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微还在吃着枣泥酥的动作一顿,随后强装淡定的一把将他手拍开:“肯定是你太久没见到我了,才会这么觉得。”
说着说着话里还不由自主的带着点控诉,抬头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嘴里还小声嘀咕着:“还故意躲着不让我找你。”
白厌听到这话,手里盖毯子的动作稍有一滞。
“你知道的,我最近有些忙。”
“真的是忙吗?”
姜知微听到此话,兀自发出一声轻笑。
骗子。
这些日子,他明明都是呆在府里,白丞相不在家中,他哪里会带着住,如若不是她意外从二哥那得知今日白厌会来此处,恐怕以他的身份,他相查也查不到。
姜知微将手中仅咬了一口的糕点又放在桌上,神色认真的抬眼看向他,在心里斟酌了一番,还是犹豫的说出了口:“你,是不是知道了,父皇为我们俩订下的婚事了?”
除了这件事,她也实在想不出白厌为什么会一直在躲着她了。
白厌也没想到他一直不想提起的话题,会被她这样随意的提起。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僵,白厌呼吸突然一滞,开口时声音竟有些暗哑,像是对面前之人说出这些话非常残忍:
“阿知,你听我说,我对你……没有所谓的男女之情。”
“我待你同辞安一样,只是妹妹。”
——只是妹妹———
这四个字狠狠撞进姜知微的心头,心口处传来的微疼使她放在桌上的手忍不住蜷了一下。
姜知微眼尾慢慢染上一层淡红色,神情木纳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艰涩开口道。
“只是,妹妹吗?”
真的只是妹妹吗?
可先前他明明说过,会一辈子都陪着她,照顾她。
不然怎么会每次回宫都会带那些她只是随口念叨民间手工糕点。
每年入冬时她都会大大小小的生一场病,如果不是喜欢的话,为何会那么紧张的坐在她床边,轻拍着背轻声哄她入睡。
怎么会在她不小心打碎太后最喜欢的玉瓷瓶时,害怕她受罚第一时间挡在她面前呢。
姜知微每每见到白厌,都会想起自己年幼时与他的第一次相遇。
少年身着一身白袍,衣尾处早因玩闹染上一层浅灰。
他眼若桃花,眉梢浓黑,鼻梁高挺,骨相端正,整个人生的极为好看。
他与她的皇兄们就那样若无其人的打闹在一起,而她突然的出现,却惊扰了他们。
她感受着额头处传来的钝痛,整个人却愣在原地,周边所有人都围绕在她周边,嘴里念叨着。
可她却一句话没听进去,注意力全被面前的人给吸引了目光。
面前的男人焦急的看着她,手慌乱的捂在她可能肿起的额间。
她其实很想开口提示,她的伤口被他这么一按更有些发疼了。
但他眉目温润,随风翻飞的墨发在日影下泛着微微的暖意,仿佛嵌了一道柔和的金边。
她就突然有些不舍得打断了。
姜知微缓缓吐出一口气,忍住鼻间漫开的涩意。
“那白厌哥哥,你还会一直喜欢我吗?”
白厌以为他说的是对于兄妹之间的喜爱。
毫不犹豫的回道:“当然!”
听到此话,姜知微原先耷拉下的双肩突然立了起来,双眼中也突然浮出一丝希望的光亮。
就好像刚刚的失落与难过只是假象。
“那就说明我还有希望对不对。”
“二哥和我说过的,只要坚持不懈的做一件事,一定会有希望的!”
白厌:……
白厌是真没想到这姑娘的思想跳跃程度与年幼时并无什么区别。
还是能从天上一下讲到地下,从土里一下变成水里。
反正就是不按照套路出牌。
还没等白厌说话。
姜知微便立刻站起身往门外跑去,嘴里还喊着:“白厌哥哥记得多让人给我带几盒枣泥糕!我喜欢!”
白厌看着因为远去而渐渐缩小的背影,顿时低头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还是同从前一样。
情绪说来就来,但却意外的好哄,有点什么好吃的便立刻眉开眼笑。
明明是位最受宠的小公主,见到民间一些小玩意时,却比拥有殿中那些镶金带玉的金银珠宝还要开心。
想起刚刚发生的事,白厌的笑意慢慢消失在脸上。
他可以应允她所有事。
可唯独娶她,不能随意许诺。
玉瓷本以为公主许久未见到世子,会与他呆的久些。
没想到,还没一盏茶就出来了。
“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
“无事,只是突然觉得有点累了,想回去了。”
姜知微强装起的笑意在踏出一品阁时顿时消散无影,面色疲乏的摇了摇头。
浑身顿时失了力,只想好好躲在床上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
只要睡一觉,便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玉瓷毕竟在宫里呆久了,一下就看出自家公主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不敢在继续问下,连忙快来先前的侍从,让他驾马回宫。
—————————
翌日一早。
竹楼外便传来一阵杂乱的响声,引的床上的元宝没忍住将露在外头的耳朵塞进被子里不出来。
“哎,呆了几天,一下离开突然还有些舍不得。”
陆然翻身上马,面露不舍的看着这几天呆过的主楼。
其实他最舍不得的还是后厨沈大娘做的一手好菜,只能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路过这再来吃一次。
“无事,若你还想来,我陪你来便是。”谢川上马前,特地绕到陆然这,伸手检查着马上的行囊还有没有漏下的,好能及时补充。
耳边听到他嘀嘀咕咕说的话,唇角微微勾起一边,只是在抬头时又消失不见,低声说道。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陆然听见低下人的回话,面露喜色一把拍在谢川的肩上,以此来表达他的激动。
“感谢各位最近的照顾,谢某在此告辞,有缘希望还能遇见。”
雨季似乎慢慢停歇,原先泥泞的山路也因为日晒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谢谨珩也不能再继续耽搁时间下去,前一晚便下令,今早重新启程,让各位最好在好好整顿一番。
所以大家也毫不客气,昨夜将馆内所有的好肉好菜都点了一番,名曰吃饱喝足才有力干活。
但是再怎么不舍,也要到了分别的时候。
只是众人走前却都些疑惑,今天怎么没见到酒馆的掌柜檀枝,但转念一想,檀掌柜一向都睡到日晒三杆,估计现在还没起。
也没人敢去叫她,毕竟吵醒她的后果他们有目共睹。
前往津洲的路上,陆然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时不时有意转过头,偷摸将余光放在末尾处紧跟着他们的一辆马车上。
到最后还是抵挡不住好奇心。
趁前面大人没注意,悄悄驱驶马调离原先所在的位置往谢川的方向走去。
谢川感受着旁边凑过来的人,也不出声,就静静地目视前方,想看看他又想搞什么小动静。
“喂!谢川”陆然低下声线,伸手推了一把谢川的手臂,好奇的询问道:“后面那马车也是大人安排的?”
说着还时不时瞥向前方的某人。
“嗯”
“里面装着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陆然乍时扬声呼起,引得周边马上的人都频频回头看过这边。
陆然意识到自己声音一时没把控制,尴尬的清咳了一声。
回过头就看见谢川眼里明显的笑意。
“大人并没有和我们说,这些都是他自己安排的。”
大人亲手安排的?
这让陆然原先就颇为好奇的心思,变得更加难耐。
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陆然只好强忍住询问的动作。
又悄悄退回刚刚的位置。
山中雨后,日光变得又有些猖狂起来。
到了午时,谢谨珩便抬手示意在此处稍作休息。
一行人喝水的喝水,充饥的冲击。
陆然看着周边没什么人,便拿着谁假作借口走到谢谨珩便上。
还殷勤的将水递到指挥使的唇边,眼神示意他快喝。
谢谨珩默默婉拒了他这莫名亲近的举动。
抬手接过水,黑眸微动,目光上下一扫,带着一丝探究。
陆然被这种好像下一秒就要坐到北镇抚司刑罚间的椅凳上的眼神盯了几秒,没坚持住,坦白了。
“大人,咱这后面跟着的马车是您安排的?”
“嗯”
“是您亲手?”
“嗯”
“是……”
谢谨珩打断了他还想继续问下去的话,眼底平静的看向他,随后淡淡开口问道:“好奇?”
陆然点头。
“想去看看?”
陆然再点头。
“好,你去吧。”
陆然本来还想继续点头,听到对方说的话诧异的抬起脑袋看向他。
大人这就让他去了?
察觉谢谨珩并不是开玩笑,陆然隐隐约约觉得好像这事不太简单。
“记得带点水和食物过去。”
谢谨珩瞥见对方正往那去的身影提声喊道。
陆然下意识按着命令拿出包袱里的干粮往那去。
走到门边才疑惑为什么要拿这些。
难道里边有人?
这个想法一出来,陆然莫名联想到今早未出现的檀枝。
不会是她吧。
正当陆然要掀开帘子一探究竟时,马车内的人比他先一步没了耐心。
刷的一声,掀开一路上遮挡在窗边的帘子,悠的探出脑袋。
眼神触及到对面的陆然时,才刚睡醒的檀枝也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恶狠狠的说道:“你们大人是不是准备把我饿死,然后抛尸荒野啊!”
说着还转过头试图寻找到谢谨珩的高大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