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慕琦陪着薛淮说了会话,便要告辞离去,薛绍安见状说道:“祖父,我送慕琦回去。”
薛淮点了点头,“也好。”
两人走到屋外,梁慕琦说:“我想出去找少艾她们,上回晕倒后,她们因为自责都没来了,我想和她们说一声那个,让她们安心,顺便把礼物给她们。”
薛绍安问:“兄长也去吗?”
梁慕琦点头,“虽说绍平年长些,不一定喜欢这些外面的东西,但是别人都有,缺了他的也不好。”她看到他沉默,补充道:“我也给你买了,让小春放在你的房间里,你等下回屋便能看到。”
薛绍安眼中微微有了亮光,“那我陪你一起去。”
梁慕琦没有亲手把礼物给他,反而放在房间里,就是不想他跟着,她原本有许多疑问想要问薛绍平,这下可能要另寻机会了。
二人正要往青渠院去拿礼物,秦伯却叫住了薛绍安,“少爷,老爷有事找你。”
薛绍安微微皱眉,抱歉地看向梁慕琦,她摆手,“你有事就去吧,我让秋儿陪着我就好。”
薛绍安点头,“那好,你注意安全,记得别和她们去芙蕖池,如果有什么事就让秋儿回来找我。”
梁慕琦点头。
薛绍安返回薛淮屋中,躬身行礼,“祖父,您还有什么事没吩咐吗?”
薛淮似没看到他,自言自语道:“真像啊,晃眼间我还以为她回来了。”
薛淮语气中的怀念让他眉头一跳,祖父的语气里可以是恨,却不该是怀念。他问道:“祖父,您在说谁?”
薛淮回过神,“没事,我让你回来,只是想告诉你,别太沉迷这段关系,把禁院锁好,别让那个戏子搅乱了计划。”
薛绍安应了声事,薛淮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薛绍安走远,薛淮瞧着手中的糖盒子,手中捻着一颗玫瑰花糖球,放入口中,感受着丝丝甜意,自嘲道:“姐姐就在我身边,她又怎么会是姐姐呢?”
梁慕琦出了薛宅,站在大门前,秋儿问:“小姐,少若小姐家就在南边,走两条街就到了。”
梁慕琦看着地上湿漉漉的青石板,“去少芷家。”
秋儿一愣,小姐平日与少若小姐好些,离得也近些,但她觉得小姐这样做有她的道理,便没多问,“那我给小姐带路。”
送礼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找薛绍平,可直接去薛绍平家,势必会让薛绍安多心;去少若家,她未必会叫平时不怎么交好的薛绍平;去少芷家中,薛绍宁那样活泼的性子,一定会将几人聚在一块,这样在三人的掩饰下,她同薛绍平的交谈也不会引人注意。虽说薛绍安答应不通过秋儿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可谁知道背地里会不会询问。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到了薛少芷家的宅子,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后,薛绍宁亲自跑了出来,“梁姐姐,你怎么会来?”看到她和秋儿手中的东西后,他又问:“这是给我和少芷带的吗?”
梁慕琦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我到镇外逛了两日,买了些东西,给你们做新年礼物,怕新年那天你们不得闲,便提前送来了。”
薛绍安接过,有些等不及了,拉着梁慕琦就往里走,“那我们快进去吧,我想看看姐姐买的是什么。”
梁慕琦无奈,“慢点走,东西在你手上跑不了。”
薛绍宁家祖上起好几代都不曾担任过族长,因此不用像薛绍平、薛绍安那样为家中事务操心,过得很是悠闲自在,再加上双亲皆已离世,唯一的小姨怜他没了双亲,格外溺爱了些,导致他十七了,心态还如同孩童一般。
薛绍宁带着梁慕琦去了自己的院子,又让丫鬟去请薛少芷,她见状看向薛绍宁:“这里面还有绍安和少若的,也叫他们一起吧,人多也热闹些。”
薛绍宁笑道:“正是,人多些热闹,也省的姐姐到处跑了。”他又吩咐两人,“你们去请平少爷和若小姐来,让他们务必前来,就说我家有惊喜等着他们。”
薛绍宁来不及等他们,问道:“姐姐,你给我的是哪个?”
梁慕琦从中拿出个一个袋子和一个盒子,“我都分好了,这是你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薛绍宁接过,自己自顾自拆了礼物。袋子里有电池游戏机、拼图、还有个小型的乐高。
薛绍宁没见过这些东西,特别是在梁慕琦按下游戏机开关后,听到游戏机发出的声音,双眼兴奋得发光,在梁慕琦的指导下,笨拙地操纵着游戏机里的小人走迷宫。
梁慕琦看着他投入的样子,叹了口气。这些电池玩具对于外面的世界来说已经过时了,如果不是镇上不能充电,她也不会只送这种。
游戏机中传来游戏失败的电子音,绍宁看着倒下的小人,问她:“姐姐,你说这个小人能走出迷宫吗?”
梁慕琦安慰道:“你第一次玩,失败是正常的,多玩几次就能通关的。”
绍宁又问:“那通关后是什么样子?”
梁慕琦很久没玩这样的游戏了,想了想,接过游戏机,操纵着小人三两下通了关,“你看,这很简单,只要多玩几次就好。”
绍宁看着小人在屏幕上高举双手,张嘴欢呼的样子,目光暗淡:“可是,下一次打开游戏的时候,它还会被困进去。”
梁慕琦听出他话中的失落,“绍宁,你……是想离开这儿,对吗?”
绍宁回过神来,咧嘴笑道:“怎么会呢?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只觉得这个小人儿很可怜,无法真正的逃出去。”
梁慕琦看出他是在掩饰。
这样的年纪正是对世界好奇的年纪,却只能困在这个古老封建的镇子,接受老旧的思想。突然从外面进来一人,就像是飞进灰暗的镇上的一只蝴蝶,让人对能孕育出这样蝴蝶的世界产生好奇,而他却无法出去。
梁慕琦安慰他,“你只看见小人逃不出迷宫很可怜,却没看见它一直在寻找逃出迷宫的方法,永远不退缩的精神吗?这个小人很让人敬佩呀。”
薛绍宁笑了,却收起游戏机,改玩起了拼图。
她望着绍宁沉思,刚来镇上时,她就因为镇上还过着旧时的生活而震惊。也问过薛绍安,为什么薛家除了他外别人都不能出镇,薛绍安说是祖上的规定。现在看来,这个规定背后或许有某种原因。
过了一会,少芷少若陆续来到,拥着她去了少芷的院子。
梁慕琦将礼物给了她们,薛少若的是一整套公主风的蓬蓬裙和首饰,薛少芷的是几本厚厚的彩绘中医书籍。
薛少若拿着衣服首饰进了少芷屋中就要换上试试,让少芷的贴身丫鬟也去帮忙。
薛少芷翻了翻手中的书,很是开心,梁慕琦笑道:“我见你对药材熟悉,想着你或许会喜欢这些书籍,就看着买了几本。镇上医馆的书又老又旧,配的图画也没有颜色,里面的都是真实拍摄的,看着也好辨认。”
“谢谢梁姐姐,我很喜欢。”薛少芷想到了那天在青渠院中发现药渣的事,犹豫道:“梁姐姐,我……”
梁慕琦摆了摆手,“我送你礼物不是想从你这里问什么,你如果愿意告诉我更好,若是因为顾忌什么,就当那天的事没发生,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薛少芷有愧又疚,咬了咬嘴唇,“那天如果我没看错,那截药渣一种草,只有后山有,因为其功效,都管它叫‘眠草’。这味药材通常是极为严重的失眠患者才会服用,可那天姐姐说自己并无失眠症状,那么这个药就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薛家管教极严,不可能发生下人擅自在主人药中下药的事,除非……”
梁慕琦道:“我醒来后,你兄长已经同我说过,驱寒汤里加了助眠的药。可我一直记得你那天从青渠院离开时的神情,我想这件事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薛少艾站起身,望了望屋内正研究怎么穿衣的三人,声音放低,“这味药不止助眠这么简单,正常人长时间服用,会导致神思倦怠,短时间瞧不出来,可时间长了,整个人便如同失了魂魄,任人摆布,如同牵丝木偶一般,所以有一别名,唤‘牵丝草’。”
梁慕琦眉头微蹙,薛少艾又问:“姐姐可还喝着?”
她缓缓摇了摇头,“那日后,他便没让我喝了。”
薛少芷正色道:“梁姐姐,有些话,我不想瞒着你。你若是信我,我便据实以高,你若不信,便当我们今日从没说过这些。”
“你说。”
薛少艾道:“你并非绍安兄长带回来的第一个女子。”
梁慕琦点头,“我知道,他同我说过。”
薛少艾嘴角勾起冷冷的笑,“只怕他只说了一半。薛家这三个男丁,绍宁性子单纯如孩童;绍平兄长待人有礼,内里却十分冷漠;绍安兄长说话,七分真三分假,真诚得让人都以为是真的。”她想起了从前,“以前,他带回过三位姑娘,都是镇中的,我们觉得新鲜也曾找过她们玩耍,只是后来那些活泼的姑娘渐渐变得沉默,到最后离开了薛府。我们不知晓其中缘由,只隐约听说她们出镇嫁人了。”
梁慕琦问道:“这镇上的人不是不准出镇吗?这些女孩的家人都不过问吗?”
薛少艾嘲讽道:“女儿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件物品,年纪小时用来干活,长大了用来给家中兄弟换彩礼,只要给的钱足够,谁会在乎她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