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礼物二
梁慕琦问:“那她们是真的出镇嫁人了,还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薛少艾摇头,“这我就不知了。”
屋外丫鬟进来,说是平少爷来了,就在院中。
梁慕琦站起身,拿起礼物,对是薛少芷说:“少芷,今天的事就当我没问过你,你也没和我说过。”
薛少芷道:“我知道,姐姐你放心。”
薛绍平等在院外,见梁慕琦出来,笑道:“绍宁说家中有惊喜,我就想到是你来了。”
梁慕琦道,“我有事同你说。”
薛绍平会意,“前面有一作观景楼,我们去那儿坐坐。”
到了观景楼,梁慕琦让秋儿等在外面。进屋后,梁慕琦没有着急问话,先将手中的礼物递给他,他怔愣了片刻,“这是?”
“礼物。”
薛绍平微微一笑,轻轻拨开纸袋,“我帮你是出于自愿,并非要你报答什么,况且,我真正想要的,你未必愿意给。”
梁慕琦见他误会,解释道:“这不是报酬,是新年礼物,是出镇的前一天我就想好的,并非是为了答谢。他们的都得了,这是你的。”
薛绍平有些诧异,“这是你要和我说的事?”
梁慕琦道:“一半一半吧,送你礼物也不耽误我的问话。”
薛绍平垂眼看着纸袋,“你想问什么?”
梁慕琦拿出几张照片,“你说我母亲曾经到过溪客镇,你还能认出吗?”国外医疗发达,医美技术更是日益精进,十多年来,Léa的脸变化不算太大,至少看过Léa年轻时的照片还能认出是她。
薛绍平笑了一下,毫不犹豫地指向一个身着西装,看着精明干练的女人,“虽然衣裳头发不一样,可是这张脸几乎没什么变化。”
梁慕琦相信了薛绍平。一来她和Léa长得丝毫不像,二来她准备照片时,刻意挑了一张和十四年前的Léa本人穿衣风格大相径庭的照片,这样还能毫不犹豫的认出,她不得不信,“你知道她到了溪客镇后做了什么吗?”
薛绍平道:“当时我的父亲过世,族长之位暂时由六爷爷担任,等薛绍安成年后给他。你的母亲来了之后在族长家中住了几天,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并不清楚,只是她走后没多久,薛绍安便出了镇,之后也只是每年祭祀的时候回来。”
梁慕琦问:“为什么是薛绍安而不是你?”
薛绍平看向她,“你希望是我吗?”
梁慕琦道:“我只是好奇,你比薛绍安大四岁,更能照顾自己,按理来说选你最合适,为什么会选中只更为年幼的薛绍安?”
薛绍平自嘲,“他们说是因为我要为父亲守孝,可薛绍安对我说,因为你母亲要的是薛家人。”他看着梁慕琦,补充道:“流淌着薛家血脉的男丁。”
梁慕琦又问:“你刚刚说暂任,意思是当时的族长是你的父亲,你的父亲死后才轮到薛绍安的祖父,那为什么会是暂任?为什么不直接给你呢?”
“因为我不是薛家人,六爷爷也不是,所以他只能暂任族长。”他看着梁慕琦眼中的疑问,“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薛家在溪客镇上有五支血脉,每一脉都是单传。到了祖父那辈,只有其中三支留下了血脉,薛绍安原本是我二爷爷的孙子,只是二爷爷身子不好,薛绍安的双亲又去得早,便由终身未娶的六爷爷照顾,只等他及冠后担任族长。”
梁慕琦将其中的关系理了理,“所以说,族长的要求是薛家的血脉,而我母亲的要求也是薛家血脉。”
薛绍平点头。
梁慕琦又说:“你可不可以把你知道的,有关你祖父那辈的事仔细讲一遍?”
“当然可以。”薛绍平道:“薛家子嗣单薄,为了显得热闹,五家便按年纪称呼。祖父那辈按照年龄排行分别是祖父薛泽、二爷爷薛清、三爷爷薛添、四爷爷薛潇、姑奶奶薛沅、六爷爷薛淮。”
“等一下,”梁慕琦打断他,“你的大爷爷叫薛泽?姑奶奶叫薛沅?”
薛绍平问:“怎么了?”
她在犹豫要不要将在禁院的幻境告诉他,薛绍平说:“你在禁院见到我祖父了?”
梁慕琦吃了一惊,“你也知道?”
薛绍平摇头,“我没亲眼见过,只是听以前的下人说的。以前我父亲还是族长的时候,我们便住在主宅里,当时那些上了年纪的仆人还未离世,所以我对里面的事多少知道一些。”
她问:“那你知道禁院里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会出现幻境?”
薛绍平道:“我听说,祖父年轻的时候,家中从南省请了戏剧班子,姑奶奶在看戏的时候瞧上了里面一个小生,那小生引诱姑奶奶私奔,族长知晓后将二人分开,没多久,姑奶奶便离世了。后来禁院中便传出闹鬼,说是姑奶奶怨恨祖父,日日上演祖父拆散二人那一幕,闹得人心惶惶,那处院子便被封了。”
梁慕琦心中冷嘲,薛绍安还说是瘟疫所致,看来并非如此,“那小生是不是女子所扮?”
“是。”
“她最后去了何处?”
“这我就不知晓了,只听说姑奶奶向祖父求情,让祖父放了她。”
“其实,”梁慕琦看向他,“禁院中不禁出现了你的爷爷,还有薛淮,我的姥姥,以及一个叫白雨金的女子。我记得很清楚,里面并没有一个叫薛沅的。”
薛绍平思索片刻,道:“我记得那日在芙蕖池,你在听到‘柳芳姿’这个名字时晕倒,这个名字是你姥姥的名字吧?我曾在三爷爷房中见过那副画像,和你吊坠中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
她问:“那你知晓他们的关系吗?”
薛绍平心中念着这个名字,“‘朗月清风,浓烟暗雨,天教憔悴度芳姿。’,芳姿有菊花之意。南省来的那个戏班叫百花苑,戏班中都是班主在战乱时收养的孤女,她们都以花为名,便为戏班取名为‘百花苑’。对了,你刚刚说,幻境中有个女子叫白什么的……”
“白雨金。”
“对,白雨金。”薛绍平道:“牡丹原产地为洛阳,而洛阳有‘十年九旱’的说法,牡丹又需要在雨水充足时才能长得枝繁叶茂,所以雨水对于牡丹来说十分金贵,牡丹的别称也叫‘白雨金’。”
“所以白雨金和我姥姥都是百花苑的人。”
“应该没错。”
梁慕琦问:“现在镇上还有百花苑的后人吗?”
薛绍平摇头,“想是没有了,我原就是镇上的人,从我记事起便没有听到镇上唱过戏,也没有听别人谈论过这个戏班,或许是在发生白雨金和姑奶奶那件事后,百花苑便离开镇上了。”
梁慕琦看了看外面,站了起来,“天色已经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今天多谢你了。”
薛绍平也跟着站起身,“我送你吧。”
梁慕琦婉拒,“多谢,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笑了笑,“也好。如果你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像今日这样,我一定会来的。”
梁慕琦颔首,带着秋儿离开。
薛绍平这才拿出纸袋里的东西,是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是一个坠着翠色流苏的印章。章体不知什么材质所制,通体透明,里面几根苍翠绿竹。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他低声念道,然后看向梁慕琦离开的方向,弯了弯唇角。
梁慕琦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薛绍平所说的话。
姥姥的画像在绍宁爷爷的房间,一个男人将一个女人的画像放在房间当中,这样的事太令人遐想了。虽然她不想去亵渎已经故去的姥姥,但二人之间绝对牵扯着男女之情,只是不知道是两情相悦,还是只是绍宁爷爷的单相思。改天可以问问少芷绍宁有关他们爷爷的事。
现在确定白雨金和薛沅有一段过往,但禁院中的女鬼是白雨金,幻境中看到的死去的人也是白雨金,那么薛沅去哪里了?
幻境中,白雨金将她当成了薛沅,而她自己被薛泽当成薛沅杀害了,那她当时在幻境中所遭遇的会不会就是当初薛沅遭遇的?那薛沅最后是被薛淮折磨地奄奄一息后,被柳芳姿一击致命。
梁慕琦闭上了眼,心中有些沉重,她无法接受对她百般疼爱的姥姥是个杀人凶手。
不对,梁慕琦睁开眼睛。两个女子相爱在当时固然是个大罪,但是在薛家这样子嗣凋零,需要外男入赘的家族,怎么会因为自家女儿爱上一个女子就痛下杀手,而薛泽会因为‘薛沅’的坦然赴死而放过‘白雨金’,就说明,无论薛沅有没有爱上白雨金,死的那个都必须是薛沅。可惜,最后白雨金换回的薛沅死在了自己师妹的手中。
薛家到底有什么秘密,需要薛家女儿去死?梁慕琦突然想到,祠堂后面那一面放了女子牌位的墙,从薛家祖上搬到溪客镇开始,每一代都有一个女子死去,直到薛沅那代才结束,后面断开的原因是因为薛绍安父亲那一辈没有女孩出生。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薛家每一代女子的死亡,都与祭祀有关,而这一代的祭祀人选会在少艾、少芷二人之间产生。那么她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什么?薛绍安曾经带回的三个少女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她和那三个少女之间一定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导致她成为薛绍安的第四个人选,但她和那三个少女不同的是,那三个少女是被选中的,而她是被Léa送到薛绍安眼前的。或者,大胆一点推理,不是她和那三个少女有什么地方像,而是那三个少女和她有什么地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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