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长谙于世事,方能立足于世。
不曾想,她一个如此年轻的姑娘,竟把这世事看得如此通透。
他不禁唏嘘,“常人都愿不谙世事,便如常言所道,不谙世事,方能永乐,唯有宋姑娘所愿长谙。”
“姑娘所言亦无错,只有长谙于世事,方能立足于世。姑娘这般通透,这大抵就是姑娘能够经营得起这一家餐馆的原因所在吧。”
闻言,宋长谙的眸子微微的动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轻声含笑,“也可以这样说吧。”
起初见这人一袭黑衣,头戴斗篷入店,宋长谙只当他是一个性情古怪且生性冷漠之人。而今和他闲谈几句,才发觉,他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冷漠。
也许这一身黑衣裹身,只是他的寻常习性吧。
她终是开口,道出了心中疑问,“请恕小女直言,客官也是个性情中人,为何以斗篷覆面,不肯亦面目视人呢?”
宋长谙的话,使得虞故渊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
性情中人?自己这般人,也能被称之为性情中人?
他自是不会对自己的行事作风有过多的解释,只是随意的撤了一个理由,“在下面容丑陋,只怕以面视人,会脏了世人之眼。”
他话音落下,却见宋长谙摇了摇头,否认而道:“客官此言便是诧异了,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善恶自在人心,客官又何必以美丑来定义自己。”
“心善之人,便自然是美人。心美之人,便也自然能的世人之认可,又怎会脏了世人之眼呢?”
宋长谙的此番见解,倒让虞故渊更增了几分兴致。
世人皆爱美嫌丑,若听闻自己相貌丑恶不堪,必然会唯恐避之不及,而她听闻自己貌丑,却未有丝毫的嫌恶之意,反倒言语劝解自己。
长谙,长谙,她果然是谙于世事,通透且心善。
心善之人……她恐怕是不曾知晓自己曾经的行事,才会当自己是心善之人吧。
他的手指微微一颤动,声音低低,“姑娘当真觉得在下会是心善之人?”
宋长谙只是微微一笑,笑容中的带着明了与透彻,“自然,客官若非心善之人,又怎会言谈举止如此有礼?”
却原来,在她的心里对善恶的定义,竟是这般简单。
她称自己为心善之人,可殊不知,自己这般为贼为盗,惹得了一身的仇恨,虽救济过穷人,可行的却也并非义事,又怎能称之为心善之人呢?
他这才意识到,一时间忘了身份,竟与她攀谈过多。像自己这样孤身漂泊之人,又怎能配得上这般透彻之人一声关切?
只恐自己这样双手沾染过血腥之人,会污了她这一方纯净之地。
纵然自己对她心生好感,可却也不能在此多耽,这一生漂泊,是不能与任何人相交的的。
是时候,也该离开这不属于自己的容身之处了。
一碗汤面还为食完,他便站起了身,声音又恢复了往常般的冰冷,“膳已用完,我该走了。”
见他的语气忽然之间没来由的转变,宋长谙不禁莫名其妙,看着桌案上还未用完的牛肉汤面,讶异而道:“客官您……您这一碗汤面还没吃完呢。”
“不用了。”虞故渊只是声音冷冷,仍如往常那般,并从衣袖中取出了一锭银两,搁置在了桌子上,“这是饭钱,告辞了。”
说罢,他便转身欲要走出。
“闪开,闪开,闪开!”
可怎知,他的腿脚还未迈步出去,便闻得了几个粗鲁的男子之声。
只见几个身着官服的男子手中拿着剑刃,大摇大摆的踏步进了餐馆,一进门,便大肆的将门口的食客都推了开。
虞故渊未有防备,虽然一身武功在身,但猝不及防间,竟也被推闪了开。
只见那为首的男子四处张望了一番,大声豪气的喝道:“你们这家店的老板娘呢,把他叫出来,让她来伺候爷们!”
不难瞧得出来,这样一身打扮,又这样趾高气扬之人,定然不是本土之人,而是那屡次进犯于东国的南国人。
“岂有此理!”店中伙计见那南国人如此猖狂,不禁咬牙恨恨而道:“这群南国人也忒猖狂了,敢这般对姑娘无礼,让我去把他们赶走!”
他说罢便摩拳擦掌,好似要与那人动手。
“不可!”宋长谙心一紧,连忙叫住他。
她安抚住了伙计,并对他摇了摇头,眉眼间尽是严肃之色,压低了声音而道:“别冲动,我来。”
她固然知晓这人来者不善,可却也躲不得,既然点名叫她前去,该应对的,她还是得需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