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和宣荷一起
食神居是沂蒙地界中最大的饭馆,其厨师是老板亲自在别的地界高薪聘请来的,饭馆的用料也由老板每日亲自精挑细选,其味道之鲜美、用料之实在,让食神居闻名于整个修仙界。许多热爱吃食之人慕名来到沂蒙,就为吃上食神居的一口饭菜。
食神居的老板也是个会做生意的神人。她不仅仅做吃食的生意,还会时不时将食神居的场地租出去做拍卖场馆。美其名曰多结识世间大能,可保食神居千万年不倒。
辛忆则听说,食神居老板每年总有那么几天不想工作,她将餐馆租出,可以闭店休息五日,而这五日她也有钱赚。
无奸不商。
这是辛忆听闻此计后的出的结论。
宣荷早就在食神居定好了拍卖会的包房,牵着辛忆上了楼。侍者端了灵茶灵果上来,想要在旁伺候,却被宣荷赶了出去。她习惯独来独往,并不喜欢有人伺候她。
她倒了杯灵茶递给辛忆,半晌没见辛忆回应,便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小朋友,想什么呢?”
辛忆:“…”
在想阿荷真好看。
原先宣荷于辛忆是远在天边的谪仙,如今仙女入了凡尘,也是凡间君子好逑的窈窕淑女。
辛忆被宣荷的响指吓得一个激灵,想到自方才进了这房间后自己一直盯着宣荷看,立刻红了耳朵。她手忙脚乱地接过灵茶,“啪”的一声,茶杯摔在桌子上,茶水撒满桌面。
辛忆:“…”
她今天为什么要出门来着?
忽听得宣荷轻笑一声:“你很怕我?”
辛忆磕磕巴巴:“没…没有。”
宣荷顶着一副你看我信没信的表情,扫了眼满是茶水的桌子,无声地控诉:茶杯都砸了还说不是怕我?
辛忆读懂了宣荷的意思,连连摆手:“真的没有,我就是觉得…丢人。”被喜欢的抓到忘带灵石,在街上闹了笑话。
宣荷温婉一笑,却还是不信:“方才在街上没觉得丢人,现在同我在一起便觉得丢人了?”
“…街上人多热闹,注意力比较分散,没空想丢人的的事。现在屋中就你我二人,环境安静,便容易想起来。这就像白日同人吵架,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才翻来覆去觉得吵输了架的自己丢人。”
辛忆是因同宣荷单独相处心中紧张而打翻了茶杯,她还是认认真真分析了自己的心理,举了个好理解的例子,让她的理由看起来可信些。
虽然这些在别人眼中更像是欲盖弥彰。
宣荷轻哼一声没有说话,也不知信了没有。她起身换了侍者入内,打扫了房间,又要了壶茶,算是揭过了此事。
能入食神居拍卖会的法器必是这世上顶好的东西,仅一件便能让世人疯抢。除此以外,在拍卖会买东西就意味着东西贵。有时修士倾家荡产都不一定能拍到自己想要的灵物。辛忆很担心宣荷的荷包,毕竟宣荷有三件法器势在必得。
她偷偷瞥了宣荷几眼,终于按耐不住心思问道:“阿荷…你的灵石够不够呀?”
宣荷小口小口吃着灵果,十分好笑地问她:“怎么?担心姐姐没钱?”
辛忆想点头,生生止住了:“我没来过几次拍卖会,不过此次拍卖会与之前我见过的比规格看起来更高级。而且前来的修士都很富有,法器价格升得也快。我担心…”你的钱不够。当然她没敢说出来,因为她看到宣荷面色有些不善。毕竟自己有没有钱,哪容得他人置喙?
“不是你的错觉,今日这拍卖会所卖法器品相的确很好。方才进门时也我看到了不少世家少主,价格升得快也是正常。至于我有没有钱…”宣荷顿了顿,有件事她耿耿于怀很久了。
沂蒙学宫立世十万年,不说富得流油,也算是有钱的老牌门派。就连学宫弟子领任务得到的灵石也是其余小门派的数倍,更别说她这样直接为神主办事的神使了。宣荷真的想不明白她的神主为什么认为她很穷?她每月的月例和任务的奖励有多少辛忆心里难道没数吗?
话赶话到这了,宣荷终于把困惑自己已久的疑问问出了口:“为什么你总觉得我很穷呢?甚至还托离歌姐姐给我送过一座灵矿?”
“听说剑修都不富裕?”辛忆小心翼翼,带着询问的语气,试探着这个理由会不会惹宣荷生气。
宣荷盯着辛忆的眸子看了半晌,试图找出一丝慌乱,结果令她很是失望因为她终于发现,这个主神是真心认为她是剑修所以很穷。于是她无奈地解释:“我买这几件法器就如同我给你买那几件小摆件一样,对我来说花的根本不是大钱。你日后不要再托人偷偷给我送东西补贴我了。”宣荷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很烦。”
辛忆闻言,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一个“好”字带了伤心与难过。
宣荷被这种语气扎了一下,她的心中莫名泛起酸涩。她立刻解释道:“我不是说你烦,而是有的东西我真的用不到,处理起来很麻烦。”
“嗯。”还是很失落。
话题到这便终结了。辛忆心情不好无心应对宣荷,而宣荷本不是一个热爱交际的人,辛忆不说话她也就沉默了。
两人在拍卖会上相顾无言。拍卖会时间很长,直至傍晚才结束。
辛忆没有神力的加持,今日起得早,白日又费心劳神折腾了一天,还没到学宫山脚下便瞌睡连连。
宣荷将她送到小院门口,辛忆客气地问她要不要进去喝口茶,宣荷本想拒绝让她回屋好好休息,却突然起了玩心,想要逗逗辛忆。在辛忆满脸难以置信下,抬腿进了辛忆的小院。
辛忆无奈地给宣荷倒茶,几次想赶人,都被宣荷想办法留了下来。直到她实在支撑不住,手臂撑着头,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宣荷才静了下来。
她轻笑一声,把辛忆抱回了床上。在无意间瞥了她一眼,被她的睡颜吸引了。
辛忆的眉眼,真的与自己很像。
望着这天人之姿,宣荷陷入了回忆。
在宣荷成为神使的五十余年后,辛忆诞生了。新神出生对神域来说是大事,天地法则一切的保护都会给予新神。即使是这样,元楠祭司依然担心新神会出现意外,她便派出全部神使去找寻那新神。元楠祭司推算了几个新神诞生的位置,分发给了各个神使。宣荷拿到的位置是东荒的一片种着文仙果树的山顶,那里山明水秀诗情画意,是道侣同游的必经之地。
宣荷曾暗自腹诽神明遥不可及,只有人迹罕至之地才更符合神明神秘的身份,新神怎会诞生于此处?她没报什么希望,在山中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逗逗灵兽,采采野花,偷听小道侣的甜言蜜语。
就在黄昏,她搜寻无果,想要离开会沂蒙复命之时,整个山峰产生了巨大的灵气波动。宣荷身在其中,自己的身体在倏忽间被这浓郁的灵气冲刷了一遍,灵台从未如此清明,身体也轻快不少。还未待她回神,一个婴儿便出现在自己的怀中,宣荷下意识抱住了这个婴儿。
小婴儿好软啊,白白糯糯的,嘴里还吐着泡泡。她的小手那么一点点,抓着自己身前的发梢“咯咯咯”地冲着自己笑。从未感受过半分温情的宣荷的心在这瞬间被融化了。即使她知道这是她的主神,她还是没有忍住,偷偷亲了小婴儿的额头,将她带回了沂蒙。
元楠祭司给婴儿取名辛忆,又见辛忆实在喜欢宣荷,拉着她的头发不撒手,便将带孩子的任务交给了宣荷。
可怜宣荷能打架会杀人,却没带过孩子。一开始养辛忆养得磕磕绊绊,常常能在小祭司的院中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声。后来还是离歌看不下去主动帮忙,才让辛忆活着度过了童年。
小孩子越长大,眉眼间竟有些像宣荷了。
元楠祭司解释说,神明诞生时周身本不该有活物,要依靠自身幻化成型。辛忆在化型时宣荷离她太近了,甚至直接站在了灵气精华的漩涡中心。辛忆化型受了宣荷的影响,气息外貌自然会像她一些。
从前宣荷真的很喜欢辛忆,那个孩子乖乖软软的,一心一眼只有她。直到元楠祭司陨落后,宣荷开始厌恶辛忆,开始远离她,甚至不让别人提起两人相像的事,她曾经一度不愿照镜子,就是不想看见那张和辛忆相似的脸…执念越攒越多,直到最后恨上了辛忆。
可…
我为什么会恨一个诞生在自己怀里的孩子呢?
宣荷皱着眉头苦想。
是因为元楠祭司吗?
宣荷在心中留下了一个疑问。
其实元楠祭司真正亲近的神使是最后留在她身边的那十个人。宣荷很清楚,元楠祭司自离歌之后收的神使,都是替辛忆提前准备的。她对她们是一种长辈看待后辈的态度,温厚却不亲近。
虽然元楠祭司将她从阴沟中救了出来,但宣荷对元楠只有感激之情。自己愿意为她献出生命不假,却不认为自己会因她的死而恨别人。
但实际上,自己确确实实恨过辛忆,还一恨就是三百年。
总觉得漏掉了什么……
是什么呢?
宣荷不解,却想不到答案。
床上的辛忆翻了个身,打断了宣荷的思绪。
辛忆睡得香甜,肤如凝脂透了些红色,纤长黑亮的睫毛微微颤抖,嘴角轻轻勾起。像是做了什么美梦一般。
想亲…
宣荷被这个想法吓得后退两步,脸“刷”一下就红了。她小心地替辛忆塞好被子,飞快得转身逃出了辛忆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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