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挖草药也能挣工分(下)
梁甜笑了笑,没说话。城里找活,哪有那么容易。现在这个年头,一个萝卜一个坑。
她也不想家里花大钱为自己弄个临时工的名额,没必要。
“这么快就回来了?”老刘惊讶地看着匆匆赶来的李桂芬,真是把闺女当眼珠子疼啊。
“来,喝水,然后干活。”李桂芬拿了两个草帽,把水壶递给梁甜的同时,也帮她把草帽戴上,系好绳子。
“咕隆咕隆”,梁甜喝了大半壶水,也拿袖子擦了嘴角。
“爸他们有水喝吗?”梁甜又挂牵了后山垅的父子三人。
“你放心吧,渴不着,翻地的活辛苦,大队有人送水过去。”李桂芬解释了几句,又拉着姑娘下地了。
母女二人在分的地里忙完了,又换了一块小面积的地割草。
“老刘,我去做饭了,你帮我看着点,别让其他人欺负她。”李桂芬抬头看了从云层里冒出来的日头,收起镰刀,给梁甜说了一句往家里冲,路过樟树下还是跟老刘叮嘱两句才放心。
梁甜也听到了李桂芬的话,非常无奈,看来她把自己当成三岁小孩了。
默不作声地把野草抓在手里,一茬又一茬地割个干净利索。
直到这块地的草都消灭了,也没见到李桂芬回来。
“下工了,都下工了,回家吃饭去!”巡逻的流动记分员敲着铜锣经过这里,嚷嚷了几句,提醒村民和知青都可以回去了。
梁甜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握紧镰刀往田坝上走。
拖着腰酸背疼的身体捱到了家门口,正巧碰上梁保信三个也回来。
“怎么样?身体还吃得消吗?”梁保信忍不住担心了,瞧姑娘这小脸白的。
“还行。”梁甜是个要面子的,撒娇对她来说,比较困难。对原主来说,可能比较容易。
中午是肉末烧土豆块、清炒蕨菜、锅贴咸鱼干,还有个鸡蛋紫菜汤。
梁甜顾不上思考太多,拿起筷子就是干饭。
干了一上午的农活,肚子都快饿扁了。
更何况李桂芬的厨艺也不赖,饭菜香得很。
“慢点吃。”李桂芬看着女儿吃饭这突然狼吞虎咽的模样,又跟旁边的父子三人有什么差别呢?
免不了又心疼了几秒。
“下午还要去吗?”李桂芬收拾碗筷到厨房,看到梁甜执意要洗碗,她也没阻止,就是问了句。
“去呀,我争取每天挣几个工分。我就想证明给大家看,我不是吃闲饭的。”梁甜就着刚才的刷锅水拿草木灰把碗碟都洗了三遍。
“那行,妈支持你。只要你身体能撑住就行。要是吃不消就别逞强,家里养得起。”李桂芬想放任女儿成长,又怕她过于要强。自从她昨天上午摔了一跤后,人看着像是变得更好了。
“谢谢妈。”梁甜身处关系融洽的家庭,感到无比幸福。
“你总提谢谢做什么,不要说客气话。为儿女挡风遮雨,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李桂芬忍不住摸了摸姑娘的头顶,摩挲着秀发,眼眶渐渐湿润。怎么就长这么大了呢?真不舍得她嫁人呐!
许是没提防眼泪要出来,李桂芬小跑出了厨房,拿起草帽和镰刀,就准备出门了。
“妈!正当午呢,你出去做什么?”梁友庆在堂屋里端着课本抓紧温习,没想到李桂芬这个点就要上工。
“没事,妈糊涂了。我去房间眯会儿。”李桂芬把工具又放进仓库,去东厢房了。
梁甜把灶台擦洗干净,地面的垃圾清扫了,再去撒一把谷壳混玉米粒给外头的鸡吃。
路过堂屋,扫了一眼正认真看书的梁友庆,径直去后面的卧室睡午觉。
一觉醒来,梁甜懵懵懂懂。
她没有想到午睡时间过长,睡得头昏脑胀。
“先洗把脸。”李桂芬推着她出来。
梁甜只得照办,拿清凉的井水让大脑清醒清醒。
下午,梁甜戴着草帽,继续蹲在地里割草。她感觉自己已经成了个熟练的割草工具人了。
还好没有跟女知青分到附近,不然可能会有更多的麻烦。
艰难的上工第一天,在脑子浑浑噩噩中捱过去了。
傍晚,梁甜跟着清醒的李桂芬来到大队部。
神情疲惫的知青们不论男女,在大院子里排着长队交还劳动工具。
相貌清冷的程莹莹顶着晒红的脸蛋,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的模样,任谁见了都想要怜惜。
即便是穿着普通的蓝色劳动布,脖子上却挂着红丝巾,手上戴着一双劳保手套,拿一把镰刀,故意排在最后一个,还时不时扭头往后看。
梁甜在角落里托着腮观察,这个女知青长得真不错。这样一对比,自己就像路人甲。
原主对程莹莹印象比较深,还是因为她的红丝巾、白手套、红围巾等小物件,长得好看又爱打扮。
“抱歉,我来迟了。”清朗的男声比本人来得更快。
梁甜猛一抬头,发现刚到的男知青长得像现代的奶油小生,在相貌上很有欺骗性。
她不喜欢这种长相,一点都不阳刚。
“林知青,你再不来,莹莹就要变成望夫石咯!”后面几个女生小声打趣,竟笑成一团。
梁甜没怎么接触那些知青,爸妈管的严,还叮嘱堂姐梁妍跟她玩的时候也要对男知青严防死守。所以梁甜更不太清楚这些男的具体都叫什么。
看起来这位林知青和程莹莹彼此很有好感。
梁甜在安心地当一名吃瓜群众,再扫几遍人群。
恩?高知青呢?梁甜不禁疑惑起来。
她站起来,往屋子里走去。
李桂芬刚巧迎着梁甜出来了,“怎么不在外面等着?”
“说成了吗?”梁甜直白地问。
李桂芬拉着姑娘到角落里,小声抱怨,“才三个工分,已经给你记上了。陈支书那个老古板说怕知青们有样学样,都去山上薅草药不下地。所以你也只能一个月挖一次,还得先问问游知青那边缺什么。”
“这样啊,我昨天也没想那么多,有工分就行。”梁甜脸上的沮丧一晃而过,很快就打起精神来。
天天挖草药也行不通啊。
“今天我们的工分记上了吧?”梁甜抓了抓头发。
“记上了,我九个,你六个。”李桂芬倒没有觉得老刘徇私,今天少了一个工分,是看顾女儿耽误了,不过也没关系。
“走吧,回家给你爸做饭去,你打下手。”李桂芬总要拽着梁甜的胳膊,生怕她跑了。
梁甜刚走出大院门口,拐弯又撞上了高景书。只是此时的他十分狼狈,颧骨有擦伤痕迹,两边裤子都沾了大把稀泥,提着锄头的手上也有泥巴。
“你怎么……”梁甜刚打算询问,看他警告的目光又咽下去了。
高知青不想让别人知道梁甜家跟他关系不错。
“嘁,这么大个男人,连走路都会摔跤,搞什么!”梁甜也学着李桂芬阴阳怪气地甩下这句话。
“走啦,你管他做什么!”李桂芬虽然也惊讶,但她知道这件是家里男人们应该更清楚。
回到家,梁甜卸下了心防。
“挺可怜的,背着‘黑五类’的名头受了不少苦。”李桂芬在厨房一边干活一边小声发牢骚。
“妈,你不是看不起知青嘛。”梁甜往大土灶膛里塞柴火。
“人和人也有不一样的。指不定是哪个浑小子整他呢。”李桂芬难得对一个男知青起了善意。
天擦黑了,梁保信带着两个小尾巴回来了。
“桂芬,我饿了。”梁保信进了院子就干嚎。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先进来。”李桂芬嘴上又叨叨了,招呼梁保信进去,把门关了。
“怎么了这是?要严刑逼供啊?”梁保信说得严重,语气却轻松。
“小高脸上那伤是怎么回事?”李桂芬把马兰炒熟了,让梁保信拿盘子接住。
“被打了。三小队刘胜利那个孬子,不知道听谁说程莹莹喜欢小高,就故意找茬。还好我们几个赶紧拉开了。”梁保信摇摇头,对刘胜利这个年轻人的无耻行径极为鄙视。
这就是无妄之灾吧。梁甜心里想。
毕竟她傍晚才看到程莹莹跟林知青眉来眼去,你侬我侬的。
程莹莹喜欢高知青?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不知道哪个坏胚子要陷害他,还有刘胜利那个混球。
“刘胜利就没点惩罚?”梁甜有些气愤。
“刘老爹打了他两巴掌,大队扣他七个工分,当场补给小高了。”梁保信说完,仍在鸣不平。
“这真是造了孽……”李桂芬觉着小高这孩子也太倒霉了。大队也真是的,轻拿轻放。
梁甜同情高知青的遭遇,沉默了片刻,看着灶膛里渐熄的火苗,岔开了话题,“爸,陈支书帮我把草药记了三个工分,我今天又挣了六个工分。”
“今天累不累?要不后天再去?”梁保信竖起大拇指,又生怕梁甜明天干不了活,让她后天再下地。
之前家里都没打击梁甜挖草药的积极性,奈何现实给了她重重一拳。
“还好,第一天身上是有点酸痛,但是睡一觉就会好的。你们别担心。”梁甜仰起头,反倒宽慰为自己操心的父母。
“那就行,我们不求你挣多少工分。”梁保信打开门,把菜端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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