看着女生同她告别后小跑过去,将鲜花塞到学姐怀里,然后掏出相机拍照。
穿着学位袍的学姐虽然脸上流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嘴里说着“好麻烦”之类的话,但是身体一直在配合马尾女生换姿势拍照。
甚至恶作剧一样晃了晃女生的头发,“今天怎么把头发都扎起来了?”
女生噘了噘嘴,撒娇道:“热嘛,扎起来凉快,好看吗?”
陈云澈宠溺地笑了笑,“好看。”
“对了,我刚才在你们学校迷路了,还好有热心同学带我过来。”
女生说着看向刚才的位置,那里已经没了阮千悦的身影,“诶,人呢?”
“有事离开了吧。”陈云澈揽住她的肩膀,往礼堂里走,“进去吧,毕业典礼快开始了。”
女生“嘿嘿”笑道:“放心,我一定会完整记录下你的毕业时刻!”
陈云澈跟着笑起来,“那就麻烦你啦。”
二人走后,阮千悦才小心翼翼从自动贩卖机后面探出脑袋。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脸上,一阵眩晕。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阮千悦看着二人的背影,心脏像被拧住一样疼痛。
好热。
好烦躁。
好讨厌夏天。
等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溜进了礼堂。
像无人在意的幽灵,躲在漆黑的角落,看着灯光下耀眼夺目的学姐。
今天的学姐化了淡妆,没有戴平日里她经常戴着的那颗红色耳钉,指甲修整得整齐圆润,手腕上的黑色手表泛着冷光,是阮千悦不认识的牌子。
接受完拨穗礼,学姐往台下走。
脚步突然顿了一下,扭头看向这边,还笑着眨了下眼睛。
阮千悦呼吸一窒,热度顺着脸颊蔓延至耳根,不知所措地抓住衣角。
很快,她发现学姐并不是在看她。
而是看向和她同一方向的马尾女生。
冷气吹过来,将阮千悦身上的热度带走,苍白的脸上充满失望。
随即自嘲地笑了笑,学姐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看过来呢?
又在自作多情了阮千悦。
回到座位后,学姐在女生耳边说了什么,对方脸有些红,调笑着在学姐肩上锤了一拳,然后二人弯着腰离开座位,从消防通道离开。
典礼才进行到一半,她们这是要去哪里?
像着了魔一样,阮千悦偷偷跟过去,蹑手蹑脚进入消防通道。
沿着楼梯慢慢往上走,幽绿色的灯光下空无一人。
就在阮千悦以为自己跟丢了的时候,头上拐角处突然传来说话声。
是学姐她们!
阮千悦连忙关掉手机,后退两步贴在墙上。
“好你个陈云澈,毕业典礼都不认真参加,跑到顶楼来干什么?”
是那个马尾女生的声音。
甜甜的,尾音上扬,像钩子,也像她刚才塞过来的快要融化的糖果。
陈云澈低声笑了,“知道还问,故意的?”
马尾女生:“谁故意了,明明是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顿了一下,压低声音,即使如此,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里也听得十分清楚,“勾引我。”
“那你不也还是乖乖跟着出来了,说明你也很期待。”
不知道学姐做了什么,马尾女生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你疯了?这里随时会有人过来!”
“不会有人来的,大家都在一楼大厅参加毕业典礼。”
“可是……”马尾女生有些犹豫,“万一有人……”
“别怕。”陈云澈的声音低沉喑哑,带着危险的诱惑,“这层楼是杂物室,出了开学迎接新生的那段时间,根本不会有人上来。”
马尾女生笑道:“哎呀,陈学姐很有经验嘛,不知道带多少女生上来过?”
“猜猜看?”
接下来,说话声停止。
阮千悦以为她们聊完了,正踮起脚尖准备离开,就听到了压抑的喘息声,和湿漉漉的黏腻水声。
这些声音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不断刺激着阮千越的神经。
脑袋里像有一把左右拉动的锯子,一边不断告诉她这样偷听是很不道德的行为,一边却又提醒学姐已经毕业,错过就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最终,阮千悦停下脚步。
听着头顶传来的越来越露骨的声音,紧紧咬住下唇。
“咚!”
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顺着台阶滚到阮千悦脚边。
她吓得两眼一黑,出了一身冷汗,要是学姐现在往楼梯拐角走两步,就会发现她在这里!
扑通。
扑通。
阮千悦听见自己的剧烈的心跳声。
仿佛为她敲响的丧钟。
“唔……你的手表不要了?我记得是限量款,又贵又难买。”听上去是马尾女生一边和学姐接吻,一边喘着气说话。
“你不是嫌它又冰又硌吗?不要了。”
要是……
要是把马尾女生换成她该多好啊,阮千悦捡起手表,可悲地想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上面传来的动静越来越小,阮千悦涣散的目光也重新聚焦,撑着墙小心翼翼地下楼。
外面热度依旧,阮千悦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找了处水龙头洗了把脸,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多蠢的事。
阮千悦推了推眼镜,一边骂自己有病,一边不争气地想着原来学姐喜欢那种活泼可爱的类型。
她努力勾起唇角,露出笑容。
如果从现在开始改变,未来某天会不会有机会和学姐在一起呢?
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机会……
礼堂门口传来的喧嚣声打断阮千悦的痴心妄想。
毕业典礼结束了。
一瞥眼看到学姐搂着马尾女生出来,阮千悦连忙低下头。
随后又意识到两人根本不知道刚才自己就在距离他们一层楼的地方偷听,还拿走了手表。
阮千悦又偷偷抬起头,看到学姐她们已经有说有笑的走远了。
四周景色和人群渐渐褪色,只留下二人鲜活登对的身影。
阮千悦叹了口气,只觉得空气渐渐变冷。
醒来,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温泉山庄的客房,刚才为了拉陆熙泽还落水成了落汤鸡。
脑袋还是有些晕,不过比睡之前好了很多。
“小悦,你终于醒了。”陈云澈拿着水杯从厨房过来。
“学姐……”阮千悦眨了眨眼睛,想起梦里的内容,不好意思红了脸。
“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陈云澈连忙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啊,是哪里不舒服吗小悦?”
阮千悦坐起来,急切地抱住陈云澈,脸埋在她怀里不说话。
梦里燥热的夏天是那么真实,真实到阮千悦一度以为自己真的回到了暗恋无果的大学时期。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还有美梦成真的一天。
好想一直抱住学姐,再也不松手。
温柔的手心一下下轻抚过后背,让人就想这么沉溺下去。
片刻后,阮千悦吸了吸鼻子,松开手,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学姐,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怎么哭了?”陈云澈从床头扯过纸巾,细细擦拭她脸上的泪水,漆黑的眸中倒映出阮千悦傻乎乎的模样。
四目相对的瞬间,阮千悦的脸更红了。
陈云澈:“还是下山去医院吧。”
“我已经没事了学姐,就是……就是刚才做了个怪梦。”
“哦,有多怪?”
阮千悦不想再回忆刚才那个梦,转移话题道:“对了,陆小姐那边没事吧?”
陈云澈掖了掖被角,把阮千悦裹得严严实实,“没什么事,就是她闹腾得厉害,听着头疼。”
“闹腾?”
阮千悦有些不解,正好传来敲门声,陈云澈起身去开门。
进来的是章灵,身后还跟着一个推着餐车的员工。
“阮小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我现在很好。”
听她这么说,章灵才松了口气,又是赔礼道歉,说已经找人在湖边修围栏,又吩咐员工将餐车里的饭菜都端出来,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
“专门让厨房做了些补身体的粥,阮小姐和陈小姐一起尝尝。”说完,她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陈云澈从行李箱中拿出外套给阮千悦披上,见章灵堵在门口,道:“还有别的事?”
章灵干笑两声,两只手绞在一起,“陈小姐,你知道的,陆小姐那边一直说有事要找您,要不您先过去看看?阮小姐这边有我帮忙照顾。”
陈云澈抬眸,冷冷地看了一眼章灵,“文筠和徐安妮都在那边,她有事找别人去,我没空。”
章灵:“可是,陆小姐看上去真的很着急,似乎有什么要紧事要跟您当面谈。”
陈云澈:“行。”
章灵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她继续说,“等我们吃完饭,收拾好了再慢慢过去。”
章灵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看着陈云澈不佳的脸色,选择闭嘴离开。
桌上的粥还冒着热气,饱满的米粒,粉白的虾仁,看上去确实很有食欲。
看着专心盛粥的陈云澈,阮千悦忍不住道:“学姐,会不会陆小姐那边真有什么急事?”
陈云澈冷笑一声,将满满一碗粥放在阮千悦面前,“放心吃吧小悦,她能有什么急事,这种把戏我从小见过她耍过太多回,只是懒得计较而已。”
听学姐这么说,阮千悦便安心喝粥。
等她们来到陆熙泽房间门口,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气冲冲的声音,“陈云澈那个混蛋要是再不来,我就、我就再也不见她了!”
陈云澈脸上闪过一丝嘲弄,干脆拉着阮千悦的手转身离开,正巧碰上章灵从拐弯处过来,眼疾手快开了门。
房间里,陆熙泽一脸愤恨靠坐在床头。
文珂坐在沙发上拨弄手机,文筠和姜琦靠坐在沙发另一边,只有徐安妮坐在床边同陆熙泽说话。
“哟,混蛋来了。”文筠放下手机,冷不伶仃道。
文珂噗嗤一声笑出声,顿时收获了陆熙泽的白眼。
意识到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默默往沙发角落缩了缩。
“正好,你也来了!”陆熙泽看着阮千越,咬牙切齿道。
“我怎么了?”阮千悦有些不知所措。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陆熙泽咬着下唇,“真是厚颜无耻!”
阮千悦更不明白了。
陈云澈淡淡道:“陆熙泽,有话直说。”
“阿澈你……”陆熙泽明显愣了一下,漂亮的大眼睛随即盈满泪水。
徐安妮连忙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陆陆,阿澈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冷静一点,慢慢把话说清楚。”
陆熙泽哭得梨花带雨,整个房间没人说话,都在听她哭。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后,抽抽噎噎道:“就是,下午我和阮千悦在湖边散步聊天,我多问了几句她和阿澈的事情,她就同我发生了争执,还用力把我推下水。要不是我反应迅速,抓住了她的手臂,恐怕现在已经淹死在了湖里!”
“胡说八道!”阮千悦急道,陆熙泽居然颠倒黑白,把这么大一顶谋杀未遂的帽子扣她头上。
“当时明明是你自己脚滑摔倒,我是为了拉你才被带着一起摔进湖里!我好心救你,你怎么能这样冤枉我?”
陆熙泽吓得往徐安妮怀里缩,“你们都看到了,她下午也是用这种语气凶我,把我吓坏了。”
“你在撒谎!我根本就没凶过你,更没有推你下水!”
阮千悦又急又生气,完全没想到陆熙泽竟然是白眼狼。
徐安妮眼珠转了转,“既然双方都没受伤,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安妮!”陆熙泽拉着她的袖口,不满地开口。
徐安妮安抚地拍了拍陆熙泽的手背,继续说:“大家都是朋友,尤其小悦还是咱们阿澈的现任女友,闹大闹僵了面子上都过不去,不如……”
她顿了一下,看向陈云澈,似乎在观察。
陈云澈脸色淡然,看不出喜怒,徐安妮便勾起唇角,扬声道:“不如小悦过来跟陆陆认个错,说声对不起,这事就算翻篇了?”
阮千悦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她跟陆熙泽道歉,那不就是变相承认是她故意推陆熙泽下水吗?
“不可能!我不会为我没有做过的事道歉。”
“哎呀,那这件事就难办了。”徐安妮手指在床单上敲打几下,眼神轻飘飘地看向阮千悦,“要是闹到报警的话,恐怕小悦你今晚要在派出所里度过了呢,真让人于心不忍。”
“你们!”
阮千悦气得两眼发黑,脚步虚浮,往后退了一步被陈云澈扶住。
“学姐,我真的没有做过。”
陈云澈点点头,扶着她坐下,又帮她扣好衣领,“病刚好,别又着凉了。”
眼前一幕让陆熙泽更加愤怒,嘴角扯出冷笑,“陈云澈,你这是要偏袒她?我可是差点连命都没了!”
陈云澈盯着她看了片刻,道:“说了这么多,有证据吗?”
陆熙泽一愣。
陈云澈继续道:“我记得湖边还没装监控。”
陆熙泽涨得通红,求助地看向徐安妮。
徐安妮想了想,笑道:“这个嘛……湖边没有监控,大门那边有,或许拍到了。”
“或许?”陈云澈跟着笑,只是笑容很冷,“我相信要是真拍到了,现在已经在屏幕上循环播放。”
徐安妮表情一僵,笑容逐渐褪去。
陆熙泽咬了咬牙,“你这是受害者有罪论!要我一个差点丧命的受害者找证据,你、你们未免太过不要脸!”
阮千悦再一次被陆熙泽颠倒黑白的本事折服。
真正的受害者明明是自己!
阮千悦:“拿不出证据的话,就算闹大了,我也可以告你们陷害!”
陆熙泽冷声道:“跟陆家打官司?你可以试试在整个A市请不请得到律师。”
陈云澈:“那要是我来请呢?”
“你!”陆熙泽被气得说不出话。
徐安妮突然开口道:“其实我看到了整件事的经过。”
阮千悦心中一跳,看见徐安妮冲她莞尔一笑,继续说:“当时文筠和阿澈在聊公事,我嫌闷得慌就去阳台那边透气,正好目睹了事情发生的全部经过,跟陆陆说得一模一样。”
她说完,屋里安静下来。
陈云澈盯着徐安妮看了片刻,似乎在思索什么。
姜琦眼珠一转,柔声道:“徐总,请问您大概是几点出去透气的呢?”
徐安妮没想到姜琦会突然开口,瞪了她一眼,道:“大概是4点左右吧。”末了又补充道:“我也记不清了,当时没看时间。”
姜琦小心翼翼道:“可是我下午四点上去找文小姐的时候,您明明在旁边打牌来着,还嫌冷让人把窗户窗帘全部关上……”
话还没说完,徐安妮怒气冲冲走过去,作势要扇她耳光,“呸,贱货!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作伪证?”
文筠挡在姜琦面前,道:“安妮,别这样。”
徐安妮怒气更甚,“文筠!你现在是要为了一个出来卖的贱货跟我过不去?难道你脑子也不清醒?”
文筠沉默。
徐安妮冷哼一声,越过文筠拉住姜琦的手腕把她从沙发上拖出来,一把推到在地上。
“你要干什么?!”阮千悦想要冲过去,却被陈云澈拦住。
“别去,让她泄愤。”陈云澈低声道。
阮千悦愣在原地,嘴唇动了动,轻声道:“可是学姐……姜琦是为了帮我才被徐总迁怒。”
陈云澈挑了挑眉,“那不正好,有她作为靶子让徐安妮泄愤,待会儿才更好谈判。”
阮千悦难以置信地看着陈云澈。
明明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个无中生有的局。
明明是徐安妮和陆熙泽在捏造事实,栽赃陷害。
却还是要为了这些施暴者让无辜的人受伤。
这不公平。
“可是……姜琦她是我的朋友。”阮千悦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陈云澈也听到了,目光有些疑惑,“我记得你们在会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为难过你和另一个女的。”
阮千悦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和姜琦刚认识的时候确实闹得不愉快,可是后来她有意无意帮过自己好几次。
尤其是今晚,姜琦本可以置身事外,不去趟这趟浑水。
可她还是开口了。
“贱货,洗洗干净吧!”徐安妮已经打开一瓶红酒,高高举起,“这就是你不识好歹,为别人出头的下场!”
“徐总,住手!”阮千悦被陈云澈死死按住胳膊,只能求助地看向其他人。
文筠拽着一脸惊恐的文珂,陆熙泽更是懒洋洋靠在床头,把玩着头发。
内心深处涌起一股绝望,阮千悦急道,“我道歉,我现在就道歉!陆小姐,求您跟徐总说一下,拜托她放过姜琦好吗?”
陆熙泽得意地勾起唇角,笑容甜美灿烂,又无比恶劣,“早点认错多好,现在晚了!”
话音刚落,红酒从瓶口倾泻而下,砸在姜琦脸上、身上。
姜琦低着头,阮千悦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眼睁睁看着红色的酒液像鲜血一样将她的身体打湿染红。
“嗵!”
徐安妮随手将空酒瓶扔在地上,轻飘飘道:“十几万一瓶的柏图斯,便宜你了,滚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
陆熙泽露出满意的表情,娇声道:“安妮,地毯都弄脏了。”
徐安妮:“没事,待会儿换一间。”
姜琦抓了抓头发站起来,脚有些崴,大概是刚才摔着了。
她笑着开口,依旧那副轻快的语气:“谢谢徐总,那我就先回去啦。”
没人理她。
只有阮千悦大声道:“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走!”
姜琦抹了一把脸,看向阮千悦,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把事闹大。
陈云澈皱着眉,“别闹了。”
阮千悦看向陈云澈,看她眸中压抑着的烦躁。
然后拨开她的手,走到姜琦身边,把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
“阮,千,悦。”陈云澈声音平淡,但这是她们重逢这么久以来,学姐第一次完整地叫她的名字。
阮千悦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道:“学姐,谢谢你相信我帮我说话,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朋友被欺负。”
陈云澈看着她,目光深沉,“你以后还会有更多别的朋友。”
阮千悦笑着摇了摇头,“或许吧,但是现在我有我想做的事情。”
话音刚落,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她猛地抓起茶几上的水杯,朝着徐安妮所在的方向泼了过去,然后拉着姜琦往屋外狂奔。
没有人想到她还有这种胆量,过了好一会儿,屋里才传来徐安妮愤怒的尖叫声。
阮千悦她们已经跑到了大厅。
听着楼上的动静,二人对视一眼,笑得畅快。
一起推开大门,往山下跑。
寒风夹杂着雪花在耳边呼啸而过,远处是泛着点点星光的长夜。
阮千悦觉得身体很轻,好像有什么沉重的枷锁在慢慢脱离灵魂。
过往人生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转过。
不得不承认,她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做过一些无法被原谅的坏事。
她不会为此辩白,也不会奢求得到谅解。
但是经过今晚,阮千悦想她终于拥有了面对的勇气。
还有学姐……
阮千悦无声叹了口气,她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
一口气跑出去不知道多远,二人终于感到疲惫,逐渐放缓脚步。
姜琦撑着膝盖喘个不停,阮千悦担心她感冒,连忙帮她把扣子扣上,帽子带好。
“那你呢?”姜琦瞪她一眼,“不冷吗?”
刚才的一腔热血消散后,寒意袭了上来,冻得她直哆嗦。
手机泡了水用不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山,边走,姜琦还想把外套还给她。
“你穿着吧。”阮千悦吸了吸鼻子,不停跺脚,“动起来就不冷了。”
姜琦:“没看到出来你还有这种胆量,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阮千悦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确实是脑子一热就冲动了,不过我不后悔,是她太过分了。”
姜琦盯着她看了片刻,噗嗤笑道:“真是笨蛋”
正说着,身后有车辆远光灯照过来,姜琦连忙拉着她往边上躲。
阮千悦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在车停下,看清车里的人后失望地抿唇。
文珂一只手握着方向盘,笑眯眯地同她们打招呼,“外面冷,快上车!”
坐好后,文珂脚下油门一踩,车身飞快地漂移甩出去,吓得阮千悦连忙抓紧安全带。
“对啦,车后座有衣服,你们快穿上,别感冒了。”文珂边说边透过后视镜打量着阮千悦。
阮千悦被她看得莫名其妙,犹豫了一下后穿上一件黑色外套,“谢谢。不过你搭我们下山,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这有啥,顺路的事,而且我本来就不想跟那些人待一起。”文珂大咧咧道,“放心放心,而且天塌下来有我姐鼎着呢。”
说到文筠,姜琦表情有些僵硬,阮千悦握住她的手,发现烫得吓人。
淋了酒又被寒风吹,这下肯定发烧了。
“能再开快点吗?她生病了。”
“好,抓紧啦。”
进入市区后,文珂不得不减速慢慢开。
看着窗外的夜景,阮千悦渐渐平静下来,认真地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得罪了徐安妮,公司肯定是待不了。
学姐刚才的表情看上去也很生气。
怎么办……
不会提出分手吧……?
看着黑屏的手机,阮千悦心里很慌,忍不住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思考,没有注意到一直跟在后方的银白色车辆。
关注官方微信公众号, 方便下次阅读
(微信中长按识别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