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启程
众人被这神奇的一幕惊到说不出话。
还是应寒长老最先反应过来
“苍瑾,俗姓薛。”
“这笔名唤戎五,与信笺是一体,书写者将自己要写下的话储存在笔中,笔会根据执笔人的意愿,在特定的时机下笔。”
洵黎还是一头疑惑的样子。
应寒长老又抚上那把花白的胡子,语重心长地开口。
“洵黎啊,你也许应该到苍瑾的家乡去一趟了。”
“师父的家乡,我并未听师父提起过啊。”
洵黎从记事起便跟随师父成长,印象里,师父总是独来独往,除了他的师叔师伯及一二个亲传弟子,她从为见到过他与旁的人多么亲近。
她一直以为师父也同她,或诸多道观中的弟子一般,是前任掌门从山下捡来的,早早就被家人抛弃的婴童。
毕竟,往往是无依无靠,也无所牵挂的人,才能忍受得了这山林间的生活。
衾山又不是什么知名的教派,能把小小一个道观维持下去都艰难,俗尘里有谁愿意抛弃繁华,孤身遁世呢?
师父还有家乡,还能惦记着他过往的俗家生活。
但过去的二十几年里,她却从未听闻过。
“苍瑾,俗姓薛,大钥朝关洲扶江人士,他十八岁时离开俗世,随应风师兄进入衾山修道,取道号苍瑾。
他会留下自己的俗家姓氏做线索,这想必与他成长的经历有关了。”
“您是说,掮心玉在师父的家乡?”
“苍瑾他从不会做无用之事,留下这么一个线索必然有他的道理。
我想他应该是在未出世之时便接触过这块玉。与他的某段生活经历有关。只是年代过于久远,不知扶江是否还有他的后代。”
“师父自入山以来已有一百多年道龄,凡人二十为一代,他的后人也要有十几代了。”
“是啊,这一百多年前的旧事,在当世,还留有痕迹吗?这要找起来,怕也不是件容易事。”
应寒长老思索片刻回答道,衾山位于东北大方山域,大若国师选择归隐于此,正是看中了此处的幽僻与隔绝人世。
衾山内修炼的人都是很少出世游历去的。一旦外出游历,也几乎不可能再回来。
也许见到了繁华忙乱的人间过于留恋,也许是路途遇到什么灾祸,消匿于天地间。
门派中本就没有太多人。
更何况是像洵黎这样的年轻女弟子。
“师祖,我要去一趟扶江”
洵黎眼中满含坚定,像是在用人生做赌注。
应寒长老为她的坚定而动容,也不禁有些伤感。
他是料到了洵黎是必定要去的了,以她一贯的重情重义,再加之苍瑾于她的情谊,他是明白的。
“嗯,年轻人,出去闯荡,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你无论去哪里,都要多加小心呢。江湖险恶,这浑浊的人间,对你这个小女子,可不友好。”
应寒长老年轻时也是个野性子,也曾在外闯荡,他明白衾山外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师祖,我心意已决,我一生都在师父的教导与关心爱护之下长大,能完成他的遗愿,我在所不惜。”
应寒长老无奈地叹了口气,叹这年轻人的志气,也叹这岁月的无情。
自己如此意气风发,无所畏惧是什么时候了?
“还有一事”——“怎么,但说无妨。”
“如今师父故去,我若离开,门派恐无人照看。所以我想请师祖您帮忙管理观内事务,可以吗?”
洵黎一副慎重地开口。
“这有何不可。我就一闲人,也罢也罢,这一个个都是听话的乖孩子,看教起来费不了什么力气。你放心去吧,路上小心就行。”
两日后,洵黎安顿好道观中的事务,便准备出发了。衾山的弟子不多,一任掌门也就收两三个弟子,除了她之外,就是两个师弟洵声和洵央,洵央年纪小,做事也冒冒失失,还是个需要管教的小毛孩。
洵声年纪大些,为人也稳重。
师父故去后,理应由她接任掌门,但她又要启程前去扶江,自是无暇接管这掌门的事务的。
应寒长老也有弟子,但多在外游历,甚少回归山中。
她只得委任二师弟洵声,协助应寒长老打理道观。
洵声人虽年轻,却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做起事来有自己的分寸。
她特意交待于洵声要好好听应寒长老的指导。
这才放心离去。
出发的那日,山间泛起了淋淋的细雨。
众人聚在道馆门口为她送行。
“师姐,师父不在了,你也要走了,呜呜呜,我舍不得你啊。”
洵央攥着她的手,不肯让她离开。
她看着这长不大的小师弟,面上露出祥和的笑容。
毕竟还只是个小孩子。
“乖乖,小央不要哭啊,师姐找到师父要的东西就回来了,我永远都是你的大师姐。”
她一边抚摸小师弟的头一边解释。
“洵声,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要协助应寒师祖,管理好观中事务。”
“嗯,师姐,你放心好了。”
“还有,师祖,辛苦您了。”
洵黎躬身,向应寒长老鞠了个大礼。
“洵黎此番,定不付师父与师祖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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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前去翻看了扶江的地方志,一百多年前,扶江确实有薛姓的家庭,而且还是当地的望门,只是二十年后,扶江便没了薛家人的足迹,不知是搬走了还是绝了户。
衾山到扶江,路途有三百多里地。扶江属于富饶地区,水运陆运发达,故进入扶江的路程平滑顺畅,不费什么力气。
衾山地处东北山域,深山居多,人迹罕至。
五百年前大钥祖皇帝将叛军逼退至衾山以北,并在衾山外一百里地下设立关卡,为北宁关。
叛军退居衾山后,没多久便相继自刎而去。
衾山以北归于平静。
但因北域寒冬气候的缘故,大钥朝并未将此地化为辖区。
大钥朝开国之后,历代领导者励精图治,大钥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人民安居乐业,生活惬意。故中原以外的边境地区,朝廷再无心进一步开拓。
北域除了深山,多是一些未经开化的原始部落。
北宁关附近有不少的异族部落,时不时地会冲过关卡,向关内侵犯,但都只是些小打小闹,不会对大钥的统治构成什么威胁。所以巡边将领也不会将这些部族放在心上。
洵黎要入关洲,就要先通过这北宁关。
衾山至北宁关,因为仍是山域,这对于她这个从小生长在山间的人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不到三日,她就走完了大片的山域,到了离北宁关五十里地的山谷,这里是在两座高山的夹缝处,数条溪流自西北处高峰潺潺而下,溪流一路向东飞去,汇成一条宽阔的大河,铺在平原上。
东方是一望无际的草木与江河。
终于,要进入中原区域了吗?
她从小长在山间,习惯了郁郁葱葱和高大树木和鳞次栉比的山石,第一次见到平坦如一的原野。
她手上有一份应寒师祖交予她的地图,据说是一百年前出山游历的某位师祖所绘,距离现在也不算有太远的时日,倒也还用得上。
根据地图,北宁关的北侧是一大片荒原,应该就是她现在目之所及的那篇绿色。
但穿过那平原之前,还要经过一个山谷,山谷地势险要,路途曲折,溪流嵌在山间,杂石乱生,曲曲绕绕,很难发现一条通畅的路径来。
师祖在地图上批注道,他当年是唤了只仙鹤才越过这片山谷来到北宁关的。
所以对于实际的情形也不甚了解。
初出茅庐的洵黎哪里有仙鹤可用。
只能摸着黑,就这么走上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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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使用经历有限,地图就不再好用了。她只得顺着溪流的走向往前赶。
好在此处的溪流流向很明确,从西方山崖淌下来之后一路向东方地势低平处涌去,越往东,两旁的树木杂草就越少。也就越接近平地。
她顺着溪流走,但到了一处山谷时,河流突然变窄,流到一片灌木丛中,越过这片灌木丛才能走到相对更宽阔的路面。
但杂草生长得过高,遮住了灌木丛下的路况,她看的不清,一脚一脚踩在浸了水的石土坑里,又是贴着山体走,时不时被山石上气生的树枝剐蹭。
原本素白的衣物已被树枝草木划出一道道痕迹。齐整的发髻也被挑开,一绺一绺披散在胸前。
她好不容易从灌木丛挤了出来,就听到右前方的传来一片骚动。
像是有人在争吵什么。
他们中有人在讲官话,有人在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
因为开山师祖曾在朝中任职,他教导弟子,弟子们日间交流,都是用的官话。
只是几百年不曾出世。
好在朝代未变,语言的更迭还没那么迅速。
她悄悄上前,就见一个着浅蓝色长袍,梳着整齐的发髻,身形颀长,中原人相貌的年轻男子,对面是两个盘着发辫,身着虎皮短衣的异族男子,拿着刀具,神色嚣张地对着年轻男子。
隐约听懂了些,其中一个男子很礼貌地说着自己只是路过此处,无意打扰。
对方又乌拉乌拉讲出一大堆鸟语,气势上已压制了那中原男子一大截。
随后,有刀戈声响起,空气中传来一股血腥味,其中一名异族人一刀砍在男子的手臂上。男子的衣袖被染成深蓝色。
眼前湛蓝的天空似乎混入了些异样的颜色,一阵阵地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感到不对劲,这是她熟悉的妖物的气息,但又比妖气更深,更有压迫性。
她想起师父曾教予过她的,山间的异族人多会邪术。
那位中原男子想必要为那异族人所害了。
她想也不想,施展法术冲到那男子面前,用腕带将两名异族人弹飞。拉过男子将他放到平坦的岩石上。
“你没事吧。”
一边拉开他的衣袖查看他的伤势。
“没事的,无大碍。”
还好只是普通的刀伤,出血量也不大,她揪来一把草药,碾碎,涂在伤口处。
“你怎么不躲啊,那两个人要对你使邪术了。你会没命的。”
她看那伤口不流血了,就扯下一片衣料包裹住药草。
男子好像并不理会这个问题,转而问她
“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处?”
“哦,我是在不远处的衾山,要去扶江帮我师父找样东西。”
“扶江。”男子皱眉
“扶江离此处有二百里地。你会法术?”
“皮毛。够防身。”
她突然意识到不能讲太多了,世人的认知跟他们修道者不同。
“这种地方很危险的,你怎么会来这里,东北山域是有妖物存在的。”
男子笑笑:
“生活所迫。”
洵黎不懂得凡间的生存之道,但她明白能让一个普通人闯入这样危险的山域中,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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