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十一与红芍药缄默不语。
长公主甚为疑惑,转头问冷抱雪:“雪儿,她们为何不说话?”
冷抱雪信口胡诌回道:“殿下,雪儿猜想她们可能是被下了某些失声的药物,因而不能说话。”
“嗯?还有此种操作?给自己的属下喝药?这又是为何?”长公主半信半疑。
冷抱雪继续瞎编:“自然是为了保守秘密呀。”
长公主点点头:“唔,有些道理。”
冷抱雪瞧见长公主并未深究的模样,趁机说道:“殿下,您看她们被下了失声药物,可能是被胁迫的,可不可以放了她们?”
“放了?”长公主抬眸望向冷抱雪:“私闯公主府,刺杀本宫,那可是大罪,怎能如此轻飘飘就放了?”
冷抱雪软着声音又道:“殿下,雪儿用自己的性命担保,她们肯定不会再来了。”
长公主突然笑了:“雪儿,你又不是阁主,怎知不会派她们再来?恐怕,你担保不了啊。”
“有雪儿在殿下身边,可保万无一失。倘若她们再次来刺杀,雪儿一定会亲手擒住她们斩杀。”冷抱雪正色回道。
长公主闻言,收敛了笑容,也肃容道:“雪儿,本宫知晓你与她们情同姐妹。但是,她们犯了王法,就要受到惩罚。另外,本宫也深感疑惑,好好的,冷月阁的阁主为何要刺杀本宫?”
冷抱雪摇摇头:“雪儿也不知,是很奇怪的。”
“所以说啊,她们不能放,本宫还要录口供呢。下了失声药物没关系,本宫有个朋友是隐居的名医,惯于疑难杂症,尤其是关于失声、哑语之类的,对他来说,小事一桩。稍后,本宫便亲笔书信一封,请那名医出山。”长公主说完,笑吟吟望着冷抱雪。
“哦,如此甚好。”冷抱雪言不由衷赞道。心中腹语:如此一来,那就大大的不妙了。不行,我要速战速决,寻找机会提前放了她们。正思谋间,长公主打了一个哈欠:“雪儿,反正也问不出什么,还是回去吧,本宫有些疲倦了。”
“好的,殿下。”冷抱雪搀起长公主,又命人将人犯押入地牢,步出偏厅。
用过中饭,长公主与冷抱雪闲聊了一会儿,便说困倦,倒下琉璃榻就睡了。冷抱雪在她旁边假寐,待长公主鼾声轻起的时候,悄悄翻身坐起来,随后慢慢下床,蹑手蹑脚步出寝殿。
死牢。
外门守卫瞧见她,打招呼道:“冷将军,您还要审囚犯么?”
冷抱雪笑笑点点头,趁对方没注意,迅速点了那守卫的穴道,依然将对方靠在墙壁上,仿佛还是站立执勤的样子。
里间守卫是个小头目,比较机警,他瞧见冷抱雪又来了,颇有些疑惑:“冷将军,是殿下还要审囚犯吗?”
冷抱雪也不答话,疾伸指,猝不及防一点,那小头目头一歪,慢慢倒了下去。
取了对方腰间的钥匙,打开牢门口,下台阶,步入地牢。冷十一和红芍药听见动静,同时望去,发现是冷抱雪,顿时喜出望外。阁主说的没错,冷月阁冷十三不会见死不救的。
冷抱雪也不说话,而是打开她们身上铁链,一手牵一个,快速上台阶,走出地牢。一路上,躲避着府里的人,左拐右拐又直行,终于来到花园墙下。
“快走,千万不要做傻事了!回去告诉阁主,伤害长公主殿下的事儿,雪儿是不会做的。”音落,一手一个,将她们用劲气送上墙头。此处守卫交接之际,冷抱雪乘此时机,将人轻而易举放走了。
冷十一和红芍药没办法,只好返回秘密据点。
阁主对她们的返回,并不吃惊。只是没想到雪儿居然给她们点了独家哑穴,试了好一会儿,才解开。
“对不起,阁主,十一和十九未能完成任务。”二人连忙跪倒请罪。
阁主淡淡一笑:“放心好了,你们这一回来,雪儿就有事了。那长公主定会惩罚她,但一定会舍不得杀她。届时,内应便会去救她。十一,十九,届时,尔等的师妹师姐冷十三,便会归来。”
“如此说来,到时候,吾等就可以拥立十三师妹,啊不,是公主殿下,夺取天下了。”冷十一满脸泛着红光。
“那是自然。”阁主颔首。
红芍药担心道:“十三姐姐私放我们,她真的没有性命之忧?”
阁主沉思道:“性命之忧没有,但难保不受皮肉之苦了。”
公主府邸。
阁主说的没错,长公主一觉醒来,得到守卫禀报,说是冷将军私下将人犯放走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命人拿下冷抱雪,押入内院,又命紫云叫来所有人,她要当众惩罚冷将军。
公主府所有人,除了当值的护卫,都来了。
冷抱雪被一条拇指粗的牛筋绳索绑缚在提前搬来的十字桩上。
“雪儿,你怎得如此不听话?私放人犯。本宫不是说了么?要录口供的。”长公主踱到她的面前,阴沉着脸问道。
冷抱雪回道:“殿下,她们是雪儿的师姐妹,不能见死不救。”
“好一个姐妹同心,情深意重……那就替她们受罪吧。雪儿,你越发大胆了,做下如此违背本宫的事儿,本宫也不能保你了,受刑罢。”音落,取了鞭柄镶嵌着宝石的青色小皮鞭,猛地扫过去。
啪啪啪——
皮鞭鞭鞭到肉,每一下都是痛彻心扉。
冷抱雪知道自己触犯了长公主的底线,被这样责罚也是咎由自取,因而,不用劲气抵挡疼痛,甘心情愿忍着痛不发一声,直到自己昏迷过去。
哗——冷水泼过去。
醒来,长公主继续施为,什么夹棍,什么夹手指,什么袖珍烙铁,所有刑罚都过了一遍。众人看的胆战心惊,从未见过殿下如此盛怒之面,看来,冷将军真的是令殿下失望了。
冷抱雪浑身是血,晕了一回又一回。紫菱满脸心疼之色,但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暗暗祈祷公主殿下快停止刑法雪姑娘。一旁的紫云腹语:真的是当时有多受宠,现在就有多受罪。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时下殿下震怒,我还是小心着点吧。一面想着一面去给长公主茶盏里续茶。
长公主返回楠木椅坐下,接过紫云递过来的茶盏,慢慢饮着。这时候,一个宫廷公公模样的人跌跌撞撞来禀报:“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陛下他、他忽染重病,卧床不起了。王后有旨,请殿下前去探望。”
“什么?卧床不起?好好的,怎会病得如此严重?”长公主闻言,大吃一惊,花容变色。
那公公立刻回道:“就是前阵子,陛下陪同锦瑟滴翠宫的珠玉王妃去游玩,不小心淋了一场雨,回来就病了。经过诊治,也大好了。不知怎的,今日一大早陛下的龙体就欠安,到了中午就不好了。”
“紫云,快随本宫入内更衣——将冷抱雪打入死牢,着郎中诊治伤势,小心看守,待本宫回来便处置她。”长公主说完,进入内室,紫云连忙跟随。早有人过去,将冷抱雪放下来,抬入死牢。
此时此刻的王宫,看似一片安静,其实众人人心惶惶,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陛下病重,宫中肯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的巨变。大臣们忖度,陛下倘若驾崩,丞相与珠玉王妃的铁杆联盟便会夺权。王后一向淡薄权力,不会争的。长公主呢,不会眼看着自家的王权落于小人之手,必定有所动作。小公主呢,出使国外未归,听说也有意王位。至于该怎么站队?有人左右衡量、开始忖思,有人已经打小九九了。
长公主得到信之后,急急忙忙入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病榻前。病榻前,有王后陪伴,却不见了珠玉王妃。长公主有些疑惑,王后低声道:“珠玉妹妹一直守着陛下,因为伤心劳累,适才昏迷过去,本宫令人将她抬走了,强迫她休息。”
长公主哦了一声,也没在意。
此时,王上似乎感应到了,微微睁开眼睛,望着长公主断断续续道:“皇姐,你、你来了……”
“陛下,感觉如何?”长公主轻声问他。
王上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云太医连忙过来搭脉,随后作揖违心道:“殿下,陛下的脉搏正在变强,这是好征兆。”
“太医辛苦了,你、你先下去罢。朕、朕要与家人叙叙话。”王上向云太医摆摆手。
云太医拱手施了一礼,这才倒退着悄悄退了下去。
彼时,整个龙延殿只有他们三人。
王上精神大好了一些,他招呼长公主近前,低声耳语,似乎是在临终别言,王后在一旁悄悄落泪。明眼人都知道,王上这是回光返照。
“皇姐,朕、朕走后,你、你要这样……”后面的话,王后没听清,因为王上摆手让她取东西。王后心里明白,赶紧去龙榻内侧拿出一个物件来,那物件是一个金光闪闪的方形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