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恢复自由
几乎是在林圣如扶着董阁老上了马车的那一瞬间,林甫就立即驾车离开了这个村子。
在出村子之前,大家都没有说话,沉默得可怕。
因为他们真的很担心那些解差回过味来的时候,又把董阁老给抓回去,或者更糟糕的情况是穿着一身囚服的董阁老会被之前那位唐解差给亲眼撞见坐在马车上。
到时候不仅董阁老要重新遭受流放的命运,就连林家和其他两户人家都要遭受到连坐的惩罚。
当他们终于逃出了村子的时候,众人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林甫把马车停在了路边上,等候着蒋家人和赵家人。
在这段时间之内,苏氏把一件林甫的衣服交给了董阁老,让他先凑合着穿上,把囚服换下来。
毕竟他们还要继续赶路,如果被人看见董阁老穿着一身囚服,未免显得太扎眼了。
董阁老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换上了林甫的衣服。
这身衣服虽然破旧,打了不少补丁,但是好在被洗得干干净净的。
仔细一闻的话,还有一股皂荚的味道。
林长白从马车上搜寻到了一柄石斧,于是他对董阁老说道:“您老人家先下车,我把您脚上的铁链给劈开,这样走路就方便了。”
董阁老早就被这沉重的铁链给折磨得痛不欲生。
此时得知自己马上就能够摆脱这副铁链,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脸上露出了非常灿烂的笑容,立马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张开了双腿让林长白好从他的腿之间把铁链给劈开。
不得不说,这铁链的质量还挺好,林长白这个大小伙子砸了十来下才终于把它给劈断。
然后就是把木枷也给劈开。
这时候倒是要讲究巧劲儿了,否则伤害到了董阁老,不仅犯下了巨大的罪过,而且也白花那十五两银子了。
不过虽然林长白劈开了木枷与脚镣,董阁老走路的时候脚上还是有两个铁环。
但是好在总比戴着沉重的脚镣强多了。
李知远对于这样的现状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又重新把董阁老扶回到了马车上,然后给他递去干粮和水。
看着董阁老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李知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现在看来董阁老的身体状况还没有任何问题,能吃能喝就是好现象。
“恩师,等我们再经过村庄的时候,找个铁匠把你腿上的这两个铁环也给取下去,这样你就能够行走自如了。要不然的话,腿上总是带着两个铁环也不算回事儿呀。”
董阁老对于这件事情倒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吃饱喝足之后抹了抹嘴,然后笑嘻嘻地对李知远说道:“我老头子想不到还能有继续活下去的机会,就算让我一辈子都带上这两个铁环,我也没有什么怨言了。”
说完了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之后,董阁老用质询的目光望向了李知远。
“王爷,你能给我讲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李知远其实早就想要和自己的恩师分享自己的经历了,所以讲述起来的时候就滔滔不绝,根本没有停下来的势头。
一直等到其他两户人家都赶车出了那个村子,三户人家一起上路,李知远还没有把他的故事讲完。
当他们在夜晚休息的时候,蒋家人和赵家人才好奇地围拢了过来,询问董阁老的身份。
林甫对于相信自己女儿所说的话,并且毫不犹豫地跟随着自家人一起来逃荒的两家人是非常信任的,于是就把董阁老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
果然,蒋家人和赵家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对董阁老所遭受苦难的同情表情。
“董阁老,你可是我们大凤朝的忠良之士,我们绝对不会把你给出卖的,所以你尽管放心跟着我们一起上路。”
蒋守业读过几年私塾,说起话来的时候很是让人感觉到心里熨帖。
董阁老果然脸上绽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那就多谢各位了。”
赵大成则嘿嘿一笑。
“我们连大凤朝的王爷都敢私自藏起来,更别说您这位集英殿修撰了。”
林圣如这时候对董阁老说:“您对他们还不是很了解吧,下面我把大家都介绍给您认识一下。”
林圣如每报出一个人名,董阁老就点一下头,然后重复一遍。
当林圣如把所有人的名字都说了一遍之后,董阁老挨个儿地又重复了一遍,竟然一个名字都没有说错。
大家这下子对董阁老更加信服了。
怪不得人家能当那么大的官儿,还能够成为王爷的恩师,这是有真本事的人啊!
过目不忘也就如此了!
然后大家就看到了董阁老脚腕上的铁环。
赵大成对林甫说:“董阁老脚上有这些玩意儿,你怎么也不早点跟我说呢?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林甫这才一拍脑门:“对啊,你之前就干过铁匠。不过你现在还有干铁匠时的那些工具吗?只需要用烧红的钳子把铁环给掐断就好了。”
赵大成鼓着腮帮子,有些不满地对林甫说:“你瞧不起谁呢?”
然后赵大成就从自己家的驴车之中搜索出了一把火钳子,拿到火上去烤了一阵。
当火钳子变得通红了之后,他来到了董阁老的面前,然后对董阁老说道:“您老人家千万别动,相信我,等会儿您就不用再戴这劳什子了。”
董阁老对于这些善良的人心中充满了信任感,所以稳稳地站着对赵大成说:“你就按照你的步骤来就可以了,我一定不动。”
这铁环要烧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能拿铁钳子夹住,然后不断地去融化它。
为了做成这件事情,赵大成可是费了大力气了。
等两个铁环都从董阁老的脚腕上脱离之后,大家都忍不住欢呼了一声,把赵大成和董阁老围绕在了圆圈之中,欢欢喜喜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在这逃荒路上,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大家都为能够解救一个人而感到欣喜若狂,并且有一种满满的成就感。
董阁老更是不停地向大人和小孩们作揖。
那样子虽然有些滑稽,但是众人都没有觉察出来,反而认为董阁老是一个非常亲民的人。
大家笑够了就围在火堆边烤红薯。
林圣如把从火堆里面刨出来的红薯分给了李知远和董阁老,然后好奇地询问:“董阁老,您怎么也被流放了?我听王爷说您不是早就告老还乡了吗?”
董阁老捧着热乎乎的烤红薯长叹了一声。
“唉,说来话长啊。我原来在集英殿做修纂的时候奉旨监考科举考试。那时候我侄子也要参加,于是让我偷题。我董某人一生行得端,做得正,怎么可能答应他这种无理要求?所以果断地拒绝了他。当时他什么也没说,但是我没想到他这么记仇。
等到我告老还乡之后,正好遇上朝代更迭。李羊做了皇帝之后,我侄子就把我出卖了,说我给大凤朝皇帝出谋划策对抗李羊。我百口莫辩就被下狱流放了。我以为我必死无疑,没想到还能见到王爷。”
董阁老说到这里的时候,情到深处,不由得眼眶之中蓄满了泪水。
“我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是真实的。从京城出发以来,这一路上,我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过还有苦尽甘来的这一天。”
李知远本来是一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却也慌了手脚。
他急忙从自己的衣袖里面取出了一张手帕,然后递给了董阁老。
“恩师,您别哭。先擦擦眼泪。我李知远现在就在此发誓,以后我必然将大凤朝的江山再夺回来!”
“老臣愿效犬马之劳!”
董阁老擦完了眼泪之后立马表决心。
“李羊完全是个昏君!他根本不管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样子,就大肆地把大凤朝的官员们流放的流放,砍头的砍头。那些本来喜欢钻营的人却成为了他最信赖的对象。正是因为有他这样的昏君坐拥江山,所以老天爷才看不下去,连年大旱,不让百姓有好日子过。”
说到这里的时候,董阁老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李知远的脸色。
李知远很自然地就说道:“您不用觉得有什么可忌讳的。其实我父王在执掌江山的时候也不是一个明君,所以才会引起李羊等叛乱之人的不满。不过等我做了皇帝之后,我一定会施行仁政,从谏如流,把大凤朝的江山经营得非常稳固,不让百姓遭受到任何委屈。”
林圣如用一种崇拜的目光望着李知远。
“王爷,我相信你的宏图霸业总有一天一定会实现的!”
林甫这时候说了一句:“大凤朝在的时候从来没有旱灾,晋朝迟早完蛋!王爷,我支持你做皇帝。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
苏氏笑着推了他一下。
“你净说傻话,王爷以后当了皇上要日理万机的,哪里有工夫想起你。”
林甫说到这里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逾矩了。
“不好意思,我一不小心就忘记您的身份了。”
李知远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没关系,我知道你们肯定不是故意的,而且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和我说几句亲密的话又算得了什么呢?等我当了皇上之后,给你们三户人家的男丁都留上官职,让你们从此以后可以过上舒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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