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纯白之海(一)
“我曾看见过一片纯白色的海。”
——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
闹钟铃声响了好几声,阳朵才从睡梦中惊醒,猛然坐起身,顺手把手机铃声关了,把头埋进被子里晕了好一会才清醒,一边穿衣服,一边跟着唱,“如今你四海为家……”
现在是早上五点钟。
今天是周一,本来周日晚上就该去学校,可是外婆现在身体不好,她就想着在家多陪着外婆一晚上,早上早点起来,赶在早操之前回到学校,刚开始班主任不同意,但是知道她家庭之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表示默许了。
阳朵平时是住在学校,周末两天回家。外婆的家住在农村,离她上学的高中距离很远,阳朵平时舍不得花钱坐车,就骑着家里祖传的快要散架的旧式横梁大“二八”去学校,一骑就是一个多小时,风雨无阻。碰到雨雪大雾天气,就得骑慢很多,时间就要加倍,这个时候,外婆就会打电话给她报个平安,顺便也让她别回来了,雨雪天气骑那么长时间自行车不安全。
但是阳朵不放心外婆一个在家,总是会偷偷跑回来,每当这时外婆嘴上责怪她又怎么不听话跑回来了,心里却是高兴的,因为她也不知道跟自家外孙女还能再见几面。
阳朵自然也懂外婆的心思,嘴上答应好好好,实际上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阳朵今年念高二,父母早年在外地打工,不幸在工地出了事故,然后她就只能跟外婆生活了。
她还有个舅舅,人们常说三十而立,她这位舅舅都快到了不惑之年,依旧一事无成,还染上了酗酒和赌博,本事美誉,倒是学会了一个啃老,几年前给外公气得犯了心脏病,直接撒手人寰了。舅妈嫌弃舅舅不成事,十多年前就跑了,还留下一个儿子,也就是阳朵的表哥。她这位表哥也不成气候,书读得一塌糊涂,派出所倒是没少进,抽烟喝酒打架就没缺席过。
表哥比阳朵大几岁,要是好好上学的话,如今也到了读大学的年级,可惜文不成武不就,送去大专学个技术,三天两头惹事进派出所,后来干脆退学了,现在送去城里跟一个剃头师傅学手艺。
总而言之,这父子二人就没让人不操心过。
也亏得他俩经常不在家,不然外婆也迟早被气死。
阳朵起床后,花了五分钟洗漱,热两个外婆做的南瓜饼当早饭,剩下的带去学校吃。
临走前,去外婆床边打声招呼,“外婆,我上学去了,周五晚上回来,在家要好好的,有什么重活就放在那,等我回来做。”
这些话,她每周都会说一遍,但是总是不觉得会说腻,听的人也不觉得腻。
一般周一早上七点要出早操,教务处要查人数,要是有缺席的就会扣班级的分,所以阳朵为了不耽误事,基本上都在在六点半之前赶回去,把书包送回班里,然后直接去楼下操场,时间刚刚好。
阳朵不喜欢踩着时间线做事,一般都会预留一些时间。她从来没迟到过,即使从家大老远赶过去,一般她都是数一数二早到的。
今天也是这样。
阳朵和往常一样,按着一贯的时间点,踏着那个祖传的“二八大杠”,哼着“曾梦想仗剑走天涯”,前面就到学校门口了。
阳朵不像其他学生那样排斥上学,一提到上学就头晕眼花胸闷气短,她反倒是很喜欢上学,因为她家庭条件的缘故,虽然很多人都说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可对她来说就是能离开农村、离开那个家庭唯一的路径就是好好读书,考一个大城市的大学。
“啊——”
侧面来了一辆电动车,就这么径直朝她撞了过来。阳朵被撞倒在地,胳膊肘拄在地上,只觉得一阵麻,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骑电瓶车那人迅速爬起来,并没有管电动车的死活,也没有着急逃跑,而是朝阳朵走过来。
这人带了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阳朵只能看见他的眼睛,试图透过口罩看清他的脸型,但还是徒劳。她想逃跑,却被压在自行车下面,加上胳膊肘撞在地上,也使不上劲,只能睁眼看着这个年轻混混朝她走过来。
“你要干嘛?”阳朵眼神里尽是惶恐,她环顾四周想找人求助,可是她走的这条路压根就没几个人,寥寥无几的行人路过直接假装没看见,捂着眼走开了,主张的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你要什么?要钱吗?”阳朵的声音都在颤抖,“要钱好说,只要你放了我,要多少我想办法给你凑。”
青年混混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过一遍,露出几分讥讽,好像在说,“你看你全身上下穿的破烂衣服,能凑出几个钱?”
阳朵也意会了,自己一看就是那种吃国家补助金的,有哪个劫财的会盯上她?况且那辆电动车是直接朝她撞过来的,所以说劫色的概率也不大。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得罪什么人了,现在被报复了。
可是,她在学校向来低调,除了学习,她就没什么关心的事了,不爱惹事,也不爱管闲事,又怎么会得罪人呢?总不能是因为她学习成绩好,惹来有些人的嫉妒了吧。
“求你,放过我吧,要是以前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我们可以好好商量……待会该上课了,我要是没去的话,老师会出来找的。”阳朵恳求他。
但是这人依旧无动于衷,就连眼神也没有一点变化,冷漠得好像绑架个人根本不算什么多大的事,看样子这种多半是拿钱办事。
阳朵直接被他敲晕了。晕之前,脑子里只蹦出了一个想法,这次出早操肯定去不了了,到时候教务处查人,她们班得被扣分,是她一个人连累整个班级了。虽然这不是她主观上能控制的,可毕竟是因为自己而损害了其他无辜的人的利益,她害怕同学们会因此对她有意见。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破烂的杂物间里,整间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被绑着,没看到其他人的踪迹。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人费劲把她绑过来,就为了把她关小黑屋里?什么地狱恶作剧?
阳朵撑着站起来,才发现早上拄地的那个胳膊肘疼得动不了,多半是骨折了。人生还真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拿来的钱去打石膏?
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扶着墙,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面看,也只能看到一点点的光,根本看不清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贴着门缝,铆足了劲,喊了几句:“外面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喊了半天也无人回应,她也知道没人理睬就只能先歇着了,省点力气,等听到脚步声再喊也不迟,就怕没人路过这里,那她总不能交代在这吧,况且胳膊肘还骨折了,也撑不了多久。
阳朵扭了扭脖子,脖颈被敲得酸疼,这人下手太狠了,真怕没控制住直接敲散架了。在脖颈间的酸痛感刺激下,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手机,手机放在书包里,但是她被绑住了,还有一只手骨折,压根没法去翻书包。
与此同时,又有一个不好的想法涌上心头——那个缺德玩意不会把她手机拿走了吧!
想着想着,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阳朵心里就更慌了。
她在这间破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剪子和刀或者其他能剪断绳子的锋利器具,加上这绳子绑得紧,她又有一只胳膊使不上劲,就更没法挣脱了。
事已至此,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等。等,那就是看天、看命……
胳膊肘越发酸胀,而且这么久没吃东西,阳朵感到有点头晕,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她告诉自己不能睡,当年外公就是这样一睡就再也没醒来过,可是眼皮好像不受她的控制,一直在打架,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再也没有光钻进瞳孔。
“阳朵……”
阳朵听到有人在叫她,刚一睁开眼,一道日光灯的刺眼白光照进眼睛里,便下意识地扭过头,在光不那么强烈的方向睁开眼,让眼睛慢慢适应光线。
她看到这个地方好像不是小黑屋,而是校医院,而她的胳膊已经被吊了起来。
一阵欣喜感瞬间涌上心头,她这是获救了。
“阳朵,你终于醒了。”班主任从门口走过来,刚才她在睡梦中听到的声音就是班主任的。
班主任看到她手指动了一下,就去喊了护士过来,刚好一进门就看到她醒了。班主任立马走过来,还没等阳朵问她,就先主动说了:“医生说,你是受了惊吓,加上有点低血糖,才晕倒的,没多大事,另外胳膊肘骨折,已经给包扎好了,外伤安心养着就好,也不用太担心了。”
“谢谢老师!”阳朵连忙向班主任道谢,但是情绪又忽然低落下来,“老师,那个医药费……”
“医药费我先帮你垫了,问题不大,等你有的时候再还我就行。”班主任朝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心养伤吧,其余的不用操心那么多。”
班主任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在这方面一直对她多有照顾,欠的人情太多了,反倒让阳朵心里很过意不去。
“对了老师,我是怎么被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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