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蜉蝣
蜉蝣朝生暮死，留情朝暮便弥足珍重。
少女思情的某个初春，暗处的桃花飞落你的梦魇里。从靠上枕头到次日初晨，久久束缚着你的四肢和心智。你变得终日疲惫，你开始渴望梦境，你上了艳鬼的瘾。
他男性的身骨浸透了馥郁的阴柔，髀胫勒紧你的腰腹，与你颈项厮磨。他从你的耳道开始湿热的进食，猫舐般浅浅刮蹭你的精气。你偶尔能听出些心满意足的语调，深深浅浅，是情意至深时的歌。
长期的采补被出关的师尊察觉，他随手在空中画了阵，你感觉有什么上古的祝祷印在了自己身上。回房检查时又看不出究竟。
最后一次梦到鬼怪时已是荼靡落尽。他身上遍布着黑紫的符文状的伤痕，不断渗出血来。你第一次听到他那么嘶哑绝望的声音，他呜咽着靠近你，可未及触碰就似电击般抽搐，露出痛苦的神色。你发现自己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于是你怜惜地拥抱他，封印因由你的主动接纳而破解了。
你将他过往教给你的一一奉还，甜蜜逐渐覆盖上疼痛。你爱他失神的媚态，柔韧的腰骨，飘然的嗓音。直至这同春夜逝去的短暂爱恋的结尾，他耗尽气力说的话是等他重逢。
艳鬼已是年少的幻梦。你在绣衣楼见到文丑将军的那一刻才是真正的开始。
（2）衣锦
他幼时裹着些堪堪蔽体的粗织，而那位对他颐指气使的贵妇衣料轻薄如云。主人疼爱发妻，丝绸锦缎一车车抬入府中。于是他以为衣锦衣缎便是被爱了。母亲也有一件锦，纹彩靡丽，他披上又褪下，换了满身鲜红的鞭痕。
你划着他身上的每一道印记，命他讲述相应的往事。他的眼中没有丝毫不安，袒露腰背伏在榻上，任你摆弄。
连奴仆也辱他是精怪转世，他初时还很抵触。为了摆脱和证明上了战场，容貌淬了满地的浊血才终于免受侵扰。逐渐逐渐成人，诅咒一般，他的皮肤反而愈发受不得磨砺。
彼时你高坐在城墙上和袁绍对饮，杨修陪你押了金银赌一场生死局。你看到一只流光溢彩的蝴蝶飞出军阵，枪枪狠厉直取敌将命门。青年的将领失于积年累月的经验，舍命的冲击终付折命的代价。刀锋割断了他的喉管，细颈上狰狞地破开一整圈。奔马将他从驾上甩落，绮罗缎上晕开新色，湮湿沙土。
下的注赚得满盆响，却并不让你十分高兴。你倒贴了许多，将金银转交给华佗。
你的麾下良将众多，胜过他的不计其数。他深知自己不会长久受到重要，卧病中却仍收下了你的信物。你将外氅披在他单薄的被上匆匆离去。这次，贵重的衣料反而使他周身泛红刺痛，他闻着暮春的艳香，空洞地等待潮落。幻梦抽脱后，只有军营中掺着绿霉和赭汗的的冷腥气。
“将军都梦见些什么？”
整个春日都是他的嫁衣，他在神山的花树下采蜜。一只飞虫同一个季节生生死死了九十昼夜，拥有意识是从什么时候起呢？
“殿下……末将和殿下在花下跳舞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