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盛夏,某个午后,公主府。
温雪青在后花园莲池上的长廊,观赏荷花。
”果然是,长廊清澹。春庭明浅。荷花正、满湖香遍……哎,只是很可惜,身边少了一个她……“她一面缓缓而行,一面随口吟出这样的句子,继而又很遗憾摇摇头。
只是吟咏声方落,就被一阵脚步声给搅乱了。自己好不容易有了这个美好安静的心情,就这样破坏了。不用问,这一定是自己那个风风火火的贴身侍女暮云,温雪青微微皱了皱眉,头也未回嗔道:”暮云啊暮云,你不应该叫云,你应该叫火,一个女孩子就不能矜持点?怎得总是如此慌慌张张风风火火的?“
公主,您不是喜欢奴婢性格嘛,怎得还这样说奴婢?“暮云嘟着唇,颇不满意小声嘀咕道。
温雪青好象没听见对方的话,只是伸手扶着一朵红莲,在鼻尖轻嗅:”说吧,何事?“
“公主,金春姐姐回来了,她说寻到云袂的踪迹了,她……”“什么?你怎么不早说?“温雪青闻言,不等暮云说完,忽的一下转过身子,撒腿就往大厅奔。大厅。
金春正在饮茶,瞧见温雪青进来,赶紧过来要施礼,被温雪青一把拦住:“罢了,免了这繁文缛节,快说说具体情况。”密探四处打探消息,终于探知了云袂的消息,也弄清了她是如何逃出公主府的。
原来云袂是稀里糊涂被阿紫,用公主采购的马车,在全城戒严之前,抢先一步给带了出去。马车刚刚出去不久,那两扇城门就关闭了。马车一路颠簸,走了好久,终于在一处山庄前停下来。
那山庄是何处所在?”温雪青连忙问道。金春回答:“是暮山,好像是一个神秘人的宅院。”“好,去暮山抓人。”温雪青摩拳擦掌,这么久了,终于得知仇人的消息,能不令她兴奋?金春摇摇头:”公主,无需去暮山,咱们的密探一直跟踪她呢,怕她疑心,不敢跟太近,估计她可能入京城了。“
“胆子够大的,还敢回京都?不怕本公主抓了她?”“公主,属下觉得您应该做好防范,听说那云袂是来寻仇的。”
“不用管她,让她尽管来便是——金春,今年本公主让你选的秀女,可曾办好了?”
“放心吧,公主——属下已经选了十三名姿色出众,骨骼清奇的女子,连同去年遴选的十二人,已经送到金荷岛,调教的差不多了,用不了多久。便会充实您的后宫,误不了您的大事。”
“这沉年志写的不错,跌宕起伏,很有看头。”长公主不住点头。
冷抱雪也频频点头:“殿下,继续啊……”
——金荷岛,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小岛,但这个小岛不是孤岛,而是有一面连接着山林。山林附近守卫森严,明卫暗卫很多,无人能进入。
此处风光旖旎,岛上面开满荷花,这里也是温雪青的独家避暑之处。
每年盛夏,温雪青都会去那里避暑,今年自然也是不例外。
夜深沉。岛上灯火闪烁。
屋檐上,两条影子趴伏在那里。
一个是云袂,静止不动,一袭夜行衣,恰到好处包裹着她线条优美的身体。
另一个便是那阿紫,仍然是一身紫衣。
“阿紫,你侦察好了?那些被掠来的女子就在这个金荷岛?”
“没错,就是这里。温雪青每年都会抓一些女子来这里调教培训,以供她后宫行乐。”
“都说九公主是个色狼,果然不假,传言非虚。”
“奇怪的是那些女子都与你有几分相似——以主人的说法就是,九公主这是逼你出来自投罗网呢。”
“我虽然算不上好人,但也不是滥杀无辜,我不想让那些女子为我受辱,再者说了,你家主人不也同意我去救她们吗?”
“说的是呢,我家主人慈悲心肠,总是以苍生为念,所以我效忠她。”
云袂不知可否。
“唉,可惜了七公主,居然没斗过色狼……云姐姐,你说是吧?”
“阿紫,不可惜吧,本来七公主就是一个傀儡,真正的幕后人其实是你家主人。”
“云袂,你果然厉害,如此机密的事儿,你居然都知道。”
“阿紫,我只是猜测,果然被我说中了——嘘,她们都睡了,咱们该行动了。”
两条影子轻飘飘落下院中,正要摸进右首的房间,忽闻哨音突起,霎时间,院子亮如白昼。
一大群护卫手持利刃,里三层外三层把二人困在核心。
“哈哈哈……云袂,大美人,别来无恙啊。”
一声娇笑突起,护卫闪开一条路,温雪青摇着玉骨折扇,缓缓踱过来。
云袂抿着唇,不语。
温雪青也不理会对方,只是缓缓登上院子居中的高台,好整以暇坐在檀木椅上,挥挥手:“拿下!”
护卫蜂拥而上,云袂挥剑一抡,靠前的护卫纷纷中招倒地。
奈何护卫人多,车轮战用到极致。云袂被围攻,体力难支,显出败像来。
阿紫功力毕竟差了,早被几个护卫按住。
云袂拼力迫退一群围攻的护卫,身子滞了滞,正要去救,忽见折扇打来,举剑格挡,不曾想那折扇仿佛一条鱼,滑过她的剑锋,击中她的前胸。
“噗”!
云袂止不住倒退几步,单腿跪在地上,她右手剑支着地,左手抚着胸口,止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挂满刑具的行刑室。
云袂和阿紫分别被绑在十字架上。
温雪青从刑具架上拿起一条小巧的软鞭,很自然的卷了一折,抵着云袂的下颌,强迫对方看着自己,银牙碎咬:“云袂,本公主没允许,你居然敢逃跑?不要命了,是不是?”
云袂不语。
“温雪青,有本事冲我来,不要打云袂姐姐。”阿紫在一旁叫道。
温雪青一巴掌扇过去,顺手封了对方的哑穴:“安静点。”
“当然喽,你说的也对,不打了,现在本公主改变注意了,要变个方式惩罚她。”温雪青说完,果然弃了软鞭子,摆摆手。立刻有人端来一个托盘,那托盘上放着一排银针,一张帕子,还有颜料什么的。
“你、你要做什么?”云袂莫名其妙。
温雪青意味深长一笑:“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美人,稍安勿躁。”
音落,点了云袂的穴道,随后摆摆手。
手下人连忙搬来一张床,将云袂松绑,放平在那张床上。
接着又搬来一把椅子,放到云袂的头前。
温雪青坐在那把椅子上,一个侍女跪着举起托盘。
接下来,温雪青拿了帕子揩拭云袂的额头,之后,过来两个侍女,一左一右按着云袂的头,不让她乱动。
温雪青拈针,开始在云袂眉心刺下去,云袂痛的心里一哆嗦。
一下,两下,三下……
温雪青认真仔细刺着花纹,然后上色,弄了一个时辰之后,方才完成。
云袂痛的汗如雨下,依然没有吭一声。
半个时辰之后,云袂又被绑在十字架上,温雪青拿来一面铜镜,照着云袂,说道:“看看吧,这一枚荷花,有何不同?”
云袂仔细望去,粗略一瞧是一枚荷花,仔细一瞧,却是青袂两个芙蓉国篆体字,弯曲的笔画恰好如花瓣,紧密连接在一起,很有艺术之韵。想不到这个铁腕公主,还有此等才华。若是一个正人君子,该有多好。
“一朵花而已。”云袂淡淡回道。
温雪青居然有些失望,她叹息一声:“一朵花就一朵花吧。”
“公主,好晚了,还要继续么?”一个护卫问道。
温雪青摆摆手:“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本公主累了,要去休息了。”
“想不到母后年轻的时候,居然遭受了这么多苦难,好不令本宫心疼啊。”长公主看到这里,突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冷抱雪抱着对方,轻抚着对方的后背,无声安慰着。
“本宫终于知道她额头上的刺青是怎么来的了?以前小时候问过母后,这是怎么弄的?母后说,是一个她喜欢的人给她纹上去的。本公主当时还说,既然是喜欢,干嘛这样对待啊?多痛啊。母后笑着说,瑶瑶,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有些情爱真的说不清。”长公主揩拭了一把泪水,幽幽又道。
“是呀,说不清。”冷抱雪随声附和,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