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救了我,但是……我该走去哪儿啊?”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无比真实,男生眼睛里飞溅进几滴鲜血,腥涩得生疼,他抖着嗓子,又问了一遍:“我该去哪儿啊?”
47号掀起眼皮懒懒散散地瞥了他一眼,大概是男生迷惘的眼神太过于真挚,他沉默半晌,才挤出一句:“活着,有人会带你回到现实世界。”
不待他等到男生的回答,不远处又传来撕心裂肺的求救声,47号脚尖一踩,径直奔向那个方向。
*
“喂!到底是谁教你一个小女孩子玩这种东西啊?”
南宴脸颊被擦出一道新鲜的血痕来,他就地一滚,刚好躲过从头上跃过的手臂,然而下一瞬,腰间猝不及防地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捆住,小女孩子的身影如同鬼魅,那双小手柔弱无骨,力道却极大,南宴使了莫大的力气也没能挣脱小女孩的怀抱。
南宴暗道糟糕,果不其然,仅仅几秒后,他的身上出现瘙痒难耐的情况。
南宴眼睁睁地看着密密麻麻的虫蚁从小女孩子宽大的衣服内钻出来,肆无忌惮地啃咬着他这件限量款卫衣,发出“咔咔咔”的声响,随即不由分说地咬上他的肌肤,他身上立马冒出了数以千计的细小红口子。
“……你是城主大人下令要我们特别关照的,但是乱斗场有乱斗场的规矩,这里都是亡命徒,城主大人的话在我们这里就是耳旁风。”
“我知道那47号和我们新提拔的左使大人对你都有点意思,但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顶多考虑着留你一个全尸。”
话音落下,她开始在心里默数着离南宴坚持不住,发出痛苦不堪的声音会多久,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感受到了来自南宴胸腔的震动,他勉强地笑了笑,一笑就有更多的虫蚁啃噬他的肌肤。
“你是叫棠棠吧,我偷偷和你讲个事情哈,你不要生气。”
那抹诧异转瞬即逝,棠棠垮着一张小脸,不是很满意南宴都这样了还能和她这般自若的说话,这简直是对她能力变相的一种否定。
胸腔微微震动,头顶传来南宴吊儿郎当的语气,嗓音裹着笑,不太正经:“……你生活的这个世界是假的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棠棠呼吸一窒,她心里涌现出几分猜想,但不敢确认,她加紧了些力度,迫切问道:“意味着什么?”
“诶,别抱这么紧,有点呼吸不上来了。”
南宴默默抗议,但身后的小女孩只瞪着那双大眼珠子恶狠狠地望着他,也不说话。
他不得不叹了口气,挑眉,慢条斯理道:“意味着你从小生活的世界不过是其他人的幻想而已,你从小遭受的苦难也不过是其他人强行加在你身上的,你的一切都是假的,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乎你的生死,包括你所谓的妈妈,你的存在不过是有心者特意制造的一个节点而已,没有你也会有另外的‘棠棠’代替你,你是个聪明孩子,所以我觉得你肯定懂我的意思。”
南宴看不见身后棠棠的表情,但大致也能猜测出些许,那张长相可怖的小脸上一定是唇线紧抿,瞪大着双眼,那些伤疤显得更加的吓人,眼眸森然,里面蕴藏着前所未有的怒火。
“你……闭嘴!”
南宴不急不缓地勾了勾笑,他不顾身后人的怒火补充道。
“你的身上没有一点小女孩子的形象特征,我猜是你的创造人根本不知道正常的小女孩子应该是什么样子,所以干脆把你设定成了一个常年与蛇虫鼠蚁相伴,浑身长满脓疮,脏兮兮,一个没有人会喜欢却会让人印象深刻的模样,这么说来,不仅你很可悲,你的创造者也相当可怜呢。”
“够了!你不许再说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要杀了你。”
南宴没管棠棠说了什么,他飞快地扫了一圈四周,观众席上依旧热情高涨,他们挥舞着双手,三三两两簇拥在一起,乱斗场内仍然一片混乱,他脚下已经堆积成了厚厚的粘腻感,是死去人的鲜血铺就而成的地板,但他想刺激来的人却没有什么动静。
“棠棠,你……卧槽。”
南宴心脏一紧,几乎是短短的一秒内,他全身剧烈地战栗着,大量的血从他的嘴角渗透出来,心脏像是被人狠心地撕扯着,慢慢地挤压揉搓,却不致命,宛如凌迟的酷刑。
他不得不拼命地噬咬着自己的虎口,鲜艳的血红和煞白的皮肤形成了刺眼的对比,然而即使这样,喉间的异物挣扎中的响动,依旧使他低声咳嗽起来。
那手臂逮着机会扑了过来,撕碎了他的左手骨,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喉咙间的异物止不住的骚动,一阵绵延一阵地发痒,南宴的口水没什么形象地流淌出来,落在场地的血污上。
“啊……救……”
棠棠神色怔了怔,面前南宴发生的这一切显然在她的预料之外,她撒开了双手,那人软了膝盖,“嘭”的一声,狼狈至极地跌倒在血污里。
“快看!又是个被棠棠养的小玩意弄死的家伙,肯定痛死了哈哈哈。”
“我刚刚还看见这人和47号贴了贴,以为他俩关系匪浅呢,结果现在人就要死了,47号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你管这个要死的人干什么?他俩都不在一个区域,47号的击杀量还在源源不断地上涨呢。”
不对……不对劲。
妖怪处理局有记载,即使是变异的兔妖也没有驾驭虫卵的能力,他以为兔妖借用了女生身份。又和棠棠亲近,肯定会有破绽,但是并没有,兔妖丢弃身份干干脆脆,棠棠对她也没有多余的情感,所以是谁?
真正运行着这个世界的妖是谁?
“……你好像有点眉目了啊,南宴哥哥。”
正胡思乱想着,一道清洌的男声打断了浑身雪白犹如谪仙般的人儿飞身落在他眼前,长长的蝎尾辫搭在他的肩头,银发银眸,是没了妖纹的“空桑世希”。
那人涂着精美的指甲,装都不愿意再装下去,他甚是不屑地掐住了南宴的下巴,精致的俊脸,此刻染上血污,嘴角有水渍,让人禁不住对这张脸遐想连篇。
那人满意地抬手抚上了他脆弱的脖颈,惊异的是那里居然鼓起了一个小包,分布得咕咕嚷嚷,像是有许多小东西塞进了里面,正不断地蠕动着,并且有愈发变大的趋势。
“空桑世希”装作吃惊地捂住嘴巴,担忧道:“南宴哥哥,我还以为你晚点才会出现这种症状呢,没想到这么快,看来你还是太急了啊,第一局游戏都还没有结束呢。”
南宴哑声,眉眼揾怒:“滚。”
“啊呀,哥哥你好凶啊。”
南宴心下厌烦,他忍住口腔内的恶心:“既然装不下去就别装了,你用着小狼崽子的脸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空桑世希”精致的眉眼隐隐染了些怒气,他浅笑一声,似是带着嘲讽:“你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吗?只要我略微……”
他伸出指尖点了点南宴脖颈上的小鼓包,窒息的感觉涌入体内,小鼓包感受到寄生者的安静,它不安地在南宴脖颈内上下窜动着。
南宴:“呕……你好恶心。”
“空桑世希”嘴角微微扬起,面露讥讽:“你好像没有弄清楚状况。”
他又抬起指尖,碰了碰南宴的右手臂。
咔嚓,咔嚓。
骨头重新搭筑的声响,混杂着窸窸窣窣的啃咬声,手臂在“空桑世希”眼前惊诧地发生异变。
他的手臂在短暂的时间内飞速的长出色彩多样的斑纹,杂糅着蓝白色的圆纹,妖冶的红色,深色的斑点,在这喧闹无常的乱斗场内,南宴正经历着一场“淬炼”,一场以某人的恶趣味为出发点的游戏实验。
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骨头被强行错位的情况任谁也承受不住,更何况南宴不过是个热血占面更多的高中生。
“啊啊啊……”
南宴快痛死了,此时此刻,他顾不得地上的脏污,他在原地打着滚,鲜血一个劲地往外涌,没过多久,他眼睛微微阖上,晕死过去。
“你知道吗?我本来很喜欢你的皮肤的,不过现在被你自己毁了,不过没关系,我很喜欢你这张脸哦,念在你是初犯,所以我今天就不计较你擅自把我的棠棠惹生气的事情了,但是没有下次了哦,好好享受我为你们精心打造的游戏吧,不许再乱来了。”
“空桑世希”说话语气温和,他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当真是在笑着与南宴商量,如果忽略他指尖沾上的鲜血,可信度会更高些。
他转头的神态也很奇怪,先是缓缓的转过头,再是慢悠悠的跟上视线,他扯了扯嘴角,俯下身,朝着棠棠勾了勾手指,“空桑世希”脸上光洁白皙,眸色深深,略带薄茧的指尖温柔地抚过棠棠眼角的泪水,低声哄着。
“……棠棠怎么哭了呀?是不是吓着棠棠了。”
棠棠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擦拭,那诡异的手臂就护在女孩身前,单方面阻止了“空桑世希”的靠近。
“……你杀了他吗?因为他说了事实,但我不赞成你的做法,左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