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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只有两天,嗖的一下就过去了,到学校的时候每个人都感觉像是意犹未尽。
星期一的早晨,高二七班以丁熠寒为圆心,这一大块区域永远都是丁熠寒吹牛逼演讲大会。
东铭霖坐在角落听着旁边丁熠寒和一群男生聊着游戏,又想起丁熠寒上次和他玩游戏,翻了个白眼。
丁熠寒只会纸上谈兵,那些操作那些步骤那些枪法嘴巴子到是说的挺利索,和他的兄弟们滔滔不绝说一大堆,那些傻逼们还一副受益匪浅的样子,东铭霖忍俊不禁。
“决赛圈的时候……哎呀等一下上课了,待会和你们讲。”丁熠寒挥手示意他们离开,大家看到老班来了一个个都规规矩矩地坐好,老班是一个50几岁的中年油腻大叔,姓王,高二7班的同学们都叫他老王。
老王每天穿着西服,作为学校领导顺便来兼职当个班主任,他对这个班从来不管不顾,什么事丁熠寒全权负责,今天难得过来上节班会课,想必是闲着无聊过来看看他的孩儿们。
无聊的班会活动课,听着班主任在台上讲些有的没的事情,一大早就被灌输“好好学习考好大学”思想,东铭霖只想睡觉。
他百无聊赖地用手撑着头,望着丁熠寒认真听讲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东铭霖看腻了,就随手发现了掉在地上的一支铅笔。
大概食指大小,秃秃的。东铭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捡起来。
东铭霖翻出一个皮筋,望了望四周就发现前桌的书桌旁边有个粉色的气球,应该是前几天万圣节没取下来的装饰。
东铭霖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除了他以外方圆几里都没人在开小差,于是他就在那半眯着眼瞄准气球,嘴里小声嘀咕道: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您收看的是东哥一号火箭发射现场,现在东哥一号已经准备就绪,目标刺穿前桌周汐漾同学的气球,让我们一起倒数十个数,五、四、三……”东铭霖正在拿着一支铅笔,半眯着一只眼,即使使不上力气的嘴也要来配合一下做个狰狞的表情。
“不是十个数吗?”丁熠寒在一旁默默看着,显然心思也不在课堂了。
东铭霖纠正道:“哦对不好意思,我们再来一次,让我们一起倒数五个数,十、九、八……”
“……”
丁熠寒看着东铭霖半天不发射,心里急得很,干脆直接拿走了。
“你干嘛?给我。”东铭霖刚数到一,他的“东哥一号”就被抢走,眼睛都蹿着火苗。
“火箭秃得跟老班一个样,还怎么刺穿气球?”丁熠寒摸了摸那只铅笔,笔尖地方秃秃的,被用的只剩一只食指大小。
他伸手向东铭霖示意:“我给你削削,这也太难看了吧,又难看又秃的,跟老班长得一模一样!”
东铭霖递给丁熠寒一只卷笔刀,上面还印着白雪公主的照片,白雪公主的头发和衣服应该都被手汗化得消散的差不多了,只留下白雪公主那副一脸娇羞的表情。
丁熠寒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东铭霖,你这口味比我还重啊哈哈哈哈。”
“这是我妈送我的,我从小学用到现在……哎呀你就快点帮我削吧,磨磨唧唧的跟白雪公主这老娘们一样。”
丁熠寒不屑地白他一眼,拿起铅笔对准卷笔刀就开始削起来,声音“嘎吱嘎吱”丁熠寒好像很喜欢这种声音。
越削越快了。
刚开始削的时候,丁熠寒被这种声音吸引,突然热血沸腾,心受到感染,越削越起劲,动作越来越大,胳膊与腿两个使不上力的也在用力地抖,导致本来就已经苟延残喘的桌子发出揪心的噪音。
一开始,前桌偶尔看两眼,直到全班同学都往后看,开始窃窃私语。不知道的还以为丁熠寒癫痫病犯了。
老王终于发现了异常:“丁熠寒,你在干什么!”他猛的一拍桌子,吓得全班都不敢动。
他走下讲台,声音越来越大:“所有人都往你那里看,我还以为你着火了呢,站起来!”
丁熠寒被老班一叫,吓的一激灵,险些摔倒,还好东铭霖身手敏捷扶着他的腰,稳住了平衡。
“老师……我……”丁熠寒少了刚刚的热血,一下子像朵花一样蔫了下来。
“到底怎么了?你在干什么?”老班有些不耐烦了,手里放下粉笔,准备听丁熠寒开口说话。
“我在削铅笔。”丁熠寒尴尬地笑笑,摸着头,望着老班即将红变紫的脸。
“我在讲什么你没听课吗?你削哪门子的铅笔?”老班的脸变紫了,同学们都担心地望着他。
“不是我自己用……”
他轻咳一声,气得不轻:“给谁削的?”
丁熠寒望向旁边的东铭霖。
东铭霖默默地站起来,抿着唇,默不作声。
表面上唯唯诺诺,心里已经千刀万剐丁熠寒这个杂种几百遍。
老班的脸彻底紫了,他拿起书本往讲台一砸,看戏的同学们立即吓的反过头看着老班。
老班到丁熠寒面前,对着他和东铭霖就是一顿骂:“好啊你丁熠寒,我让你和东铭霖一起坐是辅导他学习,稳稳他的心性,你到好,成为他的仆人了。怎么着?是长太好看看上他了?”
丁熠寒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老班说话唾沫星子总是四处飞溅,这么近的距离丁熠寒就像洗了把脸。
见老班没有消停一会的趋势,丁熠寒终于忍不住打断他:“老师,我主动要给东铭霖削的,不关他的事。他可以坐下了。”
丁熠寒神情严肃起来。板着脸,与刚刚的那个丁熠寒判若两人。
老班冷笑一声:“哟,还有点男子汉气概,行,两个人,一起下去!去操场跑20圈,我要看到你们俩谁偷懒多加10圈,叫楼下保安监督,快去。”
东铭霖莫名其妙就被赶下去了,跟着丁熠寒往楼下走,三中虽然不是重点中学,但是操场抵两个重点中学的操场。东铭霖真的无奈,他细皮嫩肉的,真的不想去跑步,又冷又困又累又饿。
刚刚还板着脸的丁熠寒,下一秒就喜笑颜开,跑到操场上随风奔跑,刘海都被风吹得两边倒。
疯了?
丁熠寒喊上后面的东铭霖:“不用听老王讲课难道不好吗!来跟我一起感受风吧!”
……非主流。
东铭霖有点冷,手插着兜在后面追。
丁熠寒一步三回头总要回头看看东铭霖追上来没有,这大爷就跟吃饱了散步似的,插着兜四处走走停停。
“你快点啊。”丁熠寒又跑回来抓住东铭霖的手臂,从兜里扯出来,又顺势滑下来抓住手腕,拉着他一起跑。
“你干嘛啊。”东铭霖努力跟着丁熠寒跑,步子太快他吃不消。毕竟除了爱打打篮球,没有什么体育细胞。
两位少年在深秋的早晨八点穿着并不太服帖的校服,校裤因为太大而扎了几个裤脚,风大的整个操场尘土飞扬,东铭霖眼睛都睁不开,反正前面有丁熠寒带路,就闭着眼睛跑了。
“诶诶诶!那不是丁熠寒吗?”操场上,一个女生突然推另外一个女生,指着远处的男生。
那位男生头发被秋风吹得往后飘,眼睛也被沙子糊得半眯着,一身肥大的黑白校服,后面还抓着个比他矮半个头的男孩子,心无旁骛,嘴里小口小口吐着气,心里默记着圈数。
“诶是诶他是丁熠寒!后面抓着的那个不认识,好像是之前打鸡公的那个女生。估计又是新女朋友。啊啊啊真的好帅啊啊啊啊虽然人品差了点但是真的帅啊啊”
“他好像很渣诶,谈过的女朋友都可以手拉手从珠穆朗玛峰山底排到山顶。我听我表姐说啊,之前有一个外校的小姑娘来三中找他说怀了他的孩子呢!”
“啊真的啊?那真恶心。”
丁熠寒习惯了那些流言蜚语,每天几句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他现在只一心想着跑完20圈后有点要擦擦校裤上面的灰,太他妈脏了,就跟提前体验工地生活一样。
三中最近在施工,建一栋宿舍楼,工地上的灰尘黄泥总是莫名其妙就到了这边,特别是干燥的秋季,关是在操场上跳几下,那些灰蹦起来的场景就跟神仙下凡自带的飘飘欲仙的雾差不多。
“咳咳咳咳咳……”东铭霖把灰尘吸进去了,挣脱开丁熠寒的手,闭着眼睛手撑着膝盖咳嗽。
“你怎么了?”丁熠寒转身看到东铭霖,眼睛没睁开,校服和裤子也和他一样,全是灰,丁熠寒拍了拍他的背,东铭霖指着眼睛示意了一下:“我眼睛进沙子了,睁不开。”
“我帮你吹吹,先去升旗台躲躲风。”
升旗台两边有几层小阶梯,两边是镂空的白墙。如果单看的话,还是挺漂亮的。
东铭霖被丁慕寒扶着到了阶梯这,丁慕寒一条腿横跨三层阶梯,看着抱膝而坐的东铭霖,闭着眼睛面无表情,他扬起嘴角,用手轻轻放在东铭霖眼眶上,小心翼翼地让东铭霖眼睛睁开,然后猛的一吹。
“卧槽!”东铭霖眉头一皱,“你他妈把口水吹进来了。”
“没有!怎么可能!”
“你有没有纸巾?”东铭霖受不了了,眼睛勉强能半睁半闭,伸手问丁熠寒要纸巾。
丁熠寒在裤袋里摸索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叠好放在东铭霖手上:“地主家最后一张家当,省着点用。”
“神经病。”东铭霖用纸巾使劲在眼睛里揉,直到可以完全睁开眼睛。
他看到丁熠寒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条腿跨三层,两只手撑着镂空白墙,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东铭霖刚想骂他,丁熠寒背后就传来一声沉稳男低音,四五十岁左右,从声音判断,这位大叔饱经风霜,有着超强的忍耐力,也算是步入社会几十年的老油条,但尾音稍稍抬高,想必情绪是有些高昂,只见他手指丁熠寒,大声呵道:“你们俩在干什么!快给我过来。”
两人一齐回头,原来是他们年级主任水哥。
年级主任原名黄水,在三中担任年级主任多年,三中只要有学生听了他的名字立马老实,在三中就是活宪法一样的存在。
两个人规规矩矩站在水哥面前,东铭霖手还抓着纸,抿唇不语。
“你们俩在那干嘛?”
丁熠寒如实回答道:“老师,他眼睛进沙子了,我帮他吹吹。”
“这么简单?”水哥看到是丁熠寒,好学生出马那气儿消了一半,说话都变温柔了。
“是的。”
“现在是班会课,你们俩下来干嘛?”
于是丁熠寒声情并茂地和水哥讲了一节课从舍身为他人削铅笔到含冤跑二十圈再到同桌有难掏出所有家当。添油加醋讲得丁熠寒泪流满面,水哥最受不了软磨硬泡,从操场讲到办公室,终于受不了放他们俩走了。
“水哥,未完待续哈,等我想好就再过来找你,到时候你们教师大会我也可以过来给老师们讲讲。”
“得了吧你,快回去上课,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小心又把你抓过来。”
“得令!”丁熠寒马上带着东铭霖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