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曲听着这几句话眉心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莫名感觉额头上多了几个L型的褶皱，拳头甚至已经在手里握出响声，只能一边默念“关爱若智”一边竭力忍住没发作。
最终他经过历时十几秒的表情管理后脸上终于挂上一个塑料一般的假笑，语气轻飘飘地给了姜末致命一击：“当然了，我知道你是正经人，毕竟你是第一次嘛。”
他脸上的笑容加上他的语气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笑面虎，“第一次”三个字还被他故意加重了语气，一些个不怎么美好甚至十分尴尬的回忆突然不受控制地拥入姜末的脑海，并且把他攻击得体无完肤，恨不得把马车砸出一个洞然后钻到马的脚底，逃离这些尴尬回忆。
这招实在是杀人诛心，一句话就把他搞得浑身难受还无法反驳。
姜末暗叹龚曲太厉害了。
本来还有些烦躁的龚曲看姜末一副吃了屎的恶心表情，就知道是自己这句话奏效了，心情很快舒畅了起来，非常惬意地下了车，还不忘记伸手拍了拍姜末的脑袋，催促道：“快点，你不想知道我们这次来到底干嘛了吗。”
“哦哦……”
脑袋的疼痛把姜末从尴尬的回忆中摆脱出来，连忙跟着龚曲下了马车，避过一路上姑娘们意为示好的怀抱，艰难地走进那个无比熟悉的青楼。
……
“哎呦，王爷和国公爷都来啦！”
那个已经熟络的老鸨先还在打骂一个丫鬟，激动得唾沫横飞，下一秒一看到姜末两人走进来就高兴得一拍手，脸上又立马挂起那副阿谀奉承的笑容，仿佛刚刚凶神恶煞的老妇不是她一样。
她穿着一件紫红色的绣着大红色牡丹花的衣裳，扭动着略显臃肿的身体，走过来想要拉两人的手，却无一例外都被侧身躲开了，原本她脸上表情还有些挂不住，却忽然听见龚曲说了句：“春香姑娘在哪儿呢，把她给我们带来。”
老鸨一愣，听到是来找头牌春香姑娘的的，整个人便马上神采飞扬起来，毕竟春香姑娘的价格很贵，一般人来都是付不起的，只能远远的看几眼或者听几首曲子。
可国公爷伍旭和王爷楚听秋可就不一样了，他们都是城中数一数二的贵人，不仅权势滔天还拥有万贯家财，这回她非得狠狠捞一波不可。
这样想着，她刚刚那有些吃瘪的表情瞬间没了，取而代之的又是她的招牌笑容，用手绢捂住她快要咧到耳根的嘴角，轻笑着道：“哎呀，国公爷你早说不就好了吗，呵呵呵……”
随后她眼球转了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鬼点子，还无比开心地叫人把春香带到两人跟前，没等春香姑娘站稳就直接把她塞到了龚曲他们的中间，特地嘱咐道：“你可得帮我好好伺候两位爷！”
“不必了。”
春香姑娘正欲行礼答应，就被龚曲出言打断了。
“我们今天是给姑娘赎身来了。”
龚曲面无表情，语气也毫无波澜。
老鸨的笑容霎时间僵在脸上，少见的露出些为难的表情，眉毛上挑，眼睛避开了龚曲的视线，低头扣着手里的丝娟，有些含糊地说：“这个嘛……也不是老妇我不愿意放人，只是……”
老鸨没把话说明白，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但龚曲和姜末两个人都对她后面的意思心知肚明，春香姑娘毕竟是她这里的招牌，要是这么轻易就被赎走了的话那她和这一院子的姑娘、侍女还靠什么吃饭。
其实说白了，就是得看到真金白银才能下定论。
但是龚曲既然来了，就一定做了万全的准备，他看了一眼那老鸨，背着手臂了然地笑了笑，也没拿出他国公爷的架子，反而十分有礼地说道：“妈妈你不必担心，我们也知道妈妈的难处，既然想要人肯定得有诚意，这不是给妈妈你带了礼物嘛。”
龚曲说着，就叫人把刚刚带来的大红箱子抬进来两个，摆在老鸨面前，打开后只见一个箱子装着满满的金条，另一个则全是珍珠玛瑙之类的宝石。
老鸨开这青楼，赚的钱比普通酒楼多得多，但是这两箱子东西的价值可能她这大半辈子都赚不到，她捏着手绢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指着两箱子东西哆哆嗦嗦：“这这这……”
龚曲就知道她爱钱的这副烂德行，但还是象征性地弯下腰低着头问了一句：“咳咳……敢问妈妈，这些够给春香姑娘赎身了吗？”
“啊！够了够了，够够的了！哈哈哈哈……”
老鸨激动地大笑，随后直接仰面压在了两箱东西上，生怕它们跑了，手臂颤抖地指挥着下人把春香的契书拿来，生怕晚一步龚曲就会反悔了。
她这夸张的架势，免惹得楼内的其他人纷纷围观，但当他们看到龚曲身边站着的那位没说一句话的臭脸王爷后，都无一例外地收回了视线，没再敢看一眼。
“……”
姜末对此感到十分头疼。
没过多久，侍女就把春香的契书送到了龚曲手里，让两人不禁感叹有钞能力就是好，而一旁站着的一言不发的春香早已经红了眼眶，目光一直落在身旁的龚曲身上，仿佛他就是自己的救世主。
她小时候就因为家境贫寒被父母卖到了这里抵债，过的一直都是些不堪回首的日子，如今她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她眼神灼灼，感动地看着龚曲，也没注意龚曲是一点没感觉到，捏着手里的契书得意洋洋地看着姜末，笑得十分恶心，还低声在姜末耳边说：“你看，现在明白了吧。”
果然，男人的两大爱好，一是拉良家妇女下水，二是劝风尘女子从良。
姜末没回答，苦笑地看着那个用他的钱挥金如土的龚曲，无比鄙夷地想着。
他到现在仍旧不明白，明明离夏日宴只剩两天了，龚曲不但没有带他去做些有实际意义的事情自救，反而来这里给姑娘赎身，到底是想要干些什么，也不知道他嘴里说的“正经事”是什么正经的事情。
龚曲看姜末还是没回答，但看脸上的表情就说明他依旧没懂，白了他一眼，正准备跟他直接说明来着，春香姑娘就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两人面前，泪水像断线一般不断涌出。
“国公爷救奴家于水火，奴家这辈子也无法报答，倘若国公爷不嫌弃的话，奴家愿意当牛做马伺候国公爷一辈子……”
她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不断给龚曲磕头，还都是响头，把她的额前都磕肿了，看着实在是令人心酸。
龚曲苦笑着和姜末对视了一眼，其实他是有私心的，但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春香突然的动作打断了，他可受不起如此大礼，连忙把春香扶起来，递给她自己怀里的手帕，微笑着对她说：
“姑娘既然已经被赎了身，就不必一口一个奴家奴家的，以后姑娘要好好生活，如果怕京城里待不下去自可以去苏州扬州这些富庶之地，那些地方没有人认识你，你自可以活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他说得分外坚定，这些话是不带一点私心的，古代女子的处境比不得他们的时代，所以他真心希望这些可怜的女子可以过上正常生活。
“国公爷……您说奴家……不，是我可以不再为奴了吗？还可以……还可以去其他地方生活？”
春香姑娘哭声都停止了，不可置信地问龚曲。
而龚曲笑得很温暖，想到姜末的这本书中没有贱籍良籍的区分，于是就没多做思考便把手里的契书死成了碎片，随后呼了一口气，十分轻松地说道：“是的姑娘，你自由了，以后可以起一个自己喜欢的名字，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啊……唔……呜呜……”
春香看着那一地的纸屑，双腿脱力瘫坐到了地上喜极而泣，捂着脸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
姜末在一旁看得心头酸涩，但却第一次在这书中世界感觉到了来自现世的温暖，也第一次想明白他的编辑龚曲，除了嘴巴毒一点，其实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感受到眼眶的湿润，抹了一把眼睛，伸手拍了拍龚曲的肩膀，挂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憋了半天才发自内心地称赞道：“没想到你人还怪好的嘞。”
龚曲原来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煽情的话，结果听到了这一句，一个没绷住就笑了出来。
笑得毫无顾忌，脱去了他尖锐多刺的皮囊，姜末也是第一次看到，他也笑着伸手理了理龚曲额间的碎发，问他：“所以你要带我来做的事，就是这个吗？”
龚曲感受着眼前人温柔的动作，笑意未退，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是，但也不完全是，等一下你就明白了。”
“嗯。”
姜末难得的没有多问，因为就在龚曲说完话的时候，他脑袋里就立刻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叮咚！经系统实时检测，目前编辑龚曲对用户的好感度为：30%！”
“好感度再创新高，请用户再接再厉，顺利完成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