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东夷使团
这几日杜洛桐还在暗戳戳盘算着,如何把杜沛齐这熊孩子送去书院。
杜老将军和杜洛桐都是希望杜沛齐参加科举的,不用他如何出人头地,只要能得了进士出身就好。
但沛齐对此事并不十分热衷,杜洛桐也不愿逼迫他科举,但书还是要读的。
送去书院此事还未达成,便迎来了一场秋雨。
杜洛桐在廊下伫立。
雨丝如针,细密,冷漠。
眼见就进了九月,洛北已经换上夹棉衣物了。京城比洛北冷得晚些,雨水也多些。
雨中泥土草木的气味,带着冷气吸入肺腑,她打了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的衣物。
这时明知从院外走来,“郡王妃,东夷使团今日便到了。”
使团出发那日宋知桓和她说过,算着后日人才会到的,没想到今日便到了。
“郡王呢?”她吸了吸鼻子问。
明知跟在杜洛桐手下久了,说话也俏皮了许多:“郡王给陛下做事去了。”
扑哧——
杜洛桐也笑出声来。宋知桓这几日总在抱怨,说皇帝把招待使团的事情交给他了,但他清闲惯了,偏不想干。
杜洛桐便分析了一番,劝他还是认命吧,与东夷使团同级的官员朝中不多,陛下定然把此事不会交给年逾七旬的吴尚书去做,想来想去还是宋知桓最合适。
宋知桓原本也不想答应的,但皇帝答应帮他摆平李仁佳,思来想去这件事还是划算的,才同意。
所以说起这件事,杜洛桐和明知都在打趣。
不过李仁佳果然许久没出来蹦跶,杜洛桐还是很满意宋知桓“舍生取义”的壮举的。
明知说完退了下去,没打扰杜洛桐一人赏雨的意趣。
雨势不大,但也缠绵了两个时辰。
杜洛桐想着,若是将宋知桓书房的泥炉拿过来,檐下围炉煮茶,那定是最惬意的事情了。
说起宋知桓,也让人感慨。
这些年他在京城的处境,就像这冷雨凄凄的秋。
他南征回来,皇帝没有赏赐,看似冷落,实则是保护。毕竟他已然是南疆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越受看重,就越多一份危险。
南疆人图谋不轨,从信王幼女频繁被害一事上已然看出,他们已然累及家人。
所以宋知桓也和许多人断了联系。和亲人朋友疏远一些,对他们来说也是保护。
说起来,最倒霉的就是信王了。如今信王一家只盼着可以回到封地,安稳度日。
岂料,南疆人心思阴毒不仅如此,竟然将手伸到了北边。
杜洛桐难以想象他们的野心有多大,甚至连北部将领也妄图谋害。难不成他们想让大启无将领可用吗?
皇帝这些年也在暗中调查,但也因宋知桓身上的毒,对南疆投鼠忌器,无法连根拔出。
谁知道南疆人还在暗处筹划了什么,若不能一网打尽,那必然会有人重蹈宋知桓的覆辙。
所以……
不论是什么打草惊蛇、将计就计的盘算,此事只怕还是要回归到一个字上——毒。
杜洛桐想到这儿也没了赏雨的心情,只觉得透体生寒。
她喊来月月,去沛齐那儿传话,而后她去了小厨房准备晚膳。
-
转日天气晴朗。
杜洛桐也许多日没有出门了。
这些时日,她恶补着沛齐给她送来的八卦消息,竟也发现了一丝商机。
她准备开一家胭脂铺子,专门卖洛北的特产,诸如玫瑰油、羊脂膏这些。
洛北盛产蔷薇玫瑰,黄花薰衣草等,洛北气候干燥,这些膏脂都是常备之物,京城却买不到这些。
京城夏季还好,春秋冬三季也是偏干燥的,所以这生意能做。
她准备今日去街上逛逛,盘下间铺子。剩下的寻找货源事情,沛齐听说了早就准备大包大揽,杜洛桐也乐得清闲,毕竟养娃千日,用娃一时嘛。
她选了条精致的手串,搭配了一身衣裳,穿戴好就要出门时,一不留神手腕磕到桌子上,皮肉无事,但玛瑙珠子立时碎成两半,杜洛桐心疼了好一会儿。
月月煞有介事地说:“瞧,只怕今日不宜出门。”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宋知桓过来的通传声。
杜洛桐面色不悦,捧着一串珠子生闷气,也没和他打招呼。
宋知桓好奇,“这是怎么了?”
杜洛桐没好气儿地说:“手串磕碎了!月月这个乌鸦嘴,还真让她说中了。郡王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有什么事只管说吧。”
宋知桓摸了摸鼻子,眼神闪烁道:“东夷使团昨日到了,我奉命将他们安置在馆驿。今日东夷公主忽然说要去街上采买,我还要招待使团无暇分身。思来想去,还是郡王妃去作陪最合适。”
杜洛桐很是无奈,明明是宋知桓的活儿,怎么自己也被连累上了!原来“夫妻一体”说的就是有活儿一起干?
谁能料到公主突发奇想说要去买几件汉人的衣服穿。礼部和郡王他们一帮大男人如何陪伴?
杜洛桐叹气,心道但愿今日不要再生波折了。
她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眼神瞟了瞟那碎了的珠子暗示:“那我这忙活一番,总要有个酬劳吧。”
宋知桓很是上道,连忙应诺,他会买一串更好的南红玛瑙作为礼物。
杜洛桐也打扮好了要出门,这下都不用费事梳妆,便带着明知和月月出门了。
她很顺利地来到了锦光阁,东夷公主还没到,礼部和禁军需要事先准备。
来锦光阁的都是有钱人,也有不少官家的少爷小姐。已经有官员到此说明情况,禁军驻守后,锦光阁东家便为此腾出来二层的一间雅室。
杜洛桐先上楼,叫掌柜的备了一些时兴的衣服饰品,归置齐整。
东夷公主在大启的地位和郡王妃大体上差不多,她对待东夷公主时无需自降身份,不过身为东道主,还是要客气一些的。
“樱雪公主到。”明知通传。
明知开门后,两人走进来,其余人都留在门外。
前头衣着华丽的姑娘便是樱雪公主,跟在身后的应当是侍女。
杜洛桐客气地同她打了招呼,双方坐下来,喝茶略做休息。
平日里绝不会主动与旁人攀谈的杜洛桐,为了宋知桓许诺的南红玛瑙,也和樱雪公主热络地聊了些大启的风俗。
还好奇地询问了一些东夷的风土人情。
待到无话可聊时,她起身介绍起了如今时兴的布料与衣服样式。
樱雪公主也起身走到了衣架旁,摸着一件大氅道:“大启的衣裳真好看。”
杜洛桐依旧热情介绍:“是啊,京城富贵,远不是其他地方可比的。瞧,这织线是江南的,这皮裘的东北的。这些天南地北的好东西都汇集于此,我也是嫁过来才见识到的。”
公主的注意力显然不全在衣饰上,抬头看向杜洛桐问:“你也不是京城人?”
杜洛桐答:“我在洛北长大。”这件事不是秘密。但杜洛桐在京城出生,满一岁后才举家移居洛北的事,知道的就比较少了。
樱雪闻言便以为杜洛桐是土生土长的洛北人了,“你想家吗?”
杜洛桐淡淡一笑答:“从前也想念洛北,不过现在我的家人都在京城,就不想了。”
樱雪本以为会听到肯定的答案,但未料杜洛桐竟然有家人在旁,和她的处境不同。樱雪一下子愣住,手中衣物滑落,神情恍惚。
良久才道:“是啊,家人在哪儿,家就在哪儿。但是,大启永远也不会是我的家。”
杜洛桐也放下手里的衣物,走到樱雪旁问:“公主似乎不喜欢大启?”
樱雪却苦笑一下反问:“你呢?喜欢京城吗?”
杜洛桐坦然道:“我说不清,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
樱雪公主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很喜欢这里。但如果有一天,我要留在这里,日子久了,我的想法就会改变。你懂吗?”
背井离乡和暂时寓居还是不同的,杜洛桐明白樱雪的意思。
“我懂,因为我听过一个故事。”她坐下,静静开口讲述。
“从前,洛北有一个美丽的姑娘,她擅长骑马射箭,性格开朗活泼。后来她嫁到了京城。开始时丈夫对她很好,她是快乐的,但后来……”
杜洛桐讲完,两人沉默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是杜洛桐第一次交浅言深。但她也知道,樱雪不会把今日的对话说出去。
这也是她多嘴的原因。
两人心情低落下来,随后公主简单挑了几身衣服,便要回去了。
杜洛桐送公主下楼,拐角处转身时却看见一楼有个熟悉的背影。
待礼部和禁军的人乌泱乌泱跟着公主回了驿馆,杜洛桐才独自回来仔细打量那人。
“夏凭?”她惊讶出声,甚至没来得及压低声音。
那人立即转身,“桐姐?真的是你!”一个瞧着和沛齐差不多大的男孩快步走了过来。
杜洛桐惊喜,“好久不见了,你都长这么高了!”
“桐姐还把我当小孩子呢。”夏凭不满地说。
她打趣:“哈哈,还没及冠,不就是半大小子吗。”
夏凭也不反驳,而是关切地询问:“桐姐,听说你也嫁到了京城,你成婚后过得怎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他这一问,引得杜洛桐再次回忆起方才与公主所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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