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号的个子很高，他额发遮下阴影，温热的气息拂过南宴的耳廓，他抽抽噎噎地将头埋进南宴脖颈，蹭了蹭。
这本该是一个再为平常不过的安慰姿势，但因着是由视觉焦点的47号做出来，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观众席上议论纷纷。
“诶，47号这是在做什么？这个姿势好奇怪，它能够增加我在尔乐会场的胜率吗？”
“不可能，乱斗场和尔乐会场都不是一个类型的游戏。”
“这个姿势我只在城主大人发给我们的宣传单上见过，可那上面分明两人赤身裸体的，身体紧贴密合的。”
“……那他们为什么要穿着衣服做这个姿势呢？”
连处在舆论中心的南宴自己也不知道，相反，他更好奇另外一件事情，空桑家的后辈们知道他们的少主是个爱哭鬼吗？
他眉尖微皱，怀里的狼崽子体温热腾腾的，他顺了顺47号的背，忽地觉得有些好笑。
一个月前，还嚷嚷着自己是他命定的夫人，现在却闭口不谈，生怕他生气。
“滴！友好提示，请不要有互相保护的行为哦，狂欢游戏只能有一个胜利者，违规者会有可怕的处罚噢～”
四处飘散的思维瞬间聚拢，那不知什么时候被塞入的耳麦正“刺啦刺啦”地发出难听的声响。
然而当他第不知道多少次愤然将那耳麦扔出去，却又在一秒后准确无误地听到那声调激昂的电子女声时，那不着调的机械声落在南宴耳朵里变成了使人焦躁不安的嘲讽笑声。
“你摆脱不了我的，在欲望之都安心的沉沦吧，你会喜欢上这里的。”
这声音着实算不得悦耳，心脏却仿佛被不明的一双手紧紧攥着，肆意的蹂躏抛掷，并不断地将钉锤一点一点地敲入。
南宴猛地推开怀里的47号，他强忍着心脏的异样，低声道：“……离我远点。”
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
他很想将赤炎长枪刺入身旁女生的心脏，他知道这个女生很脆弱，解决她的命不需要花费他太大的精力，至于小狼崽子可能要麻烦一点，但他受限于幻境，妖力也忽高忽低，只需缠斗一段时间就可以。
两条命大概是换不了多少钱的，但是乱斗场内成千上万人的命可以。
只要杀了他们，就能获得去尔乐会场的资格，那里不欢迎谨小慎微的家伙，所以他得置办一身高端的装束，得出手阔绰，得将一切生死置之事外。
“啊啊啊！放开我！”
女生实在太弱了，南宴才将47号推开，下一秒她的肩膀就蓦地被抓住，指甲长而尖锐，足足有10cm，外翻着尖端，刮蹭着她的脖颈。
一双血红的眼眸自女生腰间的位置探出来，那张巴掌大的脸上满是疤痕与坑印，竟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
“乱斗场的规矩是不得寻求任何人的庇护，但你们违反了规定，所以你们都，得，死！”
是个幼小孩童的声音，她故意将末尾的三个字咬得很重，看得清了，才知晓那鲜红如血的并非是眼睛，而是密布血丝的眼眶。
强烈的恐吓意味。
宽大的衣服遮住了大部分身形，她的个子矮小，然而手腕却长得超过了正常人的范畴，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着，女生的脖颈处渗出血丝，并且伤口还在不断地加深。
“救救我，南宴，求你救救我。”
南宴愣了下，女生眼眶含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纷冗杂乱的思绪突然在此刻接上了正轨，对着那可怜兮兮的脸蛋，南宴没来由地歪着脑袋低低笑了几声。
心脏还是难受地厉害，但此时他顾及不了那么多，他在思考的短暂时间内咬破了嘴唇，不断告诫自己这是幻境，不能被迷惑了心境。
南宴毫不犹豫地转身一把攥住了47号的手腕，他一说话，嘴角就一阵刺痛：“小狼崽子，乱斗场有蛊惑人心的东西，但对妖怪没用，趁我没有伤害你之前，快跑。”
“你是小狼崽子，对吧，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
“我……”
脸颊忽然一热，是南宴将唇贴了上来，给了他一个仿若被羽毛擦过的轻柔触感，猝不及防地一下，将小狼崽子的满腔话语尽数堵了回去。
“……小狼崽子，帮我把那群被无故卷入的学生带出兔妖的幻境好不好？”
他眨了眨眼，眸底笑意浅浅，神态自若不已，如果忽略他笑得有些僵硬的嘴角：“刚刚那是报酬。”
“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为你开路。”
少年人的热血轻狂总是浮于表面。
一个连基础课程都不及格的清妖师，面对一个妖力值远远超过4000的妖怪，竟然大放厥词说要为他开路，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念着无辜卷入者的人身安全。
遵循心意来说，空桑世希应严令拒辞，毕竟他只担心南宴的安危，但奈何南宴的命令，他从不会违抗。
还被抵着脖颈的女生：“……”
她清了清嗓子，睫毛一颤，身形一晃，那脖颈处的血丝眼见得渗出更多：“……南宴？你救救我呀。”
空桑世希的肩膀被南宴向后推了推，那人挡在他身前，赤炎长枪自掌心出现，斑驳的火焰映照的南宴脸庞忽明忽暗。
他学着女生的语气，尾音带着无意识的勾：“城主大人，怎么办呀，您这身装扮没有原皮好看呀，我花了好久才把你认出来呀。”
“南宴，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和那坏女人扯上关系！我救了你的，你也救救我呀。”
“既然你不承认，那就没有继续交流下去的必要了。”
南宴脚步微点，仅一个呼吸间便跃到了女生身前，那沉寂许久的小女孩木愣地抬起红眼睛，那可怖的指甲离开了女生的脖颈，转而奔着南宴袭来。
这两人果然有关系！
小女孩紧紧贴着女生，南宴在混乱之中总算感知到了眼前这翻飞着的诡异双臂是活物，而并非由小女孩操纵的附属物。
她浑身脏兮兮的，手臂上的皮肤已经溃烂不堪，全是沉积已久的脓泡，一碰便化作脓水，恶心不已。
女生任由她抱着自己，也不在意，她望着不断闪避的南宴，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摸到了满手的污垢，还有肆意鲜活的跳蚤。
“……这个哥哥，是我留下来陪棠棠的，喜欢吗？”
被唤做“棠棠”的小女孩缓缓地转了转眼珠子，不合身的衣服滑下些许，她望着有些吃力的南宴，点了点头：“……喜欢。”
女生屈起指尖擦了擦流到一半的泪水，清秀的脸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残忍：“但是这个哥哥很讨人喜欢，一会儿如果有其他人和我们棠棠抢该怎么办？”
棠棠无波无澜道：“那就杀了他们。”
女生的声音雀跃极了：“那要是这个哥哥想跑呢？”
棠棠面不改色：“那就把他的四肢砍断，放在乱斗场的四角，永远陪着我。”
“哈哈哈哈，我的好棠棠，你的回答简直就是标准答案啊……咳。”
女生狂妄的笑声骤然一止，一柄通体赤红的长枪精准地刺入她胸口，南宴腕间微转，以一种顺时针转动方向慢慢地在女生胸腔内搅动了两圈。
“你借用其他人的身份已经够久了，我已经看累了，另外，虚拟的世界不需要制定标准答案。”
南宴完全不给人反抗的机会，他提着长枪将其刺得更深了些，身后被他重创的手臂传出骨头“咯吱咯吱”重新拼接的声音，那如蛇一般的手臂钻入地底，本就不平整的场地被强行翘起，一路直逼南宴。
“……呃，咳咳咳，看来这个女生的身体确实太弱了啊。”
她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瞧起来煞是吓人，女生扑通跪地，眼神满是不可置信与哀怨，没什么意外地咽了声息。
然而小女孩棠棠目睹这一幕却没什么表情，仿佛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事情，然而当她看见那受伤的怪异手臂时，却缓缓地咬了咬牙，面色升腾起明显的怒意。
“你伤了我的妈妈，你得付出代价。”
什么？
这个小女孩喊这对莫名其妙的手臂什么？
妈妈？
*
“啊啊啊，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肯饶我一命。”
“……我要疯了，我就是趁着自习课的时候偷溜去买了一瓶牛奶，为什么会这么倒霉？”男生抱头蹲地，无能地捶打着场地：“先是被绑架，又被带来这奇奇怪怪的地方，像个观赏猴一样被放在玻璃罩内，还有陌生人追着想杀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肩膀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唾弃的口水沫子喷到他白净的脸上。
“喂，老子还没哭你这么个玩意的命，便宜得连我进尔乐会场一楼的资格都没有，你倒先委屈上了？”
男生肩膀险些被踹散架，他抽了抽鼻子，良好的教育使得他忍不住开口道：“人命不是拿来交换的货物，你们的钱财交易是非正式的，会被惩罚……”
长刀闪过他眼前，明晃晃的，那人恶狠狠开口道：“你要是再敢教训我一个字，我会马上杀了……”
“啪嗒！”
十几分钟前浮现在展示大屏上的身影凭空落在男生身前，那人个子极高，一脚踩在倒下去的尸体上，绿眸晶莹透亮，嗓音清洌，惜字如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