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宥礼磨磨蹭蹭做完康复运动,一回来就见孟且欢站在他床边,正在给他的花花草草浇水,他不满地轻啧一声,故意敲响拐杖:“嘶,你挺悠闲的啊,恢复得快了不起,命挺硬的啊,但你还是别浇了,它们快溺死了。”
那别扭的火药味儿十足,孟且欢放下洒水壶,她好脾气地朝卫宥礼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抱歉,我没死,让你失望了,当时情况实在紧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卫宥礼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闻言更是不屑。
“这下策的好处是只针对你一个人的吧?要不是有‘暴君’稳住乱斗场,小白脸的妖使杀穿蝶妖,我们都得死在那儿,而这结果和你的所作所为没有半点关系吧,你就不要捏造出一副为他人着想的样子了,让人看着倒胃口。”
孟且欢一身端庄的白色针织长裙,气质优雅,像极了那涵养得当的富家大小姐,她将额前垂下来的发丝划至耳后,关注点歪了歪:“抱歉,你刚刚说谁稳住了乱斗场?排行榜第五的‘暴君’吗?”
卫宥礼来了点兴趣,虽然语气依旧冷淡,但无意间倒拉拢了些距离,他滔滔不绝道。
“对,就是那个人高腿长,手段狠辣,玩枪玩得出神入化,在初阶清妖师评议典礼上以一人锤爆整个妖山,成功跻身上排行榜第五,最近痴迷于剪公主切短发的‘暴君’,不过她名字倒是与行为举止严重不合。”
孟且欢疑惑:“哪里不合?”
卫宥礼那跟挤牙膏似的谜底,还未出口,就被正主抢先一步:“唐提,你们在讨论我吗?”
孟且欢探究的目光瞬间投向唐提,对上那张熟悉的脸庞时,她不禁怔了怔,唐提轻掀眼皮,深邃的黑眸宛若一汪冷潭,幽凉而难以窥探,容貌是与她完全不同的利落冷酷,招人注意。
原来从尔乐会场出来的那一刻,拿枪抵着她的人就是“暴君”啊,她早该联想到的。
评议典礼每年10月小长假时进行一次,进入初赛的人数不胜数,然而一路闯到决赛的人不过寥寥20人,他们会被集中投放进某一个大型的妖物聚集所,在那里杀死一只妖物,或是存活一天都能得到高昂的积分,积分成功进入排行榜前十的人会获得专属代号,并且记录在册,至于其余人能够存活下来便已是万幸。
唐提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撇了撇嘴,有些烦躁,本来此刻的她应该在空桑少主门口吃瓜的,但一条条由赵局长发来跟催命符似的消息,使得她不得不暂时放弃自己的消遣时间计划,进入面无表情的工作模式。
“既然两位都能正常走动了,不如来局里对一对消息吧,例如,你们是怎么到达尔乐会场入口处的?”
卫宥礼被凭空出现的唐提吓了一跳,他心有余悸道:“我的天哪,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啊?唐提。”
唐提双手抱臂,神情倦怠:“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俩现在得和我走。”
她格外冷淡地转过身去,耳膜却被一个猛然拔高的女声刺得一惊。
“……唐提!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一年前见过的!你救过我的。”
卫宥礼猝不及防地又被身边突然冒声的孟且欢吓一大跳,他有些后怕地顺了顺心脏,嘴里欠道:“你突然吼这么大声干什么啊,孟且欢,怎么,看见救命恩人,你要冲上去亲她一口吗?”
孟且抿了抿唇,那张清秀的小脸上登时泛起一抹红晕,她攥紧腰间的小绒包包,说话难得支支吾吾:“……我以为暴君是男生,没想到是……是女孩子。”
卫宥礼这个榆木脑袋还没有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他坏心思地点了点头:“……你没有想错,我其实也觉得她不太像个女孩子。”
唐提冷声:“喂,你如果实在不想要你这张嘴,我可以帮你撕了它,”她望向起码矮了她10cm的孟且欢,语气瞬间发生了180度大转变:“抱歉,我没有印象了,当务之急是填报信息,其余的事情,我们可以后续再谈。”
从孟且欢知道唐提是“暴君”的那一刻,她身上那种游刃有余的温柔消失不见,唯余拘谨,她埋下头,乖巧地跟在唐提身后,点了点头:“……好的,唐提。”
卫宥礼眼神微眯,他摸了摸下巴:“嘶,讨人厌的孟且欢怎么突然变得不那么讨厌了,是因为有了其他表情吗?”
*
屏蔽一切外界信息的病房内。
南宴骂骂咧咧道:“……妈的,空桑世希!不许把草莓蛋糕乱抹!那是我专门买来给你吃的。”
“我现在就在吃啊,只是换了一种更加美味的方式,哥哥。”
南宴眼眶里不由自主地泛滥出生理性盐水,他有些羞耻地抬手遮住眼睛,尽力提醒自己不要去在意空桑世希的行为,然而胸前的刺痛还是让他忍不住骂道:“不许咬!”
就是凶人都带着点哭腔,显得有气无力,没有什么实质的攻击性。
空桑世希俯低身子舔了舔,又咬了一口,他闷声笑了笑:“哥哥,草莓蛋糕配上樱桃很甜。”
“滚啊!别跟我说话。”
草莓蛋糕的奶油被坏心眼的小狼崽子涂抹得到处都是,南宴的脸颊,鼻尖,嘴角,喉结,锁骨,胸口,手腕凸出的骨头,大腿内侧,脚踝无一不例外地被空桑世希沾上了蛋糕。
空桑世希抚上南宴的脸颊,他抬手擦掉南宴的眼泪,纯粹的黑发尽数褪去,花钿微闪,妖纹颜色变浅,长直的银发宛若灿丽的银河,自然垂落,他粗喘着气,埋进南宴的脖颈,低声道:“哥哥,你真好看……”
两人发丝缠绵,银发晃得南宴眼睛刺疼,从没有经历过这些的南宴一时没回答,眼泪却抑制不住地扑簌簌直掉。
他在心里暗骂道:“妈的,男子汉大丈夫,不就是被脏东西碰了几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哭个没完做什么,胆小鬼吗?”
是啊,可不就是胆小鬼吗?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那些见不得人的性欲就是你所谓的生灵涂炭吗?糟糕的家伙。
南宴抽了抽鼻子,“啪”的一声,力道极大,他一巴掌扇上空桑世希的脸,喉咙腔一阵连着一阵的刺痛,言语不自觉的带了些凶狠。
“不要让我看见草莓蛋糕,也不要让我看见你,你救我的,我已经还了,现在滚回你的空桑,空桑世希。”
话音坠地的一瞬间,仿佛平地一声惊雷,炸得空桑世希脑子里空白一片,他慌不择地坐起身来:“……抱歉,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
南宴也随着他坐起身来,他理了理有些皱巴巴的床单,冷笑道:“你怎么会不是故意呢?你明明心里爽得要死,我拒绝得很明确,但你没有考虑到一点我的感受。”
他下了床,将身上的残余的蛋糕清理妥当,直到看不出几分钟前那抹狼狈的样子,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空桑世希听。
“但其实我没有理由赶你走,因为你的长辈提醒过我,要给你戴上止咬器,而你是我的妖使,在他人眼里你是喜欢我的空桑狼妖,这是我的殊荣,我应该感到庆幸,我确实很欢喜,不过现在不会了,我不喜欢做的事情,任谁逼我都不行,你好好休息吧,这个学期我都不会出任务了。”
言下之意,我目前不需要你了。
空桑世希所有的理智回笼,他有些害怕,但他不敢拽住南宴的衣角:“不要,哥哥,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南宴“啊”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出神道:“……没什么生不生气的,你的长辈不是苦口婆心想让你回空桑吗?”
南宴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回头望向空桑世希,眼眶还有些没有擦去的泪花,嘴角却是带着笑意的:“最近应该没什么事情了,放心吧,小狼崽子。”
空桑世希被那抹泪花的莹亮晃得一愣,他张了张嘴,任由着南宴同他说了声“再见”,走出房门,直至最后一丝气息都消失不见。
贪食爷爷掐准时机出现在他面前,他醉醺醺地瘫倒在床边,一眼望去喝了不少好酒,老头子却仍不太满足,他嘟嘟嚷嚷道:“……少主,我还以为你至少得明天早上去了,结果怎么才过去半个小时啊,我的重头戏好酒还没上呢,就被自己下的咒语强行唤回来了,可恶啊。”
空桑世希抬起指尖,透过缝隙望向那天花板吊顶,心底憋屈得慌:“……贪食爷爷,你说得没错,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我刚刚做错了事情,惹得南宴哥哥不高兴了。”
贪食爷爷醉得一塌糊涂,他挠了挠自己的脑门:“嗯?我说过这话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大抵是那滴泪花欲坠不坠挂在南宴眼角上时太过于扎眼,空桑世希头一次产生了心脏被人剖开的错觉,他说道:“我记得就行了,我们回空桑之前去其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