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若你亲吻的不是我,那其他亲吻便无用。
“改好了吗?”我听见蒋绪澄在沙发上滚啊滚,明明是催促,却说得又无赖又温柔,“怎么改这么慢啊,我等得好无聊。”
“快了快了,我还在改大题。选择题错了两道,还是最后面那两题,大题老是没办法都得分,每次一到写的时候就想不起来。”
连我自己都听得出自己语气里深深的依赖,“我写完最后一个步骤就给你拍过去。”
“那我要提醒你已经十点多了,你要是再拖下去的话,晚上又要迟睡很久。”蒋绪澄尽职尽责当着我的小闹钟提醒着我。
我不再说话,乖乖加快了收集错题的速度,顺手调高台灯亮度,拍了几张大题跟选择题的图片发给他。
屏幕对面蒋绪澄一骨碌爬起来,像是还绊了自己一下,一声含糊不清的嘟囔传到我的耳边,我摁灭了台灯,打字问他,“蒋蒋我去洗澡啦,你要先挂电话还是等我回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懒洋洋地出声回应,“当然是等你回来。去吧去吧,别磨蹭太久,水温开高一点,虽然天气热但是也不要弄得到时候着凉。”
“嗯嗯嗯嗯嗯嗯嗯。”我最后打出一大串字来敷衍他,“那我走啦。”末了还是忍不住打了这么一句略显多余的话,我放下手机,拿好衣服后去了浴室。
随手扎起头发,在脑后潦草地盘成一个圈,所有人都睡着了的夜晚很安静,我一面拿发卡别住碎发一面对着镜子里有些疲惫的脸微笑,是久别重逢的好心情。
洗过手后拿着遥控器去打开热水器,却惊觉手臂上一阵剧烈疼痛——滴落的水珠渗进刚才指甲抠挖而出的伤口里,恍惚间会以为其中正发出皮肉被炙烤的滋滋声。
痛觉沿着小臂一路向上传递向大脑又返回信号,我的动作全然停顿下来,一遍又一遍神经质地抬手查看。
明明离留下伤口不过几个小时而已,我已经全部忘记,甚至…半点痛意也未察觉提及。
伤口依然疼痛着,又刺又疼,挥之不去地盘桓在手臂里,我草草洗了澡,小心避免着令它冲到太多的水而引起新一轮的痛感,尽管如此伤口依然被泡得发白肿胀起来,是月牙形状的塌裂下去的肉缝,带着残留深处的一丝血迹和顽固的遗痛。
“我回来了嘞。”锁上门,来到书桌前,发亮的手机屏幕显示还有三分钟到达十一点。窗外安谧得不能再安谧了,偶尔有晚归着的人发出的声响都像坐了直通车一样蹿升到达高楼层的我的耳边。
我压低声音叫着他,“蒋蒋?”这次他迅速地回话了,“回来啦?”“卷子明天再改好不,我想上床躺着,好累啊。”看着满桌子的试卷实在没有鼓起勇气再战的意思,我拿着手机,人已经瘫坐在了床上,要躺不躺地试探着,就等某人听完回复后发话。
“好,那明天我叫你起床,先改完错题再背单词。”他大概一直是窝在沙发上没挪窝的,我听见他拖着什么毛绒织物一路走的声音,在长毛地毯上拖出一串细细碎碎的响动。
“你洗完澡了吗就要上床睡觉?”我后知后觉地发问,“还有,刚才是不是拿着你卧室那条毯子在地上拖了?”
“我说你,耳朵上是不是长了个监视眼安在我家?”蒋绪澄快速抽起毛毯,“谁像你一样这么晚洗澡,我当然是在回去之后就洗过了。”
“毯子不要老是在地毯上拖,你就不嫌脏嘛?”这个人一懒起来就顾不上他的洁癖,“是不是最近没几个人到你家去踩你的地毯,所以你才这么对你的毯子为所欲为啊。”
“答对了。”扑通一声陷进床垫之中的声音,蒋绪澄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爱妃不要计较这么多,我发誓前几个小时你打盹的时候,这条毯子在盖在你身上之前还是没拖过地板的。”
“难不成你还想拿抹布一样的毯子给我盖吗?”我气急败坏地质问,“小澄子,你大胆了哈,敢这么对我了,是不是明天就要拿掉过垃圾桶的薯条炸完给我端上桌了?”
“我还不至于做这种事情。”手机一震,他发来一个震惊到裂开的表情,“爱妃我想点个歌。”我也无比配合,“今天是限定歌单,只有摇篮曲可以听,客官还要听吗?”
“听,免费播放怎么不听。蒋绪澄掀起被子埋在头上,声音变得含糊不清,“爱妃唱吧。”
“睡吧,睡吧,亲爱的宝贝,睡吧,睡吧,亲爱的宝贝……”翻来覆去我都只会这两句,于是就反反复复着唱。
“睡吧,睡吧,亲爱的宝贝,睡吧,睡吧,亲爱的宝贝……”蒋绪澄被我逗笑了,笑声闷闷的,“爱妃是不是词穷?怎么只会唱这一句,不会点新花样呢?”
“那是因为你的爱妃忘词!”隔空翻白眼实在不解心头之气,我翻着表情包库找到四五个“无语”的表情包给他发过去。
然后听着他在那头搂着被子笑的前仰后合,心里暗暗诅咒他的床下一秒变小变窄最好让他一跟头摔下去摔懵最好——嗯,毕竟古人言最毒妇人心嘛,这属实怪不得我,只能说这是对古语的正确践行了。
“好了好了。”蒋绪澄笑够了,轻轻喘着气,“那爱妃换首歌唱。”
我在脑海里搜索了一波,估计不止绞尽脑汁,是连脑细胞都拿出来搅碎了也没想到这时候应景着能唱什么。
不用视频我几乎都能想象出他此时的模样——一定是懒散地把手机丢在一旁的手上,戴着耳机半眯起眼,不时向着手机的方向投以专注的目光。
我说话时,蒋绪澄便静静注视着发着亮的输入栏,我沉默时,手机暗下去,他便乖乖等待,直到我下一次出声他才摁亮屏幕。
如果我一直不出声,蒋绪澄便合上眼,把自己裹进全然黑暗的房间里,他是很容易入眠的人,有时不过几分钟他就能沉沉睡去,只留给屏幕另一面的我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到那时我便很少翻身,也很少发出声音,尽管我还无法入睡,但我知道他每次都习惯着在听我说话时把音量开到最大,哪怕他困极了也是这样。
很多时候无法入睡时,我选择看着幽幽转亮的手机屏幕里他的头像,一遍一遍翻动着长长的历史消息,看到好笑的对话时就藏进被子里悄悄笑出声,看到有时的小争吵,有时的拌嘴,更多的是各退一步绝不较真的妥协。
我们彼此将最脆弱的根茎互相缠绕着,为对方相让出生长的阳光,我们明白对方深藏着的软肋与痛脚,所以即便说了重话也从来点到即止,因为我们互相太过明白痛处捅刀最过伤人。
“爱妃还没想到吗?”他的话将我思绪打乱后卷回现实,“啊,还在想,再给我几分钟。”天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爱出神,我换了个姿势,把被子抱进怀里,下颏蹭着软软的毯子,“《枕边故事》吧,我词肯定肯定记得。”
“就让我轻轻为你/讲一个枕边故事/从前有个长发公主/悄悄爱上一只青蛙/……/国王王后都反对他/但是公主说他是我心上人/我不能就这样和他告别/……”
(来源于华晨宇《枕边故事》,如果喜欢我的文风的姐妹可以听听这首歌,适配度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