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唯是在病房里收到消息的,伫立话了一中午时间，终于发了个信息过来：“小姐，这件事不用再操心了。”
想到楼茵，顾唯不免多问了一句那人是谁。
对面一下子沉默了，助理看着旁边笑的直不起腰的老板，硬着头皮回复：“是，是我们的人。
顾唯在他沉默的间隙，也想到了各种关窍，她和顾影交流，前期都注意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哪怕漏人把柄，为何会联系到楼茵？
要说也只能是自家的人。
顾唯叹了口气，自然的和助理结束对话。
她没有楼茵的联系方式，反正是同学，还是可以等到下午再说。
但当天下午，楼茵没有来到教室。
她去和电话里的那个人见面了。
顾影饶有兴致地望着面前的姑娘，他自然也调查过楼茵，照片要说也见过，但叔侄俩在看到楼茵时，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居然是相同的：好一个被娇养出来的娃娃，从头到脚都有种雕琢过的完美，每个细节都透露出天赋和金钱的气息。
难怪顾唯会放不下。
顾影又想到那些狂热的追星族：青春期就是如此，但顾唯真是挺上心的，那计划倒也不算空中楼阁。
感慨片刻后顾影回到现实，他想核实对方的价值，对方也大约也知道他的来意。
顾影不知道这两人在玩什么游戏，但现在一个高中生就在自己面前条分缕析的拆解集团的隐患，看起来居然有模有样的。
奇了怪了，顾唯哪能接触到这些东西？难不成楼茵是收了楼西辞的授意和顾唯打好关系，不，这也太浅了。
自傲楼茵没有足够砝码的时候，哪怕她分析出来有理有据顾影也不会相信，因此她打断了楼茵的分析：
“你花这么大力气和我出来，到底是为什么？”
楼茵此次前来有两个目的，一是谈有关于顾唯的事，二是透露了一个爆炸犯的存在——若顾唯在这里，大约要讶异于她还有所保留——楼茵希望顾影能关注那个犯人的动向。
“但他现在还没有出现。”顾影啼笑皆非：“你要我找一个还没有出现过的犯人？”
他不会真被这俩孩子忽悠了瘸了吧？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楼茵看他的气势变化，不急不缓地继续：“这是我认为重要的事。”
“为什么你认为我会帮你？”
“你不会保护顾唯吗？"楼茵道：“只是希望你注意一下……如果可以，别让她知道我们见过面，也别让她插手太多我的事情。”
本来就是如此设想的顾影：“再给些干货吧，别再说这些不知所谓的事了。”他的时间对顾唯可以浪费，但面对楼茵就不一定了。
楼茵想了一会儿，拿了张白纸，开始现场写资料，倒也不算装，只想更保险一些。
她写了不到一半就听顾影问：“为什么你认为我可以管住她？“
那当然是因为她管不住。
楼茵笔下不停，又听顾影说：她倒是挺在意你和楼西辞的身份。”
顾唯当然没有坦诚说这些，但顾影可以从他见过的人那里推测，他是圈内人，自然明白楼西辞和季钰维持关系要花费的精力。既然已经把母亲送走，那么把继女仍然留在身边的举动便令人深思了。
成年人自然会有肮脏的想法，但落在小女孩身上就是下贱。而掌握大人和小孩，要花的心思全然不同。
那么几次——甚至都没有解决问题的帮忙，就让顾唯那么上心，还是年轻。
“我和他的关系……有点难说。”“那就长话短说。”
顾影穷追不舍，那双眼睛好像要从楼茵身上扒下一层皮来，楼茵望着他，好像在探究他的内心。
楼茵回答：“因为我，他把我当一个人的替身。”
顾影反应很快：“他的前妻。”
“对方已经去世了。”楼茵低下头继续写：“现在还没什么，我还不是她。”
这句话有点奇怪，一个人怎么会变成另一个人呢？顾影又想到一些腌臜东西，看着楼茵的眼神有些微妙，而后者则十分平静：“你是从什么时候意识到的？”
杨烟的死亡在季钰进楼家之是前，楼西辞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宣扬自己想做什么。而季钰在几年前就去了疗养院，楼茵一直处于楼西辞的掌控之下。
那她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是作为替身被培养的，楼西辞肯定会给她制造信息茧房？
楼茵写字的动作顿了一下，心中像是被戳了一下，她平复了片刻，才反问：“这很重要吗？”
顾影：“你说呢？”
漂亮的小姑娘轻轻吐出一口气，道：“12岁。”
“你母亲知道了这件事，才被送去疗养院？”
顾影知道她猜对了，因为楼茵的手指像是忍受不住的轻轻颤抖了一下，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比上次更长：“……应该吧。”
应该？
顾影想再追问，但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还发出了声挺可爱的猫叫。
他低头看了一眼，又说：“你还需要多长时间，长时间出来会被调查吗？“
“还需要十分钟，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过了。”楼茵又开始写，这会儿她倒是开始想东西了，大概是在思考要怎么写才能保护自己。
相比于遮遮掩掩的话语，目的倒是很明确，但同样无法没什么说服力。
“还有件事我有点兴趣，为什么你会让我注意这个炸弹犯，怎么，他和你有仇？”
楼茵慢吞吞地说，是因为她的朋友死在了这个人的手上。
顾影在嘴离咀嚼这个理由：“为朋友报仇的？那是哪个朋友。是你老家的，学校的，课外班的，兴趣班的，你知道他的作案时间，但你不知道警察反而来找我？这种行为你是从电视剧里看来的吗？”
顾影如同被频频亮起的手机惹烦了，语气也不再轻快。
“因为我那个朋友很信任你。”
话音落下，楼茵终于把东西都写完了，“她不希望你出事，所以我来提醒你。”
“你那个朋友是谁？”
“你会认识她的，大概。”
她明白顾影的忌惮，被这么对待倒也没有多生气。只是她难得想到故友，不免有点心伤。
“我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祝你一路平安。”
留下这句话，她本来打算直接离开，就在打开包厢门的时候，她听到顾影说：“我是不清楚你们是什么关系，但我劝你还是少给顾唯灌输什么思想，她比不得你有心机手段，家里还有生病的长辈，悬疑片过家家还是找别人去吧。”
楼茵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店。
她的下一站是市医院。
降灵仪式总会消耗她许多精力，仪式后楼茵总会有三五天的后遗症，包括精神不济，生物钟紊乱，发烧，头痛等等，不一而足。
因此她只用拜托司机把她载过来，接着直接去医院就好。
雨季未过，天上片片阴云，楼茵进了停在一边的车子，同司机打好招呼，还问候了一下他的儿子。
她给顾唯的那些笔记也来源于此——她和家中佣人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以便暗度陈仓。
楼茵是很让人省心的孩子，这样又漂亮又听话，成绩很好的小姑娘的示好很少有人会拒绝。
她出来的借口是中午食欲不好没吃多少，出来吃个下午茶。因为信誉良好，并没有人觉得不对。
医院的医生也对这位小姑娘很眼熟了，这样美丽的人谁都会想多看一眼。
“还是老样子，有点贫血，你爸爸真金贵你啊，一点点不舒服都同意你来医院，不过这样也好。”医生浑然不知地感叹，楼茵很有礼貌的同她交流：“算做例行体检吧。”
医生对她的态度很好，确定没什么大问题之后还劝她好好运动：“不然免疫力上不去，身体亚健康可不好啊……”
“医生。”楼茵恍若未闻地挑起另一个话题：“您姐姐那边还好吧？”
“很好啊，前两天还和我通电话了，说是你妈妈最近的心情很不错，听说你叫朋友去看她了？”医生说完后又有些感慨：“你爸爸也太难了，一个夫人死于意外，另一个又——”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的感慨再次，被打断。女人接了电话后说了几句，面色有些难看。
”抱歉小小姐，我可能要去别的地方。“
”没事，您去吧。“
“唉，一群不让人省心的，看个病人也出错！”医生捞起衣服出去，楼茵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接着便出了办公室，往住院部而去。
顾唯的请假事由她知道的，楼茵也明白母亲的死亡这件事给顾唯留下了多大的阴影。
她的速度很快，但在转角处她就看到过道上站了好几个人，他们并没有全部聚集在一间病房门口，但只一眼，楼茵就看出这些人的身份不简单。
继而她想到，那个人肯定已经来到了她身边。
楼茵在脑子里翻出那段记忆：顾唯在被那个叔叔找到后便不再有经济上的烦恼，那个叔叔会很关照她。
她的目的达到了，现在的顾唯不需要她来画蛇添足。
回去的时候楼茵没有坐电梯，而是走了楼梯。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只是有些……五味杂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