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环境冰凉森冷，逼仄，狭窄，整个人像是落入了零下几十度的冰窖，囿于一个狭小的空间内，进退难行。
南宴搓了搓手，在原地跳了跳，重重地哈着气，试图唤回一点暖意。
这里没有浓重的血腥味，只有无尽的酷寒，可是他不是倒在乱斗场了吗？
那个由“空桑世希”一手缔造的欲望之都，那个藏在幕后真正的城主大人。
但这又是哪儿？如果是做梦，那这感知也太过于真实了。
南宴冷得打了一个寒颤。
“喂，就差你了，一个人在那儿躲什么啊，胆子小就别来玩鬼抓人游戏啊。”
南宴感觉自己已经冷得几乎快失去了反应力，他慢半拍地扭过头，对上身后翻着白眼，满脸不耐的男生探寻的视线。
他皱了皱眉，不爽的神情比男生更甚，整个人都是偏冷硬，锋利的。
“你在和我说话吗？”
南宴的长相属于攻击性的那一挂，好看得不敢让人直视，但因为他那爱耍皮的性子，这也导致自认为与他亲近的人都大大咧咧的，而对此忽略不计。
那男生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见南宴个子比他高了近半个头，肩背挺直，双手抱臂，垂着眼眸，一身行头干净简洁，却在无形之中处处彰显着奢侈的影子，活像是由哪位知名大师精心制作的，男生讽刺的话语尽数堵在了喉间。
南宴不太喜欢这种跟检查物品一样审视的目光。
南宴抬起步子，径直朝男生背后的房间走去，单方面地阻断了他那让人不适的目光。
“喂，这是哪儿。”
身后的男生微微瑟缩了一下，随即望着南宴站定的身影，神色流露出几分贪婪。
这是个很好看又不太好惹的人物，但是这具身体和脸蛋完美得让人忍不住想犯罪。
南宴又问了一遍：“你说的鬼抓人游戏在哪儿？”
男生笑起来，露出两排泛黄，稀缺的牙齿，答非所问：“游戏结束后，你就可以回去，现在你和我来。”
南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太冷了，这个地方，可是眼前这男生并没有表现出一点被冷到的神态，这让南宴不禁怀疑起自己的感知是否出了错误。
眼见得眼前的男生似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都没能将那实木门打开，南宴眼神微眯，那种不安的预感悄然弥散开来。
“我来吧。”
男生没推脱，他几乎是立刻甩开了门把手，活像是那上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他咧开嘴角笑得谄媚：“你试试。”
“嘻嘻，我们这么多人都聚在这里堵着门，那个人类打不开会生气吗？”
“肯定会的！我听主人说，人类都是自私，贪婪，卑鄙，重欲，易怒，懒惰的！”
“那我们再等10秒，如果他还是进不来，我们就把他杀了吧，主人都把他扔进来了，一定会表扬我们的。”
“好啊好啊，那就这么办吧。”
南宴试着推了推。
没推动。
南宴：“……”
他不知道的是，在门的对面是成千上万聚拢在一起的黑影，如水如潮，没有具体的身形与容貌，他们嘻嘻哈哈，言语间蹦出来的狠毒，阴险，全是不加遮掩的杀意。
他们在兴奋地倒数。
10……9……
南宴冷啧一声，潜藏在心底的躁郁一点一点爬了上来，他原本已经化作虫卵寄生地的右臂如今只残留了一个血窟窿，里面看得见白骨，却诡异地没有什么任何痛觉。
8……7……6……
“你怎么不继续了？”
男生表情控制不住的扭曲，那嗓音粗粝，算不得动听。
南宴没理他，他只望了右手臂一秒，一种荒唐的验证方法忽地在心底有了踪迹。
5……4……3……
黑影一想到马上要得手这么好一具身体，就已经抑制不住喜悦，他们笑作一团，门缝也被他们塞得满满当当，这门就这样被堵得更加严实。
2……1……
“嘭！”
倒计时最后一秒，那脆弱的木门自中间截断，木材摩擦着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咔嚓咔嚓”，断裂处顺着乱糟糟的纹路一下子布满木门，随即应声倒地。
在这个地方，没有谁会做出忤逆规则的事情，黑影被这惊天动地的声响惊住，木门破碎开来，露出门后一脸惊恐的男生以及冷着脸的南宴。
这房间内满是潮湿与肮脏，味道让人作呕。
南宴的右手臂血肉模糊，白骨清晰可见，他抬起指尖，微微收力，吵闹的黑影活像是声音被掠夺，他们在狭窄的房间内东奔西窜，与南宴的距离悄无声息地拉近。
两者之间诡异的平静是被南宴指尖凝聚出一只白色蝴蝶打破的。
南宴轻声似贴着爱人耳边的呓语，温柔到极致：“去。”
那只蝴蝶依依不舍贴了贴他的骨头，蹭了他一手白色鳞粉，翅膀扑闪，尾端带起一道流光溢彩的纯色星子，径直朝着如污水一般翻涌的黑影飞去。
第一只白蝶的成功诞生，就代表着他心底验证，借用那只拥有妖力值5600的蝶妖的力量成功了。
南宴轻飘飘下令：“……吃了他们。”
他掌心微张，神色一凝，将注意力全部投掷在掌心，仅两秒，霎那间空间骤然扩张，南宴手臂上仅剩的血肉化作漫天飞舞的多音白闪蝶，将整个漆黑一片的空间包裹得严严实实。
黑影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少年对他们而言代表的是实实在在的毁灭与暴戾。
尖叫声与消亡声此起彼伏，有些黑影身体被白蝶啃噬，却又奈何不了能死而复生的白蝶，它们源源不绝，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反倒让他们攻击力提升得越快。
男生怒不可遏地拽住南宴的手腕，眸中燃起火焰：“你在做什么？”
“不是玩游戏吗？这里有些碍事的脏东西，我帮你除掉了，不该感谢我吗？”
“你！你杀了尔乐会场的守门者，主人一定会找你麻烦的！”
尔乐会场的守门者？
南宴任由他拽着手腕，多音白闪蝶强劲的攻势停止，他神色平静，看来越发接近这座腐败的欲望之都的真面目了。
南宴对上男生想要吃人的表情，不慌不忙地勾唇一笑：“我等的就是你家主人，不过在此之前这场鬼抓人的游戏应该开始了。”
*
“你们听见了吗？那个人说只要杀了他对面的狼妖，就让我们免费进尔乐会场了。”
“那是团什么东西啊，恶心死了，随口说的话，你们居然也信。”
那是个身穿一身红色丝绒长裙，烈烈如火，容貌娇美，她手执花扇，掩着鼻腔，神情满是鄙夷。
“我看他是打不过，想拉我们去当替死鬼吧，我想去尔乐会场，但我可不想丢命。”
蝶妖怔住，随即自喉咙腔发出癫狂的笑声，他怎么差点忘记了，自己所创造的欲望之都，几乎将自私，谨慎，冷血发挥得淋漓尽致，在这里，你能相信的人只能是自己。
他朝着空桑世希的位置走了两步，一脚踩上棠棠小小的尸体，眨眼间支零破碎。
好歹是具有5600妖力值的蝶妖，他从那神志不清的状态中清醒得很快，他指尖源源不断跑出虫卵，平稳地放上棠棠的尸体，贪婪地吸收着那里所残留的妖力。
“空桑少主，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走一步，脱落的皮肤便完整一块，难听晦涩的声音也缓缓地转换成清雅动听的少年声音。
“我活下来的意义失败至极，因为长得漂亮所以被人觊觎，我的父母姐弟被强行掠夺，活生生地做成了标本，偏偏人类又不珍惜，肆意丢弃，我捡回了我的族人，但是很可惜，我学术不精，也被抓住了，我被拔了翅膀，刮烂了皮肤，让我自生自灭，是小兔子救了我。”
“空桑少主，你觉得我做错什么了吗？我不过是苟延残喘恢复我的妖力，来找那些人偿命罢了，我把他们丢进来我打造的欲望之都，不过那时候还是个雏形而已，看他们为了活下去自相残杀，看他们为了欲望丢弃那些所谓的高高在上特别有趣。”
“你可是暴虐弑杀的狼妖啊，捕杀猎物不是你们的天性吗？人类就在你面前，吃了他，就可以恢复你的全部妖力，不心动吗？”
南宴静静地躺在空桑世希怀里，顽劣与冷酷收敛，他额发微散，唇角紧闭，整个人温和乖巧。
空桑世希没什么心思地听完蝶妖的故事，几乎是尾音停下的一瞬间，他舔了舔牙，肚子发出咕噜咕噜声，一阵诡异的饥饿自胃部蔓延，时间正在把饥饿的齿轮一点点磨损他的意志。
“你的故事很感人，若是换一个人在这里，可能已经心软，但你的经历与我无关。”
空桑世希摸了摸南宴光滑细腻的脸颊，昏死得厉害，空桑世希不得不往他体内输送妖力来维持那微弱的生命力。
他话语明明是平静不已，但其中蕴藏着是致命的杀戮气息。
“你说得没错，可我对人类没什么食欲，不过，我还没吃过蝴蝶呢。”
他单手搂着南宴，彻底舍弃了二者之间的安全距离，他尖牙显露，银眸成了诡异的红色，如星如火，如血染满眼眶，危险恐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