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玲珑盯着在自己眼前移动的一枚树叶,狐疑叫道:“师傅,你、你这是何意?为何要谋害亲徒弟?”
“因为有人要杀你。”冷十三的语气依然还是冷漠的,不带一点感情色彩。
“你、你又接了锦帛密杀令?”
“正是。”
“师傅,求求您了,不要杀徒弟,好不好?”
“不好。”
树叶缓缓靠近自己的脖颈,沈玲珑闻到了叶子的清香,那清香里含着萧瑟与死亡的味道。难不成就这样死了?不行啊,我还有大事需要去做,怎能如此死掉?要阻止她才好。可是这个冰坨子一根筋,以任务为重,是无法劝说的。性命攸关,要赶紧想个计策才好。沈玲珑的眼睛滴溜溜转着,想着脱身的主意。还没想好呢,冷十三说话了。
“给你说遗言的时间。”冷十三食指与中指夹着那一枚树叶,缓缓离开沈玲珑的脖颈,冷冷道。
沈玲珑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问道:“师傅,容徒儿仔细想想,可否?”
“可以。”冷十三点点头,把玩着指间的树叶。
沈玲珑瞧着那一枚树叶,好像一张催命符一般,心里直打颤。
风,徐徐掠过,给她的感觉也如此冰凉。
大约一炷香功夫,冷十三停下把玩树叶的动作,抬眸望着对方:“想好了?”
“师傅,我想说个秘密,但不知能不能救徒儿的命?”沈玲珑眨眨眼睛,探询道。
“不要拖延时间,这个荒山野岭的,没人会救你。就是有人来救,也救不了。”
“没那个心思。徒儿真是有秘密要告诉师傅。”
“好,说来听听。”
沈玲珑清了清嗓子:“师傅,你知道么?杀死域都三剑客的雇主,是我……”
嗯?冷十三有些意外:“你为什么要雇冷月阁杀手杀他们?”
“他们是侯爷雇来杀我的,我当然要雇冷月阁杀他们了。”
“侯爷不是你父亲吗?怎会派人杀你?”冷十三突然来了兴趣。
沈玲珑不回答对方的话,而是卖着关子:“师傅,你先给徒儿松绑,徒儿再细细说与你听。”
“好吧。谅你也逃不了。”冷十三伸指抛出那一枚树叶,绳索顿时寸断。
沈玲珑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回道:“亲生父亲又能怎样?我母亲是丹青画家,有一次在江边写生,被沈醉邦遇上,抢进侯府。没多久,母亲生下了我,沈醉邦并不喜欢我,自然也不喜欢母亲了,因此,那些大小夫人都欺负我们。我八岁那年,母亲抑郁成疾生病了,还被一个少年刺客不明不白杀死了。去年冬天,来了一个游方道士说我是灾星,对侯府大大不利,蛊惑沈醉邦要派域外能人杀了我,府里方才逢凶化吉。我在府里认识了一个小厮,叫家乐,他偷听了他们的谈话,悄悄告诉了我。我带着他,深夜潜入金库,搬走了一些金子,去了冷月阁的接待站。没想到回来没多久,家乐突然失踪了。反正我不能失踪,更不能死,我要为母亲报仇,我一定要寻到那个仇人,把他碎尸万段……”
冷十三听完,冷漠道:“说完了?”
沈玲珑点点头:“嗯。”
凭她感觉,自己这一番可怜兮兮的诉苦,一定会打动对方,不杀自己的。
“遗言呢?”冷十三抬眸,不带感情说出三个字。
“冷冰坨子,你好冷酷!”沈玲珑大失所望,恨恨说道。
冷十三漫不经心的回道:“冷酷才是杀手的标配。”
沈玲珑眼珠一转,撒腿就逃。
冷十三抱着双臂,瞧着沈玲珑奔跑。
沈玲珑慌不择路奔逃,逃了大约几百米,突然眼前一花,四周围不远处刷刷刷落下无数树枝,把她圈在中间。毫无疑问,这一定是冷十三的杰作——折叶杀。
“迄今为止,还没有谁能逃出过我的折叶杀。”冷十三站在圈外,望着沈玲珑冷冷说道。
沈玲珑“哼”了一声,使劲跺脚,正要大声回话,突然身子一歪,消失了。
“七郡主……”冷十三大吃一惊,喊了好几声,对方没有回应,连忙跃进圈里,发现地上居然出现了一个深洞,沈玲珑掉进洞里了,她想都没想,也跳进洞里。
洞里一片暗黑,伸手不见五指,冷十三打开火折子,发现了陷入昏迷之中的沈玲珑。
好在沈玲珑伤得不重,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撕下自己雪白的内衣衣襟,给包扎好。
冷十三负起沈玲珑,打算跳出洞口。只是,仰头一望,此洞颇深,不好跃上去。正思考如何出去呢,忽闻洞口上面一阵巨响,紧接着眼前一暗,洞口被意外堵死了。这一下,彻底断了上去的路。
没办法,只好另想办法。冷十三大约辨别了一下方向,凭着感觉背着沈玲珑向左去寻找出口,走了大约几里地,忽闻一阵流水声,新作窃喜,连忙循声走去,又行了几里地,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水湖出现,头顶露出一方湛蓝的天。仔细一瞧,这里好像是深渊崖谷底。
湖水清澈,冷十三在岸边放下沈玲珑,小心翼翼给对方清洗伤口,动作很轻柔。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会轻柔给人疗伤。接下来,她又给沈玲珑体内注入真气。
端坐在淡淡的轻烟中。两个人笼罩其中,仿佛仙雾中的仙子,如此迷人。
一直到了晚上后半夜,沈玲珑才悠悠醒转。她发现自己身上盖的是雪白绸衫,头枕着一个人的手臂上,目光往上仔细一瞧,原来那人是冷十三。
彼时,冷十三微闭着眼睛,正在熟睡。姣好的面庞,紧抿着的唇,在灯火摇曳中,显出别样的一种静美。
冷冰坨子这个样子,怎得如此诱惑人?沈玲珑一阵恍惚,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抚上那张极美的脸。
嗯?冷十三突然被惊醒,沈玲珑吓了一跳,连忙撤回去手,假装闭上眼睛。
冷十三低头看看沉睡的沈玲珑,又将对方露在外面的手臂放进绸衫里盖好,之后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把手又贴在自己额头试了试,感觉温度尚可,这才搂着沈玲珑,重新闭上眼睛。
闭着眼睛装睡的沈玲珑有些纳闷:“这个冷冰坨子,什么意思啊?不是要杀我嘛,怎得还救了我?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