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明知上任
到了晚上杜洛桐就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她今日中午睡得多,这会儿不困,便在床上“烙饼”一样地翻身,脑袋里全是午后的梦境。
一夜无眠,转天早上起来鼻子瓮声瓮气的,头也昏沉,难受极了。
但还是要处理王府事务。
看不完的账本、理不清的事情,她想想都头疼,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想摆脱,只怕要等她像太妃这般年纪了,才有告老还乡的那天。
但,只怕比起苦熬几十年,还是和离来得更快一些。
和离,她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件事能否可行。
本朝夫妻和离的条件也无法就是那些,无后、不孝诸如此类。但重点是夫妻二人都要有一颗想要和离的心,这事才能办成。
要揣度宋知桓有没有和离的心思,还需先知晓他当时要与自己成婚的原因。
而他们从订婚到成婚的过程,杜洛桐现在想来,竟然觉得十分离奇。
舅母王府寿宴便和王家老太太提起了沛齐生病一事,而后见到了回娘家的太妃。后来又在天宁寺见到了太妃,再次提及了此事。
没想到第二次见面后,没隔几日,太妃竟然叫了人来赵府提亲,同时奉上了一张药方。
赵铭泽和庞氏一合计,这婚事倒也合适,便给洛北去了信,除了送去药方,还专门派了得力的亲信去向杜老将军讲述提亲之事。
太妃似乎极力促成此婚事,提亲之时已将所有事宜安排妥当,就等杜老将军点头。
杜老将军也是个痛快人,仔细衡量一番之后,同意了这门婚事。
杜家一点头,那边儿太妃又立即派人送来了如何服药的细则。这药方非比寻常,若按照常规方法服药,药效便会大打折扣。
杜老将军在洛北为杜洛桐整理了月余的嫁妆,掏空了家底,才让赵铭泽的亲信带着嫁妆回京。
直至成婚,他们两家都像是在做一场,给对方极大尊重的交易。
这一想来,杜洛桐十分好奇,太妃是看上自己什么了,如此急着让自己当她儿媳妇。祖父又看上宋知桓什么了,这么痛快就同意了婚事。
她在洛北也有不少人提过亲,不过祖父都没同意,一直拖到如今。
宋知桓从南疆战场回来,也已经三年了,磋磨成了年纪不小的光棍。
罢了,他们两个滞销货品能凑到一起,只能说是阴差阳错吧。
和离不和离的,这些事她也想不明白,现在她只想喘口气,便吩咐下去,府里有事自行处理,不用来她这儿回话。
如此她清静了半日,不对,应该是挺尸了半日。
午后,宋知桓忽然过来寻她。
杜洛桐有些意外,成亲之后除了偶尔一起吃饭,宋知桓来正院的次数都很少。
宋知桓进来后,还有那个杜洛桐熟悉的侍卫也跟着进了屋。
案几上已经摆好了茶水点心,宋知桓便和杜洛桐坐下。
他看杜洛桐的脸色,确实不像之前那般容光焕发,开口道:“听说你昨夜受了风寒,身体可有不适?需要请大夫吗?”
杜洛桐连忙推辞:“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热伤风,多喝点热水就好了。”这大热天的,若是府里传开郡王妃受了风寒,可太过离谱了。
宋知桓点点头道:“这几日事情太多了,你也不必过于操劳,让明知留在正院吧,府里有什么事吩咐他也比较方便。”
杜洛桐见他带了人来,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身边除了月月和李嬷嬷,得力的人确实不多,宋知桓也没有在她身边安插眼线的必要,她乐得多个帮手。
“太好了。”杜洛桐欣喜道。
明知上前见礼道:“见过郡王妃,小的明知,熟悉王府,也会些功夫,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就知道宋知桓送来的都是得力手下,她连忙说:“不急着干活儿,李嬷嬷,先带明知去熟悉一下大家。”
李嬷嬷把人领走后,宋知桓见她是真的很开心,便知晓自己又猜对了她的心思。
杜洛桐一时高兴,觉得胀痛的头都减轻了几分,便和宋知桓多说了几句,无非就是抱怨天气比洛北闷热,京城菜价比洛北贵等等小事。
她也不用宋知桓回应什么,说完心里顿觉轻松许多。
-
转天,明知便走马上任了。
派给他的第一个活儿就是去前院传话。
明知轻车熟路来了前院,默然感慨,自己恍然间便不属于这里了,而后才进去。
如实禀报了事务后,宋知桓才抬起头问:“没别的了?”
明知疑惑:难道还需要有什么别的吗?而后向宋知桓摇摇头。
宋知桓顿了顿才说:“你不用回话了,过会儿我亲自去找夫人说。”
待明知走后,宋知桓没耽搁,便起身去了正院。
天气炎热,杜洛桐悠闲地躲在后罩房里看账本。
她所居住的正院也不小,只不过一进院和二进院都是平日起居的屋子,严格按照郡王妃的规制安排布置。她不喜这样死板规矩的感觉。
而三进院像是江南宅院的制式,适当的花草造景,小巧的假山鱼池,穿堂风一吹,惬意舒适。
她便把账本移到了这儿,吩咐下人莫进来扰她,便躲了起来。
后罩房荫凉,撑开窗户,过堂风带来几分水汽,驱散燥热。
宋知桓到了正院,见众人都在忙碌,得知杜洛桐在后面,便没让人通传,寻了过去。
进了屋,却见自己的郡王妃依靠着桌案上的账本呼呼大睡。
这姿势很不稳当,摞高的账本随时会倒。而且外屋里过堂风荫凉,宋知桓便想抱了她去里间睡。
岂知他刚把人打横抱起,怀里的人便睁了眼睛。
熟睡杜洛桐也不知道为何忽然间身体悬空,生怕自己摔下去,慌乱间一通乱抓,便揽住了宋知桓的脖子。
等她睁眼瞧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后,顿时尴尬地手足无措。
这一折腾,她几乎是挂在了宋知桓身上。她甚至模糊地记得,刚才“鲤鱼打挺”时,自己上唇好似极其快速地,蹭了一下他的脸。
夏日里的衣服轻薄,她能感觉到宋知桓身上的热度,在一分一分地传递给自己。
幸好清风知趣,吹来凉爽,缓解二人的燥热。也将一缕秀发吹起后,轻轻放下,搭在宋知桓肩头。
脸蛋悄然升起两坨红色,她有些恼羞成怒了。
刚欲发作,忽然想起来什么,她又连忙松开紧抱着宋知桓的手臂,呼噜了两把脸蛋和嘴角,确定自己没有流口水,才放下心来。
虽然没有流口水出糗,但她更加尴尬了,羞愤地根本说不出来话了。
宋知桓看她神情变化有意思得紧,便故意不说话,想多看会儿。
离得近,自然隐约间嗅到她身上的香味,很是好闻。
宋知桓看她小脸已经红透了,才把人放下。
人轻巧落地,原本安静伏在他肩头的秀发也溜走,宋知桓心底竟然生出一丝不舍。
杜洛桐得了自由,一溜烟钻进里间,整理衣服,给脸蛋降温,根本不敢见他。
宋知桓也呆在原地,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出来。这下换成他,想让她出来和自己说话,但却不知怎么开口。
他承认自己方才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道歉。
因为他知道,自己心底根本没有悔改的意思。
难不成要说:“对不起,是我没忍住行为孟浪了,但我下次说不定还会再犯,希望你原谅。”
他忽然对自己很失望,明知道这行为是不对的,但却控制不住地去做。他这么多年也没有近过女色,怎么忽然之间就满脑子荒淫无状了呢。
宋知桓愧疚,转身便要离开。
这时杜洛桐却走了出来。
“郡王,您来找我何事?”杜洛桐似乎调整好了心绪,换回了平时的神色。
罢了,先说正事吧,宋知桓不去自责自己的恶劣,开口道:“过几日回杜府,我想着备份贺礼,不知祖父喜好什么。”
回杜府,祖父……宋知桓的用词又一次让杜洛桐惊讶。
天呐,他似乎真的把杜家人当做了……她不敢说亲人二字,但至少是很重视的人。
而自己,又把太妃和郡王当什么了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还有一个细节她也是方才意识到的,自己在他面前从未自称“妾身”,而他也从未自称“本王”。
就像是约定好一样那么默契。
这个默契又体现了什么?她还是不知道。
杜洛桐强打起精神演戏,故作高深地笑道:“要说祖父的喜好,那必然是我最了解了……”
而后,她便竹筒倒豆子般把杜老将军的喜好讲了一遍,也不管宋知桓也没有仔细听。
说完,俩人又默契地没有多说什么,宋知桓便离开了。
人一走,杜洛桐再也撑不住了,一屁股坐下,人瘫软在桌案上,方才的事情,她要用一晚去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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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几日也没什么不同,照样是明知跑腿,月月干活,李嬷嬷管事,杜洛桐得空偷懒。
郡王本也不经常来正院,这几日也没过来吃饭。
转眼就到了杜府设宴那日。
“别忘了郡王的礼。”杜洛桐换衣服时特意嘱咐月月。
头日宋知桓把给杜老将军的贺礼送了过来,杜洛桐好奇地打开一看,果然是财大气粗,纯金塑成的战马。
祖父喜爱的一定是最质朴的礼物,郡王其中深意无需多言,一咬便知。
众人齐聚在门口。
这回是杜洛桐和杜沛齐一起乘马车,宋知桓骑马。
有弟弟在一旁,杜洛桐上车自然用不到宋知桓搭手。
宋知桓略显孤单地牵着马,马车边上热热闹闹,没有人向他这儿投来一丝注意。
待到杜洛桐坐上马车,视线却转而盯着前方正翻身上马的宋知桓,不过落下的车帘很快就挡住了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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