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舒忽然捧腹大笑起来,等笑够了之后才抬手擦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转身一个闪身又坐回床上去了。
她翘着二郎腿,双手搭在腿上言笑晏晏的看着牢房门口的云满,月光透过窗户洒进牢房,打在她身上,莫名给她添了几分无辜。
“瞧你这话说的,我可是每次都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帮’了她一把的呀。”
云满很明显有一瞬间愣神,他意外的挑了挑眉轻笑,“那这一次,就劳烦你全程‘帮助’一下我们的小继承人了……”
艾舒把视线移到地上躺着的周雪鸢身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肯定会好好帮助她的。”
“那她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
说罢,云满转身就要离开。
在他即将走进传送门前,艾舒开口喊住了他:“你确定这个法子能行吗?”
云满没有回头,声音淡淡的回答道:“你知道吗?让人上瘾的东西有很多,而杀人,是能让人最上瘾的东西。”
“她身体流淌着独属于那个家族的血液,只要她杀了一个人……那么,就会唤醒她血脉里沉睡的冷漠因子。”毕竟那个家族从出生开始就是一只没有感情的怪物,这句话他最终没说出来,那个家族是什么样的,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
艾舒运起灵力,用法术隔空抓起周雪艳,她仔细的打量着那张差不多面目全非的脸,笑着说:“既然知道她是那个家族的人了,你居然还敢这么对她,不怕被报复吗?”
云满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他转过身来,靠在牢房门口的门沿上,玩笑似的说:“怕呀,我都要怕死了。可那又怎样,他们都隐退上百年了,现在外面的世界,是我在主宰。”
艾舒看着云满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有些无语,敷衍一般点点头,“对对对,没什么好说的,那就祝你成功吧。”说罢,她收起灵力,周雪鸢就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云满不以为意转身就要走,他的一只脚刚踏进传送门,艾舒的声音再一次在他背后响起。
“那位有没有告诉过你……落允七星一直都是被同一个人唤醒的。”
云满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瞳孔猛缩,心脏就像是被谁抓住一般呼吸困难。
他转过身,一个闪身就冲到艾舒身前,死死的抓住她的肩膀,不可置信的开口:“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抓着艾舒肩膀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艾舒像是在看一位跳梁小丑一般,她笑着拂开云满的手,玩味的说道:“就是字面意思啊。怎么,这么多年来那位从来没跟你说过吗?”
云满的呼吸更沉重了,他不可置信的向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脚跟抵到躺在地上的周雪鸢。
一瞬间,恐惧、伤心、难过的情绪一拥而上,紧紧地攥着他的心脏,让他呼吸不了。
他突然不敢回头去看周雪鸢一眼。
“不会吧不会吧,你跟了他上万年,他居然从来没跟你说过落允七星每一世都是被同一个人唤醒的。”末了,她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当然,也包括……你亲爱的,妹妹啊。”
艾舒笑着看向云满,这才发现云满也在看着她,那一瞬间她眼里的疯狂被云满尽收眼底。
“不可能!我妹妹的灵魂还在她自己的身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她呢……”
“噗!哈哈哈哈哈哈……你好歹也是跟在他身后上万年啊,你难道就没发现吗?不论是十二道审判还是十二祭司,轮回时,不论样貌怎么变化,我们身上总会有标志性的印记的啊。”
云满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一万年来,那位让他弄死的继任者,额头上都有一个和自己妹妹额间都有一个印记,一个不同样式的印记。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就比如我身上这道印记。”说着,艾舒侧过身去,把自己左肩的衣服向下拉了些。
云满怔怔的看着艾舒左肩上的一朵梅花,恍惚间,他想起来艾舒以前左肩上的印记好像不是这个。
“想起来了?以前我的印记是一支只有枝丫不见花的,而现在,这花已经在含苞待放了,这意味着,我即将开启最后一次轮回。等我走完所有轮回之后,它就会真正的开放。”
她越往后说,云满耳朵里的嗡鸣声就越大,他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他记得,他妹妹额间的印记,像是一轮弯月却又比弯月更直挺;而周雪鸢额间的印记,正中间的那一竖跟自己妹妹的一模一样。
“她,她……”云满现在四肢发冷,哆嗦着嘴唇,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但他仍旧抱着一丝这是巧合的侥幸。
但他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很快就被艾舒打碎了。
“鸢尾花印记已经完成,这可是她最后一世了哦。”艾舒把衣服撩回原位,重新翘起二郎腿,言笑晏晏的说:“十二道祭司可是带着任务进入轮回的哦。他们被称为十二神主的继任者,这轮回,既是历劫,也是考验啊……”
“他们可不像我们十二道审判是不灭的存在,到最后一但差了一步,可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哦~”艾舒脸上玩味的笑容越来越深,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有所收敛,到现在,她索性不装了。
被囚禁在这里这么多年,她早就厌倦了。她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这位罪魁祸首颓败的样子。
“我……”云满回想起一万年来他到底做了什么,这才发现,自己每一次都在她即将成功的时候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他哆嗦着唇,僵硬的转过身去,看着浑身是伤的周雪鸢。
‘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颤抖着双手想要抚摸她,这才恍然大悟,她的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让自己下手。
云满颤抖的手,想要给周雪鸢治疗一下身上的伤,结果周雪鸢‘咻’的一下飞到了他的身后。
他转过身子,呆愣的看着被月光笼罩住的艾舒。
看着他这幅样子,艾舒别提有多解气了。她控制周雪鸢落到自己身后的床上,笑着跟云满说:“哎~不行了哦,她现在是我的了。”
“还给我!”云满下意识的想要去强抢,没等他触碰到艾舒他就被一条锁链圈住了脖颈。
“哎~不可以伤害我哦,这还是你自己下的禁制呀,你忘了吗。”
“还给我,求你……把她还给我……”
艾舒有些惊奇的看着眼前跪倒在地的云满,她认识他有上千年之久,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下跪求人的样子。
如果换做是以前的她,她或许会心软把人还给他。可现在,她一心只想搞死他。
“不可以哦~我的计划要开始了,让那位知道你阻碍计划进行,那你的小命就不保了哦~”
艾舒看着他这幅样子,发自内心的想要大笑,她笑着笑着,一会就泪流满面了。
她打了个响指,一只无形的手从云满身后拎着他,把他丢进自己打开的传送门里。那位一直站在门口看戏的秘书在看到云满被丢进传送门里面当下就想跟着进去。
“你真的甘心就这么跟在他身后一辈子吗?”艾舒站了起来,在他要走的时候喊住了他。
秘书回过头,静静地看着站在月光下的艾舒,平静的反问她:“那你呢?你现在后悔了吗?”末了,他自问自答道:“你后悔了,妹妹。”
说完,他没去管艾舒怎么样,直接转过身一头钻进传送门。
“哈哈哈哈哈……”艾舒站在原地捧腹使劲的笑着,笑着笑着,她满脸都布满了泪水。
“哈哈哈……哥哥……”她发疯似的撕扯圈在自己手脚上的铁链,可无论她怎么用力扯,即使手腕上已经流出鲜血,那铁链也纹丝不动。
“去你妈的什么狗屁天道法则,去你妈的。”
她使劲发泄了一通,直到发泄累了,才颓废的靠着床沿滑坐在地上。
就着月光,她忽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候,她还才刚认识云满那会,那时候她和哥哥的关系还没差到现在这种地步。那是她见到云满的第一眼,那时候她才刚继任巫族巫女……
巫族的巫女一般都由上一代巫女从新生儿里面选择,所以,她从出生开始就被当做下一任巫女培养。
很小的时候,她体内就被人为圈养了上千种蛊毒。每一岁生辰的时候就会种下一道新的蛊毒,这一切全都因为她拥有一副百年难得一见的百毒不侵之体。
他们给她种下的蛊毒全都是至毒的蛊毒,蛊毒种下的时候,当事人就会承受噬心之苦。所以每当她受不了喊疼,想要逃跑的时候,那群长老都会喊来他唯一的亲人——她的哥哥。
那时候,他们就会把她的哥哥用烧红的铁链绑在烈阳下,让她在自由和亲人面前做出选择。
每一次都是这样,久而久之,她学会了承受。渐渐地,她长大为人,顺利的在16岁生日那天继任巫女。
也是那一天,她见到了代表神降前来贺礼的云满。
从小接受地狱般的训练,没见过多少正常人的她,只是一眼就被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公子吸引住了。
她开始深入了解云满,悄悄的关注起他的一切,包括外界关于他所有的传闻。因为身上肩负着守护族人的担子,她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的关注他。
直到有一天,云满悄悄的来找她,问她要不要跟着他去往外面的世界。
她当时是怎么选择的来着?
是,没做任何犹豫的跟着云满出去了。
那是她第一次踏出那片山谷,她一下就被外面的世界所吸引,心里也越发喜欢云满,全心全意的对他好。
这一切美好的假象全都在族群灭亡那一天被打碎。
那天,族群被人焚烧殆尽的时候,她还跟着云满在外面玩耍。等她接到消息回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满山的火。
那场火烧了整整四天,把整座山谷烧的什么都不剩了。
那时候,云满居然还假惺惺的安慰她,收留她。
后来,有一次无意间,她看到了逃过一劫的哥哥在和云满做交易,她的哥哥以为自己是被云满威胁了,所以想用自己换她自由。
当时云满是怎么回答哥哥来着的?哦,她想起来了,云满当时说:“你们兄妹两真蠢,一个被我的一点好手段迷住,一个蠢到家了,来找自己的灭门仇人做交易……”
云满最后的话,她没听完就跑了。到最后她想要跑的时候,被云满提前发现,联合那人一起把自己困在这个牢房里。
这几千年来,他们一直威胁她,要她给正在历劫的瑶姬使绊子。
在一次无聊的时候,她去查看自己肩膀的印记,发现那印记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样,她再结合种种迹象,推算出这些人包括云满的妹妹全都是瑶姬的转世,她没做声张,一直在等待着。
终于!在云满的介入下,瑶姬迎来了最后一世。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她做梦都想看到云满知道真相的那一刻,现在终于看到了。
“哈哈哈哈哈……”
她又一次痴痴地笑了起来,直到声音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