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给钱
花质一觉醒来,身体已恢复如初。
回想昨夜,似乎恍惚看见了小溪童。
是他多年前在溪水边捡到的孩子,后来他不辞而别,也就没再见过。
但那孩子定是怨死他了。
他曾躲在暗处偷望,清楚记得那孩子哭得甚是厉害。
好像迷迷糊糊中还说了什么……
是流元送自己回来的?该不会对他说了些污人耳的话吧?
想到这,花质不免有些心慌,闭目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应是最近时日冲破压制有些频繁,损伤过度,才连这么一小段路都撑不下去,失了神志,劳累旁人。
吱呀——
听到动静,他睁眼往房门看去。
流元端着米粥和小菜走进来,见花质醒了,便将饭放在桌上,招呼下床吃饭。
面无异色。
看样子,想是昨夜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花质算松了口气。
要穿鞋下床,可——鞋呢?
往地下扫了一圈,都没寻到。
刚扶床欲探身往床底下找找,流元就笑眯眯地朝他走来。
花质突然意识到昨晚应是流元给他褪去的鞋靴,那里面藏着的小心思极大可能被发现了,心道不好。
他仰头盯着已到床边的人,强作镇定。
“找不到长个子的鞋了?”
“……”
果真发现了。
流元挑了下眉,道:“你又不矮,干嘛要在鞋里垫那个?你解了我这个惑,我便把鞋给你,如何?”
“……因为我还不够高。”花质硬着头皮道。
“还不够高?你不就比我——”流元眼珠稍转,一时明白过来,笑问,“难不成是咱们涴尘公子知道自己比某年长多岁,却个子不及,同站一处,觉得气势上压不住鄙人?”
花质垂眸无声。
流元本就打算今日逗人玩玩,逗得差不多了,便作罢。
他打开床侧的柜子,把那双白靴拿出来,递给花质:“是我长得高,非你长得矮,在旁人眼里你高得很,能镇住他们,真没必要再垫层那东西。”
花质没理会,只拿过自己的鞋,默默穿好。
夜间。
二人拎着买好的药,再度越墙而入。
流元还不忘调侃地夸了花质一句“翻得日益熟练”。
屋里还亮着,李久生当是没睡。
花质走上前,要敲门,突然滞住,举起的手落下。
“怎么了?”跟着身后的流元问。
“他在里面。”
“谁?”见花质小声说话,流元也自然音量转小。
“那个千年柳妖。”
李久生面容憔悴,半卧于床,身后垫着叠起的小被子方便倚靠,坐在他身边守着的绿衣男子,凭妖气看,正是千年柳妖雨不闻。
雨不闻舀起一小勺热羹,送到床上之人嘴边。
“不吃。”李久生孩子气般地别过头。
“那我用嘴喂你?”话语带哄又杂着威胁。
李久生转头望着他,眼圈已经泛红,却还强忍泪水,责问:“你干什么去了?”
“找一个比我还老的老妖怪,讨神珠去了。”
“什么神珠?”
雨不闻把那勺羹塞进李久生嘴中,然后放回碗里,腾出右手现出一墨珠。
门外,花质觉察到腰间荷囊里的东西似有所感应地亮光闪动,心中便有了一二。
屋里继续传来话音。
“讨它做什么?”李久生埋怨着,“为了这么个破珠子,把我扔下不管不顾的将近四个月。”
“你说为何?忘记同我吵架的缘由了?”雨不闻好声道。
缘由……
那晚一如往常,屋外施了层隔音结界,阵阵喘息被阻挡在内。
从地板上蔓出的柳条将人缠住架起,李久生衣襟已宽,全身上下遭大手探入揉搓,唇舌交融,欲望之处让蹭的起了反应。
他嘴里勉强趁间隙示意暂行停歇。
唇舌停了,而两只大手和数条柳枝还绕着他的身体。
“雨不闻……”李久生双眼迷离地平视面前之人,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与其一般高,“要我……我要,现、现在就要。”
说完,他又竭力稳定气息,娇嗔乞求问:“好不好?”
雨不闻生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好”字,当即强制自己双手离开那已磨得烫人的身子。
“有感觉了?我帮你解决。”他俯下身要同之前一样,帮李久生发泄完欲望。
而这回却传来一声“不用”。
“我想让你上我。”
雨不闻沉默了,只要李久生提出此要求,每回都会如此。
“不行,你还小。”老妖又寻了这借口。
“还小还小,次次皆是这理由。这两年我从刚到你腰间,长到你胸前了,还小?”李久生微怒,“我小。你亲我摸我,把我整得面目浪荡的时候怎么不想我小了?将人拨弄得内里淫乱不堪,就不管了?”
李久生越说越气,一把拍掉伸到眼前要安抚他情绪的手,吼道:“雨不闻你到底行不行?你不行,我来!”
雨不闻沉思片刻,没有回话,倏然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你这个老妖怪,要是敢走就再也别来找我了!”
老妖怪没搭理他,只打开了屋门,李久生连忙在其身后又喊着:“你、你放我下来!”
在雨不闻迈出门槛,关上门的那一刻,柳条松开了李久生,随即退去。
此时,老妖怪正在屋里给人解释,不肯真动他,是因为他命格太弱,千年的妖力怕是难以承受,恐伤及性命。
那日是才想到,在惜故林呆着的那位手中有一神珠可减弱妖性,便去讨来。
流元转头对花质小声道:“怪不得小花旦不肯说吵架的缘故呢,换我我怕也是不好意思说。”
花质侧眸看了看他,抿了下唇,继续向里望去。
“本想给你个惊喜。”雨不闻将手中的珠子收起。
“却用不到了。”李久生随口应了下句,泪珠就啪啪落在被上。
雨不闻见状连忙将手中的碗放下,把人抱住,抚着后背,“用得到的,等你好了便用,定要让你尝尝我的本事。”他伸手将那脸上的泪拭去,笑道:“到时候你求饶都没用,我可忍了好久的。”
李久生知道是安慰人的话,笑着点了头,趴在他肩上抽泣:“雨不闻,你这个老妖怪,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么?”
“知道,我都知道。”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想你。要不是惜故林的那家伙难搞,我早就回来了。”
“嗯,怪他。”
又安静地抱了半晌,雨不闻才双手按着怀中人的肩膀,将人扶起,好声询问:“不生我气了吧?”
泪痕已经干了,李久生轻嗯点头。
“那便好。”雨不闻冲着床上之人柔情一笑,瞬间收敛嘴角,看向屋门,“隔墙偷听可非君子所为。阁下若听够了,就进来吧,外面怪冷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必要躲藏。
门被从外面推开。
李久生探头,气弱道:“是你们啊。”
雨不闻问:“你认识他们?”
“在下暮云平花涴尘,这位是水中天流元。”花质率先做了介绍,而后将药包放到桌子上,赔礼道,“我二人本是来送药的,无意窃听,望请恕罪。”
“你便是那位涴尘公子啊?”雨不闻走上前,回礼道,“久生和我说来着,敝人在此谢过。”
床上的人可心慌得很,问:“雨不闻,你什么时候发现他们的?”
“他们刚到门前就察觉到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想到方才的话都让人听了去,李久生不免尴尬。
“当然要以哄好你为先。”
臊人的话惹得李久生恼羞,单说了一个“你”字,紧接着咳嗽起来。
“我错了我错了。”雨不闻赶忙回到床前,让人躺好,为其顺着心口,“别着急,是我不该逗你。”
李久生握住胸前的大手,缓缓责道:“你这老妖怪,活了千年竟不懂人好廉耻,有些话只能是私话,还是说——”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你原就是个脸皮厚的。”
声低气短,这些话怕是强撑着说的。
花质神色哀伤,胸膛微微起伏,收住欲发出的叹息,示意流元同他去门外等候。
“雨不闻,我日子到了。”李久生闭上眼道。
“说什么胡话呢?过几天病就好了。”
眼里的泪堵不住了,李久生睁开双眼,隔着水雾看自己身边的人,“你知道这不是胡话。”
“……”
雨不闻自然知道,现在握着他的手并没有什么力气。
“老妖怪,我想最后再跟你说说话。”李久生抬起空着的手,抹去眼前的泪,能把他想看的人看得更清楚些。
“好,你跟我说。”雨不闻反抓住那只无力的手,用力握着。
“你抱着我。”李久生凭着还在的这点气力,明明白白地撒了个娇。
雨不闻说着好,上床将人揽在怀里。
李久生告诉老妖怪有些话不能乱讲,尤其是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等自己走了,他不能去找旁人去说,否则自己会生气,再怎么哄都没用。
老妖怪笑着应下。
“还有,要是真能转世。……雨不闻,能不能辛苦你找到我。”李久生身子靠着,眼睛看着,舍不得离开半分,“到时我肯定把你忘了,但你千万别恼,千万别放弃我,就当是我病了,失忆了。”声音颤抖得厉害,“我也不想的。你对来世的我多点耐心,好不好?”
“好,我保证会找到你,再缠上你。”
李久生依偎在他怀里,杂着止不住的泪,轻轻嗯着。
然后,很安静,很安静。
直到雨不闻忍不住唤了一声“久生”。
怀中的人含糊发出动静证明自己在听。
“再唱一曲吧。”
谁都知道他已经没有余力唱了。
“给钱吗?”他想再看看老妖怪,可眼睛睁不开了。
“我可是你——”
“那也得给……给钱。”
然后,真的安静了。
一直拉着的手松开了,微弱的鼻息声也没了。一吻落在李久生额头,存在眼角的泪缓缓滑下。
会找到的。
不恼,不放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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