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乱说。”董承泽却是满脸的认真与诚挚,“长谙,我是真的……”
“好了,董二哥。”宋长谙却仍然神色淡淡,只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就不要再为我操劳那么多了,我这里一直都很好,没有你想象的那般。”
“这些年,你对我的帮助已经够多了,长谙的心里已经很感激董二哥了。你我的身份本就不同,你来这里帮我原是违背了董家的规矩,要是让董大人知道了,只怕又要不愉快了。”
她停顿了一下,又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只见是夜已深沉,便又对董承泽道:“劳烦你因为我这里的事情这样晚的天还跑来一趟,只可惜这里闹成这样,就不能好好招待你了。”
“夜已经深了,要是让董家知晓你又来了这里,只怕董大人和董夫人会不悦。”
“我这里已经没事了,董二哥还是尽早回去吧,董二哥的恩情长谙记得,改日这里收拾了好,必会好好招待董二哥。”
问此言,董承泽那带着认真的眸中不禁划过一丝失落,开口欲言,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于口中喃喃,“长谙……”
宋长谙只是轻轻的从嘴角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只道:“你快些回去吧,董二哥,再晚些只怕你还会有麻烦。”
“那好吧。”如此,董承泽也只得呼了一口气,低低的道了一句,“那长谙,你好好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他便转身离了去。
宋长谙的神色未有变化,只是转过身,将门户轻轻关了上。
“宋姑娘。”只见伙计走了过了,望了一眼董承泽离去的方向,对宋长谙道:“瞧着刚才董公子的话语,好像是对您有些意思,您难道没发觉吗?”
宋长谙还是那般神色,未有回头,只是将窗户拉了上,淡淡而道:“怎么会呢,我与他身份相差悬殊,他不过是怜我身世凄苦,想要助我罢了,我又怎能拖累他的终身?”
伙计想了想,终是走到了宋长谙的身旁,并对其劝道:“姑娘,有句话不知是否该说,但我还是想劝您几句。”
“董公子与您相识已经很久了,这些年对您也一直照顾有加,他的品性是能够信得过的。他刚刚已经提出要与您结亲之事了,而您在这里也没什么依靠,您不妨考虑一下董公子。”
“董公子待你这样好,若能够有个依靠在身旁,姑娘您在这餐馆里营生,也许会更便利一些。”
宋长谙只是摇了摇头,当作戏谑一般的淡淡一笑,口中只道:“他不过是随口一提的,你也信,我与他最多也不过是好友而已,又怎么能谈亲事呢。更何况我这样的身份,是不可能嫁人的。”
她停顿了一下,眸子停留在了那微弱的灯火上,不觉添了几许的惆怅,仿佛触动了情肠,低低而道:“我这一生唯一的心愿,就是守住父亲这明月餐馆。”
“婚嫁之事,从来就不是我这等人能够考虑的。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如若能够守住餐馆,我这半生,便就这样守着餐馆度过,也未尝不可。”
“姑娘……”伙计见她眉眼惆怅,似乎还想再劝说些什么。
“罢了。”宋长谙微微吸了一口气,停止了感叹,只是转过身道了一句,“天不早了,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继续营生呢。”
说罢,她便转身踏上了楼。
这一生若无人相伴,明月餐馆,就是一生的归宿。
只有长谙于世事,方能立足于世。
只有长谙于世事,方能立足于世。
那一声温婉的语调,如同幻梦一般,在虞故渊的耳畔久久回荡。
明月餐馆那一晚的相遇,始终停留在了他的心上,竟无法抹得去。哪怕过去已经月余,却还是久久于心头回荡。
他竟也不知为何,明明是萍水相逢的一个寻常女子,却在自己的心中留下来这样深刻的印象。
那秀丽温婉的面容,那轻柔婉转的声音,那端婉贤淑的性子,仿佛驻扎在了自己的心底。他平生从未对一人如此难忘,竟也不知,那个长谙于世事的姑娘,竟有一种什么样的魔力所在。
那个愿长谙于世事的姑娘,不知如何了,那日的祸乱,也不知是否对她的生意造成了什么损伤。
她一个孤身之女独自经营这餐馆,只怕这一路的坎坷要多得多。上一次是自己救了她,可倘若有下一次,也不知她该如何应对这劫难。
好也好,不好也罢,总归是生命的一个过客,又有什么可念的。自己这漂泊的一生,终究是不会有人于生命中永驻的。
这一日,他又是去了一户贪官污吏的家中盗取出了财物,欲要以此来救济穷人。可自己却再一次被那贪官家中的守卫追捕,一路骑着红马逃窜而出。
最终见逃不得,便与此地与其打了起来,漫天的尘埃中,飞舞着刀光剑影。
而这一日,宋长谙刚好去郊外山野去采摘食材,却刚好撞见了这一幕。
见得面前的一群人厮杀得猛烈,连人带马全然挡住了去路,这场景惊心而动魄。
只见那刀剑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尘沙中亦沾染着猩红的血迹,宋长谙只身一人在这荒郊野外,见得了面前这惊悚的一幕,不禁有些心惊肉跳。
她原本是躲离的远些,以求保住自身安危的。可却不想,那一众人越厮杀越猛烈,竟朝着自己的方向打了来。
“啊!”但见那马蹄声渐渐逼近,她的心不觉一惊,竟向后退了好几步。
可那一群人已经杀红了眼,在那刀光血影之中,又哪里能够瞧得到那一个身形纤瘦的女子?
此时此刻,虞故渊亦是挥舞着刀剑,与那一群人猛烈搏斗着,丝毫没有看到面前的宋长谙。又怎曾想,那让他心中久久不能平静的姑娘就在自己的眼前。
他并非想着与谁人一决高下,只想着快些脱身,方能将这所盗之财赠于穷苦百姓的手中。
只见他那犀利的眸光闪烁着,正逢那一群人疏忽之时,便猛然一挥刀剑。
若这一剑打散了人马,为自己劈开一条路,那自己便也得以在此处顺利脱身了。
可又怎知,他那一剑落下,竟在马下便发出了“嘶”的一声,竟不知自己的刀剑触碰到了什么。
“啊!”紧接着,便闻得了一个女子极具惊恐的惊呼之声。
他不觉一惊,连忙收住了手,只见自己的刀刃上挂着白色断损的衣襟。
低头间,只见一个女子跌坐在了地上,而她的衣衫竟被自己的刀刃划破了大半,甚至连肌肤都已然露了出来。
那被划得破损的衣衫,着实无法遮住她的身体。她的整个身子都瑟瑟发抖了起来,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
见状,虞故渊不禁大惊失色,怎料自己的身旁竟有一个女子,而自己却丝毫没有发觉到她的存在。挥舞刀剑之间,竟割破了她的整件衣衫。
不曾想自己的这一个举动,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的衣衫被自己划破成了这个样子,肌肤也全然露了出来。按照大宋的礼法,这是毁女子名誉的大事,倘若让旁人看到,只怕她这一生的闺名都会毁在自己的手上。
他虽为贼为盗,但却并非不讲道义之人。自己冒犯了她,而现在她又处于这般险象环生之处,他又怎能置之不理?
“快上马!”他此刻也顾不得别的,直接便一把将她从地上拉到了马背之上,即刻用自己宽大的斗篷护住了她的身子,以防被旁人瞧见。
便使出了浑身所有的力气,一手揽着她,一手挥舞着刀剑,疾驰着冲出了包围。
“驾!”他极速的驾着身下的红马,护着斗篷中的女子疾驰过城郊,直到进了临安城,确保再无危机后,才停了马。
但见四处无人,他才轻轻松开了怀中紧紧护着的女子,但见她的身子还在瑟瑟的发着抖,他不觉更为担忧,连忙紧张道:“姑娘你没事吧,方才之举实在是我混账……我真的……”
他是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竟不由得有些语无伦次,“在下本无意冒犯姑娘,却不想慌忙之间,竟酿成了此等事情,姑娘放心,祸事是在下闯下的,在下一定不会对姑娘置之不理的。”
可他又怎知,他怀中护着的女子,正是那环绕于他心间的宋长谙?
宋长谙被那突如其来的刀剑割破衣衫之时,原也是极度的惶恐,只恐自己会被一刀毙命。
可却不曾想,就在自己的心猛然一凉的时候,却不想自己竟被一个强有力的臂膀拉上了马,并用衣衫遮挡住了她,并紧紧的护住了她。
她不知那人是谁,只当是想要救自己之人,那宽厚的臂膀紧紧将自己护住,在此时,竟予以了她无限的踏实之感。
但闻那刀枪剑戟之声渐渐远去,她那颗惶恐的心才渐渐的安了一些,可却仍然不敢乱动,只怕下一刻,那厮杀还会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