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
陈云澈将冒着热气的水杯放到桌子上，阮千悦“啊”了一声，垂下眼帘遮住慌张的眼神，“是缺少了部分数据，我回去找一下。”
说完起身往门外走，全程低头缩肩膀，只敢看地板。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敲了两下，陈云澈看着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的阮千悦，出声道：“等一下。”
阮千悦顿时浑身一僵，磕磕绊绊地问：“怎、怎么了学姐？”
陈云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故意放慢步调，缓慢的高跟鞋声音一直折磨着阮千悦脆弱的神经。
等走到她面前后，俯身贴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一缕长发落在耳边，带着淡淡的香味，有些痒。
阮千悦纠结了一下，想问问学姐到底在干什么，刚转过头，嘴唇擦过对方的脸颊。
她愣了一下，随即脸涨得通红，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重心。
“对、对不起学姐，我不是故意的！”阮千悦拼命弯腰道歉，千万不要被学姐误会成奇怪的人。
“没关系小悦，”陈云澈微微一笑，将发丝随意拢到耳后，另一只手指尖夹着一片纸屑，“这个刚才在你肩上。
阮千悦尴尬地推了推眼镜：“谢谢学姐，可能是在外面不小心弄上的。”
“嗯，”陈云澈随手将纸屑扔进垃圾桶，“刚才在咖啡店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我已经入职这家公司，结果还没开口你就急匆匆走了。”
阮千悦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肯定不能说自己当时把学姐和变态联系到了一起，只能随便找个借口：“因为当时午休快结束了，所以急着回来。”
“对了小悦，你跟其他同事关系怎么样？”
阮千悦以为学姐初来乍到，是在侧面打听同事好不好相处，连忙道：“大家人都很好，像许曼姐、周乐乐，工作能力很强，也帮了我很多！”
“还有梁烬，出差去了还没回来，是专门负责程序这块的，也是我室友，如果以后有相关问题可以找她。非工作时间，我都可以敲门把她薅起来。”
提到熟悉的人，阮千悦放松下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陈云澈慢慢“哦”了一声，“这个梁烬男的女的？？”
“女的啊，怎么了吗？”阮千悦没有意识到她语气的不对劲，随口回答。
陈云澈垂下眼眸，“没什么。”
阮千悦指了指门口，“那没别的事我就出去了？”
陈云澈点点头，等阮千悦转身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透过百叶窗帘缝隙看出去，阮千悦正在跟身边的女同事说话，对方还亲昵地把手臂搭在她的肩上。
陈云澈掏出打火机在手中把玩着，火苗明明灭灭，心情反而更加烦躁，干脆掏出烟盒往吸烟室走去。
“哟，怎么一脸不高兴？”
轻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搭上陈云澈的后背。
她皱着眉转身，毫不留情一巴掌打开陈安妮的手，“别碰我。”
对方讨了个没趣，撇了撇嘴，点燃一支烟夹在手指中，“啧，过河拆桥，真没良心。”
陈云澈斜眼看过去，徐安妮继续噘着嘴抱怨道：“为了把你调过来，我牺牲很大的，就差陪睡了哦。”
“少来这套，”陈云澈轻哼一声，“以你现在的职位，别人陪你睡还差不多。”
“哎呀，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嘛。”
徐安妮捂嘴一笑，眼神在陈云澈身上扫来扫去，“那你有没有兴趣——”
“没有。”陈云澈毫不留情地打断，将手中抽了一半的烟蒂按进烟灰缸，准备出去。
徐安妮“嘁”了一声，漂亮的眉毛微皱，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意味不明地笑道：“你拜托我帮忙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这次谢谢了，“陈云澈假装没明白她话里的暗示，”等文筠从国外回来我请你们一起吃饭。”
“好端端的提她干什么？”徐安妮手指一颤，烟灰抖落在地，瞬间没了兴致。
“算了，总之你自己有点分寸，不要把事情闹大，不然我会很难做的。”
说完转身走到一边没有再说话，陈云澈看了她一眼推开玻璃门离开。
夜晚，八点。
加班完成工作后，办公室里只剩下阮千悦一个人。
看了一眼邮箱，暗自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新的骚扰邮件。
希望对方是放弃了吧。
阮千悦无奈叹了口气，扭头望向窗外。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雨珠顺着窗户滑落，模糊外面灯红酒绿的街景。
糟糕，早上出门忘了带伞。
阮千悦连忙收拾东西，希望赶在雨下大之前回到公寓。
“咔哒。”
陈云澈锁上办公室的门，出来看到神色匆忙的阮千悦，“小悦，你现在才下班？”
“嗯，下午有点事耽搁了，学姐你也工作到这么晚？”
“稍微整理了下资料，没注意就这么晚了。”
二人说着并肩走进电梯，红色楼层数字缓慢地变化着，就在阮千悦想找些话题缓解尴尬的时候，陈云澈突然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中的车钥匙。
“你眼下黑眼圈很重，没休息好吗？”
这么明显吗？阮千悦连忙推了推眼镜。
“最近有点失眠，没睡好，”想到眼前人现在的身份，阮千悦连忙补充道：“但是不影响工作！”
陈云澈看着时不时抬眸小心翼翼看向自己的阮千悦，轻声笑道：“不用紧张小悦，我只是担心你身体不舒服。”
阮千悦正要道谢说自己很好，谢字还没出口，就听到陈云澈说：“我听周乐乐说，你收到过骚扰邮件？”
下午陈云澈找周乐乐把文件打包发到她邮箱，随口问了句网络安全问题，周乐乐立刻打开话匣子，喋喋不休地说阮千悦前段时间就收到了骚扰邮件，但是公司文件完全没有泄露。
周乐乐拍着胸口说公司的网络安保系统非常靠谱，陈云澈看她这样子，恐怕不知道具体内容，只当做广告之类的。
阮千悦僵了几秒，抓着包带的手指紧张用力到泛白，“嗯，之前是收到过一些乱七八糟的邮件。”
“需要帮忙的吗？我认识一些网络信息技术专家。”
关切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想起刚才在办公室怀疑偷看学姐的邮箱，她就忍不住唾弃自己，这么好的学姐和那么坏的变态怎么可能是一个人，自己真的是被折腾得脑子不正常。
“不用啦学姐，我已经全部处理好了！”
陈云澈嗯了一声，没有追问，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勾起唇角，“那就祝你今晚做个好梦。”
还好学姐没有过多追问。
松了一口气的阮千悦抬起头，冲着陈云澈弯眼笑道：“谢谢学姐，你也是！”
陈云澈怔了怔，就在这时电梯门打开，抵达一楼。
“我先走了，”阮千悦冲她挥了挥手，“学姐你慢点开车，明天见！”
等陈云澈反应过来，想叫住阮千悦送她回去的时候，她已经把包挡在头上快步冲进雨幕之中。
“嗯，明天见。”
陈云澈低声道，脑海中浮现出刚才看到的笑容。
细白的皮肤，月牙般弯起的眼睛，单纯又温驯。
如果有一天这一切都被自己亲手摧毁，会是什么模样呢？
她已经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
“哎呀，这么恋恋不舍呢。”
笑盈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陈云澈敛了表情，随手松了松衬衫领口，“徐总真是阴魂不散。”
“阿澈你这话说的，我更愿意称之为缘分。”
徐安妮夸张地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门口阮千悦消失的位置，“你搞这么大一圈动作就是为了追这位小学妹？”
陈云澈挑眉，“这是我的隐私吧，徐总。”
徐安妮笑了笑，“作为上级，关心下属不是很正常吗？更何况，我不希望我的公司里有办公室恋情，你也不想害得小学妹丢工作吧。”
陈云澈：“哦？贵公司什么时候有的这项规定？”
陈安妮：“就在刚才，我新加上去的。”
徐安妮边说边观察着陈云澈的表情，她眉眼淡漠，眼神晦暗，让人分不清其中的情绪。
但总归不是单纯的爱或者恨。
“放心吧，玩玩而已。”
陈云澈将手中的车钥匙转得哗啦作响，转身前往地下停车场，“走了。”
看着陈云澈离去的背影，陈安妮慢慢勾起唇角，玩玩是吧，那她就来添把火，让这场游戏变得更好玩。
想罢，陈安妮掏出手机打给人事部：“把阮千悦的资料档案全部发给我。”
公寓，卧室。
洗完澡躺在床上，阮千悦正准备早点睡觉，免得待会儿又被骚扰邮件烦得睡不着，手机突然传来提示音。
阮千悦吓得一抖，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微信的声音，打开一看是学姐的添加好友信息：
【小悦，是我，陈云澈。】
阮千悦立刻按下添加好友，很快，对面传来消息：
【到家了吗？】
【到啦，学姐呢，顺利到家了吗？】
【刚到。】
【淋了雨记得喝点热水，好好洗个澡，免得感冒。】
阮千悦趴在床上，光是想象那边学姐关心她的模样，就开心地直晃脚。
跟许曼周乐乐那种同事间的聊天不一样，学姐的每一句话都能拨动她的心弦，让她忍不住心跳加快。
【谢谢学姐关心，已经洗完澡啦！】
【可爱的小猫表情包.jpg】
陈云澈靠坐在窗口的椅子上，一口口抿着威士忌，看着聊天界面的大眼睛猫咪，忍不住勾起唇角。
蹲在她身边的大码金渐层，好奇地看着心情明显不错的主人。
“小月，她跟你长得是不是很像？”
陈云澈眯起眼睛，带着醉意翻开手机相册，里面全都是不同角度下的阮千悦。
唯一的共同点，全都是偷拍的。
陈云澈一张张划着相册，金渐层跟着歪头，圆乎乎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
好一会儿没有学姐的消息，阮千悦以为她睡了，打了个呵欠正准备关灯睡觉，聊天界面传来消息提示音，阮千悦顿时兴奋到鲤鱼打挺坐起来。
一条语音信息，阮千悦将声音开大点开。
【嗯，小悦真乖，好好休息，明天公司见。还有，以后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沙哑温柔的声音仿佛在自己耳边响起，阮千悦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学姐的声音真好听啊。
她清了清嗓子，本想也发语音过去，又担心自己声音不好听，最终还是选择发文字。
【晚安学姐，明天公司见。】
【晚安，好梦。】
放下手机，阮千悦关了灯在床上滚来滚去好一会儿才泛起困意。
而在这栋楼的对面，隔着一条街的公寓楼上，窗户面前的陈云澈见她房间灯熄了后，才关上望远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