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皇后密谈
清泠泠的声音从那男子口中发出:“听闻郡王妃正在寻可靠的苗疆之人?”
但杜洛桐听到这话汗毛直立,唰地抬起眼睛,迸发出两道寒光。
前后左右扫视一圈并没有宫人在侧,确保即便有人在暗处盯着,就算是功力深厚之人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杜洛桐这才放心。
而后紧盯着面前的男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去苗疆寻找会巫蛊之术的人这件事,她只和杜沛齐交代过。此人竟然与她提起,杜洛桐有些猝不及防。
而那男人依旧微笑着淡然道:“王妃莫急,此事是夏凭与我说起的,我定然不会再与旁人提起此事。还请郡王妃放心,臣便是苗疆人,此事我既然知晓了,定然能够出绵薄之力。”
还在洛北时,杜沛齐、夏凭都与一玩伴交情甚笃,那玩伴便是苗疆人,后来从洛北回了苗疆。
杜洛桐才会让沛齐寻法子去打听。这几日沛齐也去见了夏凭,说了此事。他们都是信任夏凭的,并未觉得不妥。
但,严俨怎会认识夏凭?夏凭竟然连此事都告诉了严俨?那严俨又为何主动找上自己?严俨又是否知道自己是为了宋知桓才做此事的?
疑问太多,杜洛桐只能暂时以貌取人,武断地判断面前英俊的男子是友非敌。
但此地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主动前来,定然是还有要事与自己相说。
杜洛桐便道:“此事有劳大人了。若有消息,大可前往杜府送信。”
严俨此行便是为了这句话,他若是通过夏凭往王府送信,其中容易出差错的地方太多,若能直接与杜府联络是最好不过。
他看了面前看似稚嫩但行事果断的女子一眼,而后拱手告退。
杜洛桐心事重重地进了宫。
她料到只要进宫便会生事,但未料会有这么大一个意外在等她。
幸好进了宫后宋知桓便过来寻她,她见着宋知桓才镇定下来。
宋知桓看出她的不安,还似乎在张望着什么,“方才出了什么事?”
杜洛桐收回目光,落在宋知桓身上,轻轻摇头道:“这里不方便说,回家再说吧。”
“嗯。”宋知桓说着握了握她的手腕,好像是在安慰,动作极有分寸。
手腕被牢牢包裹着,杜洛桐终于踏下心来,抬头对着宋知桓露出笑容。
这笑容清澈,宋知桓也会心一笑,他很珍惜这份带着些许傻气的纯真。
这次宴席的人少,只有接待过使团的官员与家眷出席,杜洛桐也少了很多应酬交际。
这几天她也没见到宋知桓,不知道最近情形怎么样,便拉着他走到了一旁。两人闪身进了一处亭台中。
杜洛桐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确保不像上次那样被宋知桓和皇帝那一帮人躲在暗处偷听。
她才问起来使团面见皇帝的细节。
宋知桓说道:“东夷国瞧起来也不是很太平,一国之中各个党派都有自己的心思。陛下在暗中探查东夷国,发觉他们近些年也在建造深海船坞。只怕他们如今只是暂时臣服于我大启。待到实力足够的那一日,便会兵戈相向了。”
杜洛桐小时候读书时,看兵书与史书比较多,再加上前世的记忆,她对东夷人没什么好印象。
其实她远在北边和他们东夷国并没有什么相干,但却就是不喜欢东夷人。也就瞅着那个公主还算顺眼些。
她语气带着不屑地开口说:“他们这个民族贼心烂肠,说他们没有坏心思,我才不信呢。他们骨子里流的血都带着无耻和侵略,带着不安分。要我说,大启就应该趁着如今国力强盛,直接踏平他们就是。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瞧着杜洛桐罕见地与他讨论起了国家大事,而且还如此激进,全然不像她平日里那副得过且过的模样。
宋知桓想多看看她肆意张狂的模样,引着她问:“可如今,这天下太平的现状,符合很多人的意愿。若贸然发起战事的话,会民心惶惶、谣言四起,一些酸儒只怕会认为大兴兵戈会涂炭生灵,陛下白白背负暴虐的骂名。”
杜洛桐也理解,在上位者的角度来看战争带来的后果,定然不是容易承担的。
但她并不是上位者,叹了口气说道:“就是太过在意那些有的没的名声,才会陷入如今这般掣肘的境地。实力、金钱与虚幻的名声、仁义,到底哪个重要?如今天下太平,你可以说仁义重要,名声重要。但若有一日战火四起,大启危在旦夕,难道那些名声能救命吗?”
宋知桓无比认同。天下士子讲究的那些大道理,不过是逐名而已。若真有被侵略的一日,那便是生灵涂炭、任人宰割,没人会听你讲的道理。
杜洛桐继续道:“所以,若大启真能敌洛北、平南疆、渡东夷,扫除一切隐患,那岂不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皇帝不过是忍一世之骂名,却能为大启开启十年百年,甚至千年万年的太平,多划算啊。”
宋知桓听她豪情壮志,心中竟莫名荡起了千层波澜。他何曾没有想过这些。就是一个字也不能往外说。
即使是皇帝信任他,他也不曾说过。嗜血好战的名声不是谁能背得起的。
但,杜洛桐一介女流,是个笑起来傻傻的女孩子,竟有如此见识。能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不愧为杜家后人。
然而,此刻震惊的不仅只有。宋知桓,还有甩开宫女、侍卫、太监,偷偷钻进假山亭台的帝后两人。
皇帝也有些懵,他带着皇后一到楼下,便听到杜洛桐与宋知桓在二楼的高谈阔论。
最近皇帝皇后忙得焦头烂额。
皇帝本身朝政已然很忙了,再加上应付使团,更是脚不沾地。
虽然皇后不涉及朝政,但东夷公主进宫,皇后也要召集世家夫人相陪。还有皇后娘家的事情,她这几日也是没得闲。
帝后两人青梅竹马,自幼相识,感情一直以来都是很好。年幼的时候还是欢喜冤家,如今年岁大了也时常拌嘴,但感情更笃。
这两日两人各自忙活各自的,因见面少,一些事情有了误会,闹得有些不快。
好容易今日皇帝不用上朝,也不批奏折了,连忙借着宴会的幌子与皇后偷溜出来。
这一出来,就听到了宋知桓两口子的墙脚。皇帝甚至觉得自己专门能听到宋知桓他家的事。
杜洛桐这“豪言壮语”帝后听了满耳。皇帝惊讶之余,知道宋知桓有功夫在身,他们再偷听下去恐怕会被发现,连忙与皇后对了个眼色,俩人连忙蹑手蹑脚走出了这片亭台。
二楼窗台,杜洛桐发泄完了也自嘲笑笑,“算了,我说的也不管用,只是自我臆想,说起来痛快罢了。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站的位置越高,责任越大,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子,国家大事用不着我操心。”
她静静地吹了吹风,心中安静下来。
但她不知道的是,宋知桓的内心如地动山摇,无法平静。
宋知桓很早就发觉出杜洛桐不似她面上装作的面面俱全、温婉居家,他很想认识真正的她。
他知道她惫懒、爱吃、八卦、贪财……今日竟然又发现了她的内心还有如此志向。
震撼之余,又多了些莫名的激动。
而后,杜洛桐又询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两人便离去了。
接下来的宴席风平浪静,杜洛桐甚至觉得顺利得不正常,似乎不出些状况都不是她了。
而宴席主位的帝后二人,面上不露声色,但在眼神扫过杜洛桐时,心里却仍在难以置信。
不过皇帝和皇后虽然觉得杜洛桐某些想法惊世骇俗,但总归并不讨厌她。
还隐隐很羡慕杜洛桐。
帝后再次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想好了如何解决他们两人间的矛盾。
宴席结束,杜洛桐正准备出宫时,她“期盼”半晌的噩耗终于来了。
一个眼熟的宫女过来道:“郡王妃,皇后娘娘有请。”
杜洛桐僵笑着忍住遁地的冲动,揽住宫女问道:“不知皇后娘娘找臣妾有何事?”
宫女规矩道:“郡王妃莫担心,不过是娘娘喜欢郡王妃,想着说说家常罢了。”
杜洛桐怎知自己的名声在帝后两口子心里,已经难以描述了。还道宫人就是会说话,莫名其妙的皇后怎么会喜欢自己。
岂料宋知桓却插嘴道:“麻烦回禀皇后娘娘,一会儿本王陪着郡王妃一块儿过去。”
她连忙右移半步到宋知桓身后,伸手在背后轻轻蹭了一下他的后腰,示意他别如此唐突。
宋知桓背后的手拍了拍她,示意安心。
宫女愣了愣,但也知这位郡王爷在宫中的地位特殊,便当真回去禀报了。
宫女离去,杜洛桐的担忧更浓了。
“我大概知道皇后娘娘找你何事。”宋知桓悄悄附在她耳边道。
杜洛桐顿时惊喜:“真的?快与我说说!”
宋知桓带着她缓步走向坤宁宫,同时为她讲起了这段时间皇后犯了难的事情。
帝后感情甚笃,育有一子,立为太子,帝后二人教养得也很好。
皇后此次的难题也并不是皇帝和太子,而是出自李家。
李家世代为官,根基深厚。虽然皇后从未有过任由外戚作威作福的现象,但总有人仗着李姓而洋洋自得,李仁佳便是一个例子。
不过李家家主也能算得上朝廷肱骨,清廉之辈。李家有才有能的后代人才辈出,李仁佳只是个例外。
所以李家确实不能轻易招惹。当时宋知桓也只能装病应付李仁佳,最后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皇帝。
而到这一辈,李家阴盛阳衰。出了皇后这般能母仪天下的姑娘,就要有一个拎不清的李仁佳作为均衡。值得欣慰的是,李家嫡系仍有一位姑娘未出阁,也是堪比皇后娘娘的人物。
皇后娘娘愁的就是这位姑娘的婚事。
其余的宋知桓没有多说,杜洛桐心里也猜出几分,只不过不知道为何皇后娘娘会忽然想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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