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枝听到对面的喊声,先一步他远离这个是非地,迅速窜到陆然所在的位置,拿过他手中摆弄的那枚银币。
“这不就是个银币嘛!”
刚说话,眼中划过一丝疑惑,细白的手指慢慢摩挲着上面浮起的凹陷。
这币怎么还和她见过的不一样呢?
而且她好像在哪见过这东西,是在哪呢?
檀枝想了半天也没个大概,便放弃了。
反正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还不如顺其自然。
“这是哪里的钱币?”
她不知道,说不定见多识广的锦衣卫知道啊!
不出所料,谢谨珩确实知道一些。
“这不是钱币”
谢谨珩从她手中接过银币,轻了俩眼,立马就得出了结论:“这是津州城内,只有属于官府的士兵才会允许佩戴此铁符,一般人是不会拿到这个东西。”
之所以能如此肯定这是津州那边才会出现的东西。
正是因为年少时,谢谨珩曾和他的父亲,也就是镇国公,一同前去津州拜访过一位旧友,也是在那时谢谨珩才无意得知。
津洲的管理制度与其他地方的略有些不一样,可以说是一个独立的县城。
虽说也是天子脚下,但是却很少受朝堂的摆布。
就连他们的县令都是由城中的百姓选举出来的,上至年长下至幼龄,只要能开口说话,动笔写字,都是其中一个决票人。
就连城中的兵力,一大部分都是由自愿参兵,然后经过层层筛选后,才有了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
都说近海致富,远海求仙。
常年居于高位的人,总是比那些穷人家更信这些牛鬼蛇神。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也正是这样,作为离海最近的津洲,在这几十年以来没有被朝堂下令禁止这种堪比抗令的行为,并放任他们这样做。
是因为当地的村民从小便会跟随家中的年长者身边,充分利用地理条件,同他们一起学会渔业与盐业这俩种天然资源。
鱼盐之利,舟楫之便。
津洲的百姓也恰似利用了这点。
天气放晴,便会趁天没亮与周边邻里乡亲一起出海捞鱼;家中妇女便会利用捞上来的壳贝做出些精美的饰品,拿到集市上去贩卖。
那些贵女们,从小都只见过金银玉饰,哪瞧过这些,对这些漂亮玩意儿兴趣也是颇高。
而晒制的细盐更是让那些富贵人家纷纷购进,更是对那些鲜鱼赞不绝口。
若不是有朝政压制,恐怕自己便可成一小国。
所以在津洲稍微有些地位或者权势的人都有一个特征。
家境富裕的人,就会带着一条银坠。
这若是官府中的人,腰身便会挂上一枚种花纹的铁符。
类似于信物一样。
“所以你是说,津洲的人跑来我这了?”檀枝被他说的更搞不懂了“来就来了,杀人算是怎么回事,这俩位死者压根也威胁不到她什么啊!”
檀枝对此有些愤愤不平,团起手臂看向她们躺的位置。
“檀枝姐,你不会不知道吧,津洲遇灾情了,我们和大人就是因为这事才会经过此地。”陆然道“要不是因为天气原因我们估计也要到地方了。”
灾情?
檀枝确实不知道,不过还有一点很奇怪。
“你们确定是灾情?”
谢谨珩觉得她话中有话“此话怎讲?”
檀枝竖起大拇指,指头朝屋子摆了摆“不瞒你们说,我这呢,是专门为一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准备的。”
说着还朝散落一地的果子努了怒下巴:“我定期还会让元宝和阿音过来换一些水果干粮供他们裹腹。”
檀枝继续追问道“不过近期他们回来总是和我说这段时间所准备的粮食并没有人动过的痕迹。”
檀枝转身看向他俩,心里一沉,有些迟疑问道:“这要是真的闹灾了,会不会有些不对劲?”
这真的要发灾情,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潜意识往最繁荣的县城去,以免会因为没有充足的食物而死在半路。
而通往京城必经檀枝这边,那必然也会看到这间竹屋,所以并没有现成的粮食不动的道理啊!
“难不成是因为我准备的粮食不合他们意,不愿吃?”
檀枝俯身捡起一颗有些微烂的果子,淡淡道。
“不是!”谢谨珩蹲在陆然找到铁符的地方,翻到了一片沾有一小片血迹的草铺。
凶手怕被人发现便可以遮掩了一番。
谢谨珩将东西翻出来后,面色严峻冷厉“怕是他们根本没机会来到此处,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谢谨珩撩起浓睫,回身看向地面上被檀枝用披风盖住的俩具尸首,寒声道。
“这具女尸估计便是城内其中的百姓,乘乱逃到此处,必然是在这屋内发生了什么变故,无意撞见了这枚铁符的主人的秘密,才会惨遭不测。”
陆然突然想到什么,抢声先说“不过看大人翻出来带血的干草,此人莫非受伤了?”
“若是受伤,定不会跑远,看这尸首的模样预计也就在元宝兄弟来的前俩柱香遇害的。”陆然抬手示意“我现在便让弟兄们上山寻找一番,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谢谨珩点头同意,不过他在做事方面上对陆然一向不放心,随后追加一句“让谢川带队,不可单独行动。”
陆然原先略显激动的脸,听到这句话后僵了一下,随后失落的哦了一声。
檀枝对此陆然也就交谈一下午的时间,对此不由好奇“这家伙一向这么勤快?”
不然怎么会一有任务便这么激动。
然而谢谨珩无情的戳咩了陆然在檀枝心中的所谓初面印象“他只是爱凑热闹。”
所以什么事都爱粘个边。
檀枝想起先前他和她吐槽的场景,扑哧一笑,赞同了谢谨珩的说法“这倒是真的。”
谢谨珩低头看这手中的铁符,心里头有些不好的预想。
此人的存在会不会与城内的那些流言有关系,亦或者他朝京城方向去,是为了办事,还是寻什么人?
这风也愈发的冷了……
俩人将屋内的尸首安置妥当后,便匆匆回了竹楼。
元宝虽被下个够呛,但也还是堵不住他那张爱说话的嘴。
没多久,楼中上上下下的人,估计门外的狗都知道了后山所发生的事了。
沈大娘更是心惊,看见这俩人姗姗来迟,那悬挂在心口的石头才彻底落下。
端起早就备好在一旁的柚叶泡的水,握着树枝沾起水抬手就往檀枝身上撒,边洒还边说:“霉运快走,霉运快走,这些歹人连个孩子气都不放过。”
檀枝根本没防备,直接正面被甩了一脸水珠,根本来不及躲“沈娘这……这太夸张了。”
嘴里这么说,当沈娘拉住她时又乖乖的站在原地任她弄。
沈大娘弄完她后,将视线移到了隔壁站着的谢谨珩身上。
檀枝擦干脸上的水时,刚反应过来沈娘的举动,已经来不及了。
一向被百姓敬重,文武百官畏惧的指挥使谢谨珩,传说中的鬼笑面大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洒了一脸水。
原先在一旁看热闹的锦衣卫们也瞬间噤声,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就连檀枝也傻傻愣住了。
可洒水的当事人却不以为然,口中铮铮有词的说着:“男子更是要多洒些,刚刚我给元宝就是洒这么多的,来!”
说一半,还抬手招呼谢谨珩弯下腰,她个老婆子够不着。
本以为谢谨珩会当场发怒,一边回过神的檀枝也准备上前拦住沈大娘的动作。
更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谢谨珩居然真的听话的弯下腰,任由沈大娘的手在他那张俊美的脸上随意揉擦。
直到沈大娘将他的脸上擦微微泛红,才停下手。
回屋的时候,还不忘让他俩今晚一定要吃勺白豆腐驱驱霉运。
待沈大娘进屋后,众人也瞬间散开,不敢上去凑合。
檀枝拿起余音刚刚递给她的干帕子,一脸哭笑不得的往他身前去。
“你也不知道躲着点,沈大娘年轻的时候可是在开肉摊的,力气可大了。”
说着还瞧瞧他的脸,心里嘀咕着要不要把她房内的金玉膏给他抹抹。
免得一张俊脸给揉坏了。
“无事,合下老人家心意罢了。”谢谨珩拿过檀枝手中的帕子,轻轻擦拭身上所沾湿的地方。
檀枝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谢谨珩,觉得这人生的可真够好的,要鼻子有鼻子,要眼睛有眼睛,要嘴巴有嘴巴。
尤其是那身段,简直让人眼馋,就是这衣服地下会不会又是一种别样的风景。
谢谨珩早在擦拭时,就注意到了面前微热的目光,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自顾自的擦着。
“谢大人!”女人轻唤了他一声,语气还带着一股暧昧的柔意。
谢谨珩不解“怎么了?”
抬头的时候瞬间愣在原处,不敢再动。
不知什么时候,檀枝趁自己没在意,离他如此近。
似乎他再低一些,唇间便能碰上她那秀气的翘鼻上了。
“大人,你手上的那个帕子,我刚刚也擦拭过。”
檀枝撩而不自知,说完转身就往屋内跑。
院中的其他人早就因为刚刚的事情纷纷逃散开来。
此刻偌大的空地上,就留下谢谨珩一人在原地,无意识揉搓着手里的帕子。
面上看似乎毫无波澜,平静的像是刚刚无事发生一般。
而耳廓却露出一道耐人寻味的绯红来。
自从当任指挥使后,谢谨珩便好久没有体会过情绪波动过大的这种陌生感受了。
只是此时,他有些咬牙切齿。
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给男人贴身手帕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说在没遇到他之前,对谁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