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宴尝试着摆出翘二郎腿的姿势来冲淡此刻身上浓浓的病气，然而他仅仅只是略微一动，浑身上下不知是哪块骨头立刻发来警报，痛得他不得已埋下头，好半晌没能缓过神来。
“……妈的，下手真够狠。”
他一口咽下腥甜的血液，抬起头，装出一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的模样。
“你们知道游戏内最常见的淘汰机制吗？”
两位员工隔绝现实世界过于长久，他们日以继日地重复手上的简单工作，这使得他们本就僵锈的脑袋，面对询问时，脑子里许久转不过弯来。
“那是……什么，在我们有限的记忆内，我们似乎从未见过。“
南宴望向他们的眼神这下子真诚实意地染上了一丝怜悯，他有些夸张地瞪着那双漂亮眼眸，惊道：“那你们也太惨了吧。”
“不过，别担心，”他单手捏了个响指，一股子伪造的成熟稳重男人风，如果忽略他那不断渗血的伤口，效果可能会更佳，他说道：“我会帮你们回忆更多有意思的东西。”
其中一个员工搓了一把脸上的油污，那双浑厚的浅色眼睛怔怔地打量了南宴几秒，最后破罐子破摔地原地坐下，看似平静，实则不难发现他是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下。
他叹了口气：“小兄弟，你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拜托你，世界毁灭前告诉我们它的真相吧。”
南宴一怔。
“我想你们也发现了，你们所处的战场其实是个蝶妖一手缔造的幻境世界，它是一只妖力值破5000的中阶妖怪，我猜测他的幼虫时期多半过得不太愉快，所以对正常小孩的认知少之又少，居然能创造出一个浑身破破烂烂，不爱干净，还爱操控些奇奇怪怪的玩意的小女孩子，瞧着可怜兮兮的。”
南宴脑海中浮现出棠棠那小女孩撇着嘴角，一脸生气地怒视他，说要杀了他的画面场景，他挥了挥手，点评道：“但那小女孩子确实凶，不好接近。”
两员工没想到南宴采取的是绘声绘色地讲述故事的方式来告知他们，两人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些。
南宴继续说道：“但你们所在的地方是已经经历过第二轮淘汰机制而停留下来的胜利者，它在外界有个别名叫做‘尔乐会场’。”
“第一场淘汰制度为乱斗场，挑选的是肉体，一个强壮的健康的肉体是身体残缺的蝶妖所梦寐以求的，他出现在我和小矮子面前时几乎只有就是一堆肉里面裹着一袋血，有点可怕。”
南宴揉了揉眉心：“而第二轮淘汰机制的开始，便是在尔乐会场的入口，可以将它称之为灵魂的挑选，哪一种灵魂才是符合心灵扭曲的蝶妖的要求？答案便是永远地忠诚他。”
他一口气说了一长段话：“在乱斗场内我被他强行蝶变后，阴差阳错的来到了入口，在那里我遇见了一群怪人，玩了一个奇奇怪怪的虐杀游戏，最后只留下来三个人包括我在内，但是蝶妖不知对我们最厉害的那个同伴说了什么，他当场逆反伤了我和小矮子，蝶妖出现，表示要实现她的愿望，但我俩被蝶妖带走，一旦我俩今天演了这场戏，我想我们将会与你们一样，没有灵魂，没有思想，如同行尸走肉般永远留在这个世界里。”
那两个员工四目相对，一时没理解明白南宴这段话的意思。
“蝶妖惯会喜欢以高位者的姿态来审判他人，这就是蝶妖的丑恶嘴脸，那些在乱斗场拿到千万积分的人真以为进了尔乐会场，就能实现心愿，然后远走高飞吗？”
南宴嗤笑一声，他仰头，目光发散：“其实并不是，当你来到尔乐会场，首先面对你的是13人之间的厮杀，再是入口处的背叛，无论你失败还是成功，灵魂最终都会被他掠夺，那些离开尔乐会场实现愿望的人，最终都无一例外地死于非命。”
“那是噩梦的全新开始，一个普通人根本摆脱不了他的控制，欲望之都？如果是指实现他一个人的欲望，那蝶妖算是成功了。”
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我讲了这么久的故事，你听得还满意吗？蝶妖。”
两员工懵懵的，两秒后反应过来，瞬间手忙脚乱起来，一惊一乍间，不慎掀翻几个小型道具。
这人不是说蝶妖是他们的老板吗？那他们上班期间没有干活，反倒被老板撞见他们偷懒听陌生人讲故事的现场，这难道不是要完蛋的节奏吗！
南宴头也没回，他像是看透了他们内心的想法，语气淡淡：“你们心虚什么，是他拖欠你们工资，该心虚的是他才对。”
“怎么不说话？被小狼崽子打成哑巴了吗？”
南宴屈起手指，对准蝶妖蜷缩的角落，恶劣地笑道：“好狼狈啊，小蝶妖，小狼崽子这么轻易就让你妖力失衡了啊，刚巧，你这妖力失控，才能让这两个员工恢复一点人类的意识，虽然他俩本质上也不算什么好人。”
闻言，蝶妖将身上血肉一点一点地从那缝隙内挪出，他失去了卫宥礼的躯壳又变得面目可憎起来，他阴恻恻笑道：“南宴啊，你果然很聪明，原来小兔妖喜欢你不仅仅是因为你这张脸啊。”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南宴丝毫不带犹豫地拒绝：“不想。”
蝶妖那团血肉拧巴着歪了歪，他似有些纠结：“嗯……空桑少主好歹还愿意听我讲呢，你却不愿意，这就很难办了啊。”
趁着他俩僵持的这段期间，那两员工已经瞎摸索着偷跑了一小段距离，大抵是紧张心情作祟，身材矮小的那员工磕绊着摔了一跤，他反应极快，朝着蝶妖与南宴的方向扑通一声跪下。
“老……老板，是这人胁迫我们听他讲那些有的没的，我们也不想的，老板，我们两人是永远效忠你的，我们就是你麾下的狗！”
南宴一听这投诚话，没忍住乐了，他一笑就带动着骨头抽疼：“哟，我才说你俩不是好人，转身就把我卖得干干净净，不愧是最早一批进入尔乐会场的人，纯粹的坏。”
蝶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天花板爬下了一大段距离，他的行为举止让人捉摸不透，他以一种熟稔的语气问道。
“你不喜欢背叛吗？南宴，我想我们应该会是朋友吧，毕竟我也不喜欢，那就把他们杀了吧，反正留着也蛮碍眼。”
那两员工没想到蝶妖以如此随意的口吻决定了他俩的生死，那两员工傻了傻，满腔求饶的话语滞留在喉咙腔内，跌坐在地。
现在的情况对南宴而言着实算不上有利，他此时此刻没有任何战斗力可言，蝶妖若是想要他的命只是愿不愿意的事情。
不过这一切顾虑都终止在了空桑世希破开后墙，飞身而入的刹那。
空桑世希右手提着唐刀，一袭黑色劲装，衣服上有明显的深色痕迹，银眸染红，妖纹呈现出可怖的发紫，他目光明确地停驻在蝶妖身上，浑身升腾着漫过天际的杀意。
“我说过不许逃吧，谁允许你……”
他霸气十足的发言在对上南宴流动如波的眼神时戛然而止，南宴扬了扬手，明媚似冬日的暖阳：“呀，小狼崽子，好久不见，你是来帮忙的吗？”
空桑世希险些有些握刀不稳，他眼眶有些发酸，不得已埋下头：“嗯，我来帮你除掉这只蝶妖。”
一切故事的缘由是极好解释又简单的。
本该在花团锦簇的世界里长大的蝴蝶族群遇上了虚伪的人类小孩，天真的小蝴蝶以为自己交了一个好朋友，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家。
然而有朝一日，所谓的好朋友带来了许多陌生人，他们肆意地踩踏，喧闹，嬉乐。
将花丛毁得一干二净，他的家人都被他的“朋友”抓回了自己的家，人类小孩的父母嫌恶他们的肮脏，将他们的身体撕扯得粉碎，那雪白的，湛蓝的，纯黑色的鳞粉落了一地，人类小孩哭了一晚，他不甘心的第二天再次来到了花园，只不过这一次他把小蝴蝶的其他家人做成了标本，他自己则是因为被生生扯掉了翅膀，半死不活时，遇到了来觅食的小兔妖。
他杀的第一个人便是那成年后的小男孩，第二对则是他的父母，至于第三第四，他也不记得了。
明明只是一群毫无力量可言的普通人类，将真相扭曲成无意间造成的恶事，却转换成了可怕的占比量。
那柄唐刀反刀刺入蝶妖的府内，估计他：“咳咳……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遇上空桑少主，我便不会存活太久时间，我的罪行很重吧，妖怪处理局应该会直接死刑吧。”
南宴面色不变：“大概是会的。”
空桑世希妖纹褪去，唐刀收敛，银眸澄澈，他抽了抽鼻子，有股子莫名的委屈味道，而南宴腕间的妖力探测器再次不分工作场地的冒了出来。
6900……5800……5000……4700……4500
【滴，友情提示，空桑少主今日使用妖力已严重过载，现急需休息】
他单手拎着唐刀抵在蝶妖颈侧，情绪转变自若，他的眼神冷得像是要吃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