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程诺回来了，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一进屋就关好门。
屋内的凉爽让他长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
裹着保鲜膜的铁盘端到了许愿面前，程诺帮她平托着，撕掉膜，又摊开另一只手，亮出勺子和筷子。
许愿被饭菜的香味吸引。
她拿起餐具的手在抖。
餐盘一共四格，最大的方格装着白花花的蒸米饭，其余三格分别装着带汤汁的咖喱牛肉、豌豆红萝卜炒玉米粒和素炒青菜。
这比夜晚的粥更加冲击到她。
许愿夹起一块牛肉放进口里，炖得酥烂，饱含汤汁。
再吃一口土豆，浓香绵软，温热咸香，入尽了汤汁的味，仿佛化在了她的口中。
眼睛直直的一眨不眨，豆大的眼泪滚出来，砸在米饭里，消失不见。
末世三年，除去第一天后再没流过泪的许愿，哭了。
见她哭泣，托着餐盘的男生手一抖，但不知道许愿因何难过，只能语无伦次地安慰。
“哎，你别急……没事，慢慢吃，晚上还有呢，你是我们的英雄，学校不会亏待你们的。”
可能以为许愿也是联邦系统里的人物。
许愿默不出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她后来自己端盘，一口菜一口饭往口里扒，挖起米饭往吃完菜的汤水里沾，将盘子擦得干干净净，光盘结束。
许愿抬手抹了把嘴，神情已经平静下来。
程诺接过她手里的餐具：“你脖子上受的伤包扎挺新，两天一换药，你计算着时间，医学院的老师们都在。”
“我能留下？”许愿反问进行确认。
她还想吃这里的饭。
“呃？”男生一愣，露-出个苦笑，“现在你还能出去？白天高温持续上升，夜晚怪物出没，现在学校是比较安全的地方，虽然比不上部队，但跟居民社区比好多了。”
说到这他不知想起了什么，沉郁了片刻，转瞬又笑起来。
“你既然醒了，要不要去看一眼王灿警卫？”
许愿点头从床上翻下来，因为吃饭的缘故多了份力气。
她从家里出来时只穿着睡觉时的白色无袖背心，胸前有两片自带海绵遮挡，所幸是平胸，运动起来不受影响。
许愿捞起叠整齐的军装穿上，从书包里清点出刀和枪。
她发现自己的刀被用层层布片缠好，避免了误伤。
“嘿，我帮你缠的，要是多此一举你可别生气。”
许愿点头表示认可，熟练地抽-出枪-夹清点然后装好插进后腰，她得去王灿那边再补满，他身上一定有备用子弹。
程诺看她穿戴好，拉开门向外走。
外面的温度明显比药库里高，但比站在地面上好了许多，空气不算通风，应该是低温过后封闭起场所，保证凉气不外散。
“我们现在处于医学院大楼地下，生物实验室和药库都在负一层。”
程诺快步来到走廊一处餐盘回收的地方，搁下交给看管的老师，对着他笑了笑。
然后返回许愿身边带着她继续向前走。
白色的走廊里不间断就有一扇紧闭的门。
“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东山监狱也没告知。”
“许愿。”
“这名字好，我们到了。”程诺敲敲门，隔着透明的玻璃窗，里面的医生确认了一下他们，打开了门。
一进室内，许愿扫视了一圈周围，这是一处比较大的房间，一边摆放着各种仪器，另一边明显临时加了一张病床，截掉肢的王灿正戴着呼吸机躺在上面。
“肖老师，这是许愿，她过来看看王警官。”
“许愿，这是负责救治王警官的肖然肖老师，也是南大的医学教授，平时教……”
程诺的介绍被打断。
肖然直接道：“别提那些无关紧要的了，许愿同志，不知道路上发生了什么，但很感谢你把标本送到。”
对方这样没架子，许愿只好上前一握，点了点头，她听出对方想知道路途经过，但又不强迫她回答。
她跟着肖然走过去，看向闭紧双眼的王灿，可怜的男人失去了一条胳膊，全身脱光，已经被完全禁锢在了床上，身上到处都绑着束缚用的皮带。
这比起上一世许愿在实验台上扣的钢铁环可差远了。
讲明白过程是互惠互利。
许愿便简短做了描述。
“怪物在横跨马路时撞碎玻璃进入轿车内部，袭击杀死司机，车上下来一位妇女和儿童，王灿击杀怪物后拦下一辆货车，帮助两人上车离开。这东西畏光，喜血腥，群体出现，司机的尸体对它们很有吸引力，只要强光离开，就一拥而上，没有怕人的概念，全部是主动攻击。”
她给出的有效信息很多，身后从仪器区走来一名同样穿白衣的女医生：“这是因为它们保留了自身种类的特性，田鼠就具有一些相同的特点，我们暂且称之为异兽。”
许愿心底长长叹气，她终于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危机所在——
异兽。
这将会是比天灾更可怕的存在。
“高温不会引起基因突变，它们是被外来物种传染的。”许愿讲完想到第一个队长所言，天灾可能导致病毒泄露。
女医生向上推了推眼镜：“最可怕的是，这种病毒能从一个物种传给另一个物种。”
“人也是哺乳动物之一，不可能幸免，如果能保留原种类特征，它们会保留高智商。”许愿看向床上的王灿。
这有点类似于高阶丧尸，可在原来的世界里，高阶丧尸毕竟是少数，大部分都没有智商。
许愿心里发愁，末世前期，人类对信息掌握不全，容易一下慌了手脚，是最危险的时候。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谈话声，王灿的心电突然波动值异常，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围了上去，测试的测试，记录的记录。
王灿的眼球呈黄褐色，他移动了一下，看向床尾的许愿。
许愿不想上前，怕不是王灿心底有怨念，觉得当时二人同时在场，却只有自己落得这个地步。
以前末世不是没出现过，自己被咬后故意隐藏，心中逐渐怨恨，嫉妒同伴能保命，便拖他一同下水。
“他想说话！”一群医生看向许愿。
许愿迫不得已，从后月要取出枪，在身后拉上枪栓，一点点靠近床上的人。
男人的眼珠艰难地转动，缓缓看向她，然后从上到下扫视。
他肌肤的颜色暗沉变黄，一夜之间形同枯槁，跟那个笑着对许愿伸手的青年相比，天差地别。
随即，他眼周围松弛的肌肤蹙起，像是在笑。
许愿警铃大作，高度警惕。
就见他的呼吸罩上喷出细小的气雾，一句嘶哑的话语从喉间滚出。
“抱……歉……”
他在……因为昨晚摔车事件道歉？许愿愣在当场，想明白什么。
刚才的扫视，是为了确保她的完好？
许愿眼睛一眨不眨，疼痛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早已习惯了，只要不连累她进入危险的境地，她都不会生气。
末世三年，她早已不再情绪化。
摔车的事她一点没记在心里，醒来后都忘了。
为这件事道歉什么，许愿深呼吸，有些冷漠地回视床上的人。
为救人害得自己成了眼前的地步，知道下辈子不要再做老好人了吗？
王灿读不懂她眼内的含义，却紧紧盯住她。
许愿知道他可能担心什么，平平道：“你放心，任务已经完成了。”
床上的人听到这话，终于缓缓闭上眼睛。
几乎在一瞬间，检测仪器突然爆表，发出嘀嘀嘀的报警声，心电图机上，猛然向上蹿起一个无限向上的峰值。
许愿反应比在场所有人都迅速，她瞳孔睁大，背后准备好的枪移到身前，双手平举。
肖然医生挡在她面前：“我们不能对自己人开枪！”
变异就不是自己人了，许愿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但拿用月匈口堵枪口的人没办法。
真不怕擦枪走火。
身后一群医生全乱作一团，有的上前按住王灿，有的大喊让护士拿来备好的药剂。
“注射镇定！”
“一支无效！”
“再加！”
王灿手脚处的橡胶皮带在大力挣扎下被拉长，上面出现白色的裂纹，不断扩大，不出几分钟必断。
王灿挣扎得更厉害，肖然连忙转身帮着按压。
许愿枪口瞄准在王灿的脑门上，她在判断和观察。
王灿跟尸变不同，他脸部迅速长出片片的鳞片，口中蹿出长长的獠牙，把呼吸罩撑得破碎。
这似乎……完全变成了动物，可能异变的完全状态已不是人型。
许愿很想观察人变异兽的完整过程，这样她就能更好了解这个星球生存的最大威胁，但在她没有足够武力的情况，这很危险。
她不敢肯定自己能解决异变结束的异兽。
等等，许愿余光扫向跳跃的机器。
转变不是绝对的，那些黑色的鳞片，在镇定打下去的瞬间有转白的迹象，爆炸的心电曲线也会有所缓落。
许愿在光电须臾之间脑海闪过什么碎片，她一步上前，枪口抵住王灿的头，用力掐在他喉咙间，厉声喝道。
“不准死！联邦需要实验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