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辛忆闭关
辛忆听到宣荷仅有四成机会活下来后,便深深地陷入了自责与愧疚中。若不是自己贪玩跑去鬼域找什么聚魂灯,宣荷也不会因为救自己险些丧命。她又怨怼自己明明可以唤醒神力,却偏偏要召唤神使。宣荷今日所遭受的一切全部都要怪在她身上。
离歌看到辛忆懊悔到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出声安慰:“阿荷的受伤与你无关。凭你的实力,莫说逃出那些黑衣人的追踪,就算将鬼域搅得天翻地覆,也有本事完好无损地逃出来的。如果你去鬼域未曾对整场历练做过预判,我们自然是会怪你的。
“然而你去之前已经做足了准备,却还是发生了意外,就只能说明你与宣荷命中终有这一劫,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掉的。若真要怪,只能怪那些追杀你的黑衣人与他们的幕后主使。”
离歌做了几百年神使领队未出差错自然是有一定手腕的,安慰小孩的话更是信手拈来。此时此刻说些空话只会让辛忆钻牛角尖,不如明白告诉她谁才是真正的坏人来得有效。
“可若我早些唤醒神力,而不是让她硬撑…罢了…”如今事情已经发生,辛忆再后悔也是无用了。
她望着床上面色惨白的宣荷,失了神。宣荷身周一直环绕着莲子清香,每每闻到她身上的味道都如沐春风。而如今她身上满身的血腥味,造成这一切结果的都是自己。
辛忆闭了闭眼睛,将戴在手上的白玉手串退下来递给朝夕:“我把芥子空间留给你,里面的灵植法器随便你使用。不论阿荷前期治疗或后期滋补还是你与离歌所耗神力的补给皆从里面出,不必与我省。但若还缺什么…只能拜托你们去寻了。”
朝夕接过手串坐回到宣荷床前,随意回答了辛忆:“这是自然。”
辛忆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说给朝夕又像是说给自己,低声喃喃:“我不能失去阿荷…”
“什么?”朝夕注意力都在宣荷身上,没有听见清辛忆嘟囔了什么,只得抬头再次询问。
她不看不要紧,一看立时便查觉到辛忆状态不对,辛忆的神力反噬已经开始了!神力反噬不是小事,失控的神力会源源不断得攻击着主人的神魂。若处理不当,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朝夕起身将手搭在辛忆脉门上检查她的身体:“你的神力…”
辛忆不想打扰朝夕给宣荷治疗,抽出手,对朝夕摇了摇头:“这次反噬不严重,闭关几月便能好,你不必担心。现在阿荷最重要,你一定要将她救回来!”
“不用你说,我也会全力救阿荷的。”
辛忆闻言吸了吸鼻子,又依依不舍地看了宣荷两眼,对离歌和朝夕说:“我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只会添乱,就先回房闭关了,你们照顾好阿荷。”
她当然想留下来等着宣荷苏醒,可如果自己留下了,离歌和朝夕定会抽出心思照顾自己,这样便不能全心给宣荷疗伤了。再者,如果祭司受了重伤或直接陨落,其神使也会受到一定影响。她已经害宣荷至此,不能让宣荷再因自己不好好闭关而伤势加重。
辛忆离开了宣荷的房间,离歌却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离歌才把思绪拉回,回过头吩咐朝夕:“我在这看着阿荷,你快去准备药池吧,别耽误时间了。”
此间修士修仙分为三阶,人阶、仙阶和神阶。
人阶从练气期开始,经过千年修炼可以到达大乘期。若是修士有幸突破了大乘期可以选择飞升,或者进入仙阶继续修炼,只是能修炼至大乘期的修士少之又少,成功突破大乘期关口之人更是寥寥无几。如果修士天赋过人又勤学苦练能突破仙阶,便可进入到神阶修炼。神阶修士是修仙界默认的无法超越的存在,他们只要不去远古秘境作死,基本上能活到寿终正寝。
自天地初开以来,能修至神阶的修士也不过双手之数。
辛忆最被人羡慕的一点就是她一出生便是神阶的大神境界。倒不是说辛忆可以不用努力了,她还是需要从大神阶修炼至天神阶,再到神君、神尊,突破神尊后才能成为真正的神明,在此之前她只能算个半神。
成神的过程归根结底是神魂与肉身融合的过程。由于不断修练,神魂与神力慢慢强大,凡胎肉体不再能承受强大的力量。为了防止爆体而亡,必须让肉体成为神魂的一部分,当肉体彻底被融合便可突破成神了。
祭司是由天地灵识凝结而成的,自然会被这世间优待,一般祭司修炼不会出大问题。但在百年前,辛忆为救一人强行进阶了神尊。进阶神尊后,辛忆便受到了逆天而行的惩罚———她的神力会毫无征兆地沉睡。神力沉睡后她变会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甚至能被稍微强些的练气弟子打败。
神力沉睡后需等它自己醒来。若是强行将神力唤醒,便会遭到它的反噬。反噬有轻有重,轻者神力暴动,严重了就会魂飞魄散,无力回天。这神力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在若是在睡觉时被吵醒,就会折腾的大人头痛欲裂。而大人却又不得不耐下心来哄他,直到他哭够了,重新睡去。
幸而辛忆此次的反噬只是神力稍微紊乱,随着她的调息,暴动的神力逐渐回归平静。
*
一个月后,沂蒙主峰。
在床上躺得快发僵的宣荷终于睁开了眼睛,盯着屋顶发呆。
那晚…
她还记得,辛忆轻柔地将她抱入怀中,给她灌着神力替她疗伤;又温声细语地同她说着话,不让她自责愧疚。辛忆支起的结界不仅挡住了敌人的进攻,还替她遮了鬼域的阴风,过滤了血腥的味道。
辛忆看她的眼神充满着深情与隐忍,待她如同待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
是…错觉吗?
宣荷自我怀疑了一下,又立刻否定了这怀疑。她记忆力很好,虽然当时已经精神涣散了,她依然还能复述出当时的对话,其他的更不可能记错。
可是…她跟辛忆的关系并没有好到那种程度。
宣荷自认不是一个合格的神使。神使的工作内容分为两个部分,一是保护祭司;二是协助祭司完成天地法则派下的任务。她对辛忆一直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为了不与辛忆有交集,她从来只接暗杀的任务,不会以护卫的身份陪辛忆历练,她甚至会避免与辛忆待在同一空间。
这导致了即使她给辛忆当了三百年神使,两人也不是很熟悉。
在这世上,宣荷唯对其余六位神使姐妹付出过真心。在她的认知中,只有祭司神使们才是真正的家人,她们的主神并没有此等殊荣。
二人形同陌路,辛忆怎会视她若珍宝?
离歌推门而入,看见宣荷眼神空洞的盯着屋顶,不知在想些什么:“你怎么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朝夕说这两日宣荷就能醒,让离歌常来看看,她说宣荷有伤在身,如果醒时是孤独一人,会难过的。离歌为了照顾宣荷方便,这些天都是住在她房里。原本离歌是时时陪着宣荷,但方才沐恩有急事需要她做决断,才离开了半刻,没想到宣荷就醒了:“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宣荷闭了闭眼,收起情绪。她才不要跟离歌说辛忆是如何待她的。躺久了浑身僵硬,宣荷挣扎着想要起身,才动一下就扯到了伤口,疼痛感瞬间袭遍全身,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离歌见状,连忙将她扶起。宣荷顺势靠在了离歌的怀里,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抬手按住重伤的腹部:“我总觉得我昏迷了很久,按理说这伤应该痊愈了,可我为什么还在疼?”
“你伤得太重不是十天半月就能好的,朝夕说你还得再疼上一个月。”离歌说着抬手替宣荷揉了揉腹部,又灌了些神力,想让她好受一些。
接收着外来的神力,让宣荷想起那夜辛忆替她疗伤时汇入她体内的力量,温厚又舒服,如同极渴之人喝到甘甜泉水一般。
离歌一直想跟宣荷好好聊聊,但是两人都忙,很久没有单独见过面了,见宣荷又发起了呆,想也没想开了口:“你还想不想…算了…”宣荷刚醒,又事关辛忆,现在说出来怕影响宣荷恢复。
宣荷抬起身子幽幽地盯着离歌:“阿姐,你知不知道话说一半会被打死?”
离歌见宣荷有心情开玩笑,于是道:“三百年期限一到,你还是想离开?”
没等宣荷回答,离歌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小忆她对你不错的。你想想,当时那种情况,小忆完全可以丢下你自己逃命。但她放弃了逃跑的机会,不仅留了下来护住了你,还让自己陷入危机,救了你一命…你这次死里逃生还多亏了她,这样的主子可不多见啊。”
宣荷眼下划过了异样的情愫。
离歌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怀中的宣荷,继续给宣荷说着辛忆的好话:“神使,说着好听,其实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的傀儡,平时替神明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还要关键时刻拿命换取主神逃命的机会。
“可小忆不一样,她是咱们亲手养起来的孩子,人品自然是没得说,她不仅性情温顺,长得也好看,还护犊子。没事时撒娇卖萌是个开心果,正事上十分靠谱,关键时刻也做不出丢下同伴的事。你就真的忍心离开这样好的孩子?”
听离歌说到辛忆性情温顺时宣荷低头憋笑了一下,果然所有人对自己养大的孩子都有误解。辛忆只是在她们面前温顺罢了,在别人面前就是个小霸王。
“我要走。”宣荷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她虽然舍不得离歌她们,但她更向往自由。
离歌还想再去劝,被端着药推门而入的朝夕打断,只能止住话头。
朝夕把药放到床头,大剌剌地坐在了宣荷床边,先看了看她的面色,又替她诊了脉,见宣荷没什么大碍,只需静养便可痊愈,便暴露了本性:“真是可惜,我本想着若是你今晚还不醒,便试试用毒药以毒攻毒把你扎醒。”
朝夕是神使中最小的一个,从小被其他神使宠大的,其受宠程度甚至超越了辛忆。因此为人有些娇纵,嘴巴还有些毒,只不过她的任性恰到好处,不会惹人厌。
宣荷经常受伤,是朝夕的常客,两人年龄相仿兴趣相投,一来二去就成为了关系要好的朋友。朝夕娇纵,宣荷也是个傲娇的人,两人在一起谁也不服谁,是针锋相对却又彼此守护的相处模式。
此时此刻,宣荷重伤未愈,嘴上的战斗力比不过健康的朝夕,于是她弃了从前短兵相接的战术,用惨白的小脸可怜兮兮地望着离歌:“阿姐,你看她,平时就这么欺负我!”
宣荷生得好看,平时待人都是一副冷清的模样,甚少会对别人撒娇,如今满脸委屈巴巴着实引起了离歌的怜爱。
离歌刚想开口教训朝夕,朝夕却一句话揭穿了宣荷的伪装:“离歌你不要被她的表相迷惑了!她才没有看起来那么虚弱!她既然醒了定是没有大碍了,若她还现在还如重伤之人脆弱无比,那我们这一个月也是白忙活了!”
朝夕既然能让人清醒,那便说明宣荷身上最重的伤已经好了,而余下的伤不是睡上几天就能痊愈的。
离歌眼睁睁看着宣荷眸中委屈瞬间褪尽,愤愤地瞪着朝夕。
果然被这小混蛋骗了!
离歌无奈摇头,慢慢给宣荷喂了药,扶她躺回床上,再塞好宣荷的被子,嘱咐她好好休息,拎着朝夕的衣领走了。
『 作者有话说 』
    宣荷(嘴硬):你再劝劝我,你快点再劝劝我,你再劝劝我就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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