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茶酒肆楼上。
封无邪道：“当初仵作查看之后的结论是，那王子明胸口被窝心踢中，之后被闷死抛尸河中。”
落晶莹点点头：“正是，当初你还说这河岸不是第一现场。”
“的确不是河岸，而是另一个地方。”封无邪道。
落晶莹说：“会是哪里呢？”
“应该是齐云社。”封无邪一敲桌子。
落晶莹道：“为何是齐云社？”
封无邪缓缓道“王子明指甲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虽然在水里泡了几天，但是那香味还没完全散去。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他身上特有的香味，就没在意。今天看着那几个孩子玩球，灵光一闪，我突然就想起来，那香味是齐云社草地特有的香。因为，只有齐云社才有那特别草散发的香味。自然，我也就想起了一个人。”
“无邪，你说的是那明星球脚高球？”
“对，就是他。”
“无邪，我觉得挨不上吧？你看，王子明是书生，而高球是踢球的，他们怎会有交集？”
“有没有交集，查一下就知道了。走，去一趟王家。”
彼时王员外家，一片颓败落寞之色。
儿子被杀，要了王员外大半条命。老年丧子，乃人间三大悲痛之一。况且他又是七十多高龄的老人，自然是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自打儿子一死，王员外就病了，每日里疯疯癫癫的。家中一切大小事都由义子王子山打理。因为王员外病重，无法了解情况。封无邪就向他的义子王子山打问一些事情。
“你哥哥王子明，平常喜欢看蹴气球？”开门见山询问。
王子山瘦长个子，也是弱不禁风的模样，他听见封无邪问出这句话，目光跳了一下，小心翼翼望向义父卧房。
“这个么……”王子山吞吞吐吐。
封无邪笑笑：“没关系，你不方便说，在下就不问了。”
“也不是……”王子山用手绞动着自己的衣袖，又想了片刻，这才回道：“关于这个，是、是义父不让提的。他、他一向反对哥哥去那种地方看蹴气球。”
“为何？”落晶莹疑惑道。
“因为义父说，怕耽误哥哥的学业，更怕哥哥不学好。”王子山回答。
落晶莹哦了一声，又道：“这么说，你哥哥是去过齐云社？”王子山点点头。
“那么，你和我们讲讲你哥哥去齐云社的事吧。”封无邪眼睛含着笑意。
王子山颔首，开始了讲述——王员外看儿子看的太紧，不允许他去任何地方，只允许去太舍苑。每日里逼迫儿子读书背书，以应付来年的殿试。
王子明很喜欢看球踢球，经常背着父亲去齐云社。这一来二去，他就认识了明星球脚高球。
这高球乃某宣德军破落户弟子，姓高，排行老二，大号高永明。因为喜欢踢球，并且球技第一，人们就把他称作高球。时间一长，大家都忘了他的原名，都叫他高球了。高球也喜欢这个名字，之后，就弃了旧名字，用这个高球了。
这高球还喜好耍枪弄棒、相扑等等，最主要的是球踢得好，有个绝技，便是那鸳鸯拐。
王子明每日里被父亲逼得透不过气来，也产生了厌学情绪，拿起书来就犯困。为这个，没少挨父亲的戒尺。越打越逼，王子明的厌学情绪也就越来越厉害，最后居然到了无法看书的地步。他天天打着去太舍苑的幌子，去齐云社看球学踢球。
高球注意到了这个书生，看着对方是个雏，就开始拉拢哄骗对方，带着他下馆子逛妓院，从府里偷钱赌博。纸包不住火，最后东窗事发。王员外大怒，痛打了儿子一顿。又把那高球告至开封府。
高球因此被杖责二十大板，送出东京发配。没过多久，皇帝大赦天下，那高球才又回到东京汴梁。依然还是在齐云社踢球。但他再没来找过王子明。十几天之后，哥哥就死了。
封无邪待王子山说完，又问他：“你哥哥在死之前，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王子山摇摇头回道：“没有发现什么。因为我不是他亲弟弟，他对我不太友好。平常，我们也不怎么说话。准确的说，是他不屑与我说话。”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封无邪就和落晶莹离开了王员外家。
路上，落晶莹道：“无邪，你心中可有数了？”封无邪笑笑：“只是有个轮廓，还不太成熟。”
“这个高球令人起疑。”落晶莹哦了一声，沉思道。封无邪点点头：“现在，咱们该去齐云社了。”
齐云社，坐落在市东郊，距离汴水河不远。
这是一个大场地，四周围围上几米高的木栅栏，均涂上红色。大门口那儿有人售票，观看票五文钱。
落晶莹他们是公干，自然有御赐令牌，守门的看见令牌，赶紧伸手，请他们二人走了进去。
封无邪他们来的时候，齐云社正在举行比赛。
观球的人，一阵阵喊叫声不绝于耳，一浪高过一浪。
人太多，封无邪和落晶莹好不容易挤了进去。
二人向那球场望去，只见一人长相秀气，身子却颇为灵巧，那球在他足下滚来滚去，仿佛粘住一般，之后，倏忽一记劲射，漂亮入门。
“那人便是高球。”封无邪低声对落晶莹说道。
落晶莹点点头：“果然球技了得。”突然一声锣响，比赛结束。
立刻有不少年轻后生迎上去，把高球团团围住。
“当初，王子明也是这么被迷住的吧？”封无邪在心底忖思道。
落晶莹看着那么多人围着高球，叹息道：“人啊，有一样出奇的地方就行。”
“那是自然——晶莹，走吧，咱们去场地瞧瞧。”封无邪一拉落晶莹。
她们们先去围栏木叉子那儿查看，果然瞧见几个木叉子松了，轻轻一拔就出来了。临近就是汴水河，凶手就是从这里把尸体弄出去，抛进河中的。
二人一踏入场地，立刻被一阵幽香吸引。果然不出所料，真是那场地上的草散发出来的。与王子明衣服上发出来的一模一样。这草名唤香草，只有蓬莱山才有。因为爱踢球的端王喜欢香味，就派人把它移至齐云社和王府。
只是很意外，那草只在齐云社生长，别处却不行。这种草很奇特，只要粘上，香味就十天八散天不掉。你就是把衣服洗了，它也有香味。
总算是有了一点眉目，封无邪与落晶莹相视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