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嫁
“小姐,时辰已经到了,该出嫁了……”月月焦急地说。
镜中倒映出来新娘子的面容,她一脸焦急地看着门外,根本没把小丫鬟的话听进去。
舅母庞氏也劝道:“桐桐不用太担心,太妃的药方早已快马送去沛齐那儿,想来定已药到病除。”
杜洛桐握住了庞氏的手说:“多谢舅母宽慰……”
“信来了!信来了!”小厮打断了屋里的对话,急匆匆跑进来。
杜洛桐连忙起身把信接过来,此刻也无人计较什么规矩了,围了上来一起读信。
信的内容简短,只有一句话:“齐儿已大好,我等近日返京,以待桐儿三朝回门。”
杜洛桐看着没拆封直接送过来的信,心里暖暖的,一头扎到了庞氏怀里,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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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坐好,花轿起!”宋府喜娘的声音响起。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坐在了花轿上。
去年她只身从洛北回来,住到了京城的舅舅家。舅舅和舅母待她极好,如今出嫁,一应事宜全是舅舅夫妇打点。
大婚头日,王府特意派了两位喜娘来,协助庞氏一一准备各项出嫁事宜,办事极为妥帖。今日杜洛桐为了等书信误了时辰,喜娘也半句催促都没有。
回忆着到如今的经历,她一阵阵地恍惚。
到了王府,花轿落下,便响起了奏乐放炮的声音,而后一只小手从轿帘外伸了进来,摸索着寻找新娘子的衣角。
奈何奶娃娃的小胳膊太短,费了半天劲也没摸到,干脆半个身子钻进了花轿。
小女娃看到了蒙着盖头的新娘子,一把抓到了衣角,笑着说:“哇,我接到新娘子了!”
杜洛桐被小女孩响亮的声音吓了一跳,趁着喜娘们七手八脚接她下轿的时候,偷偷掀起盖头看了一眼脚边的小孩儿。
“好可爱的小孩。”她小声自语了一句。不过没由得她多看,便被搀扶着进府了。
今日的婚礼是按着最复杂的仪式进行的。她听舅母说过,婚礼越是复杂繁琐,越是能体现夫家对新妇的重视。
这番折腾完,已是天色擦黑。
回到新房,杜洛桐主仆二人也不用拘束着,“呼……”月月长出一口气,连忙给杜洛桐揉捏起肩膀。
“小姐累不累,饿不饿,渴不渴?”月月殷勤地问着。
杜洛桐锤了锤腿说:“也不饿也不渴,只是累极了。”
“那我便多给小姐捏捏!”月月有着一身极厉害的推拿本事,“多亏在老家时小姐让我拜师学按摩推拿手艺,今日终于派上用场了!”
杜洛桐舒服地享受着。
她来到这个世界十九年了,虽然至今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时代,但也找到了两世为人的平衡。
所以小丫鬟月月,就承担起来维持平衡的重要功能,具体为学会:特殊的按摩手法、新奇饮食的制作、独有的上妆技巧……
就在杜洛桐舒服得昏昏欲睡时,喜娘一干人等推门进来。
“郡王妃,郡王刚从前厅出来,不多时就要过来了,咱们先准备着吧。”喜娘满脸欢喜地说。
时候还早,看样子郡王并未在前厅过多停留。杜洛桐点点头,便由着她们摆弄起来。
果然,不消片刻,宋知桓一个人进来了。
“郡王爷。”一众下人行礼。
“嗯。”宋知桓点点头,迈步过来,行走间步伐稳健,不见半分醉意。
听着脚步声,杜洛桐忽然紧张了起来。
“新郎新娘坐富贵!”
喜娘说完,杜洛桐便感觉到身旁有人坐下,并且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酒味混合着药味。
“坐床撒帐!”
嬷嬷们捧着花生桂圆红枣等物往床上撒去,按规矩两人应该多接一些,寓意着多子多福。
可杜洛桐哪儿好意思,只伸手胡乱抓了几颗,紧紧在手心攥着。
她在盖头下垂眼瞧着,那男人也捏了一颗桂圆把玩,看起来好似带着几分不耐。
这门婚事,终归是她强求来的,宋知桓又怎么会情愿呢……
“掀盖头,共饮合卺酒!”
终于要把头顶这东西拿下去了!她可是十分好奇郡王的模样。
满京城都说,郡王爷是个狠辣、阴险、冷傲的人。
可杜洛桐小时候也听父亲提起过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少年将才……
当织金满绣的盖头被拿起那刻,杜洛桐顿时怂了,她只正面看了他一眼便立刻错开眼神。
宋知桓,似乎有些眼熟……
不过京城的天潢贵胄大抵都是这个模样的。和洛北人的粗粝不同,天潢贵胄们都是肤白俊朗,浓眉大眼的模样。
虽然只瞟了一眼,杜洛桐还是脸红了起来,或许是因为他的模样实在是不错。
宋知桓也看了杜洛桐一眼,随即转头拿了酒杯。
杜洛桐刚要伸手去托盘上取,宋知桓便已经递了过来。宋知桓行动间倒是不见方才的不耐。
她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男人伸出手臂靠近,她也抬起手臂。
但杯中的酒水有些多,她生怕洒出去,小心翼翼地移动。
终于,杯中酒送到了嘴边,她安心饮下。
喝完酒松了口气,收回手臂时动作略大了些,指尖擦过一片粗糙扎人的肌肤,似乎还摸到硬硬的凸起。
她被吓了一跳,慌乱中看了一眼宋知桓,自己的手指好似蹭到了他的下巴和喉咙。
她连忙装作被酒呛到了,拿着手帕捂住嘴巴垂头轻咳,掩饰尴尬。
众人偷笑,见二人饮过合卺酒,都退了出去。
房间安静下来,杜洛桐更觉尴尬,她手里不停捏攥着几颗红枣。这会儿酒意上涌,熏得脸蛋更红了。
人一走干净,宋知桓立刻从床上起身,走到窗前站定,深深地呼气。
片刻后,他注意到身后的人好像在窸窸窣窣地做些什么。
他侧过身看了一眼,开口道:“待会叫人把床收拾一下。”
杜洛桐呆愣一下,连忙把手里的干果扔到一旁,应声答道:“嗯。”
宋知桓继续道:“我晚上还需药浴,不便于你同屋就寝,你一会儿便歇下吧。”
“嗯,是。”杜洛桐惜字如金地应了两声,非是她清冷,实在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她本也不想与他一起睡觉,这下正好遂愿。
看宋知桓要离开,杜洛桐便下床相送。
不过她还有句话想说,衡量了半晌还是开口道:“郡王。今日郡王饮酒了,怕与药性相冲,不如暂缓用药,好好休息一夜,明日再用。”
宋知桓停下脚步,转身道:“你说的是。”
见他点头同意,杜洛桐行礼道:“郡王慢走。”
宋知桓没再说什么,便走了。
人家前脚出门,月月后脚就一溜烟窜了进来,“小姐!郡王爷怎么走了?他去哪儿了,还回来吗?”
杜洛桐捂住小丫鬟咋咋呼呼的嘴巴,同她解释:“郡王需得药浴,不便与我一屋。”
还没解释完,一位嬷嬷走了进来,“郡王妃,老奴是郡王爷乳母,明县李氏。”
杜洛桐在凳子上坐下,“小女见过李嬷嬷,请坐下说话吧。”
李嬷嬷连忙后退半步恭敬道:“郡王妃抬爱,老奴站着回话便好。郡王爷有陈年的伤病,需得每日药浴,故此不便与郡王妃同房就寝。”
杜洛桐点点头道:“无妨,不知郡王的伤病可严重?”
李嬷嬷不经意地抬头,观察着杜洛桐的神情,见她眼中的关怀不似作假,便道:“不碍事,只是在南疆战场上受的旧伤,迁延不愈。”
南疆战事平定已有三年了吧,三年的病痛折磨,这还不碍事?堂堂王府都拿这伤病没办法吗?太妃曾经是有名的医女,竟也无法治愈?
一时间杜洛桐思绪万千。
李嬷嬷没有多说,麻利地叫人收拾了房间,打了热水梳洗后,让杜洛桐歇息。
杜洛桐早已身心俱疲,想着明日还要去见太妃,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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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杜洛桐悠悠转醒已是辰时,“月月!”
听到自家小姐带着几分急切的喊声,月月哐的一声推门进屋,“小姐!怎么了!”
随后呼啦进来了一大群人,吓得杜洛桐把准备好的哭嚎,一个嗝全咽下去了。
而后尴尬地清了清嗓,矫揉造作地说:“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喊我起来,一会儿还要去拜见太妃呢。”
月月长出一口气说:“吓死我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小姐,啊不,郡王妃,郡王爷一早派人过来了,吩咐我们切莫太早叫您起来。待您睡醒后再去太妃那儿便好。”
“还能如此?”杜洛桐自语,没想到郡王如此体贴。
再回想昨夜与他的相处,虽然没说上几句话,但感觉郡王爷并不像传闻中那样恶劣不堪。
月月见自家小姐又开始神游,只能快步走上前,半扶半拽地把杜洛桐从床上拖下来说:“不过咱们也得快些了,郡王爷在前院已经打完两套拳了,只怕再打第三套,就要饿昏了。”
“是了是了,快些替我上妆!”杜洛桐恍然回神,连忙吩咐众人开动。
杜洛桐刚装扮完毕,宋知桓也正好出现,李嬷嬷麻利地摆上早饭,两人一同落座,丫鬟嬷嬷们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杜洛桐有些讶异,抬头的工夫,人已经走干净了,包括月月。
又要两人独处了,这下她又有些无所适从。
以前在自己家吃饭的时候,也不用人服侍。但如今不同,她知道王府里规矩多,下人都退出去了,那不就要自己服侍他了吗?
自己这是第一次和郡王用饭,谁知道他爱吃什么,更要命的是她并未服侍过人用饭啊……
“快吃吧,饭菜凉了。”宋知桓说着拿起筷子,自顾吃了起来。
仅这一句话,便打消了杜洛桐所有的顾虑,她连忙回道:“好。”
杜洛桐放下筷子时,宋知桓也吃完了,叫人进来略作整理,便起身去太妃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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