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话呢？你不是我孙女吗？让你拎着东西也不拎，反了天了？”
可能原主太乖从来没这么忤逆过，老太太气得松开拎着的塑料袋，空着的这只手想来打她。
小战士一把拦住她，转头问向许愿：“你认识他们吗？”
老太太哎哟一声。
“这里谁不知道她是我孙女！邻居们也都知道，不信你问问他们！”
天气炎热，周围邻居没有来反驳的。
许愿戳破她的面目。
“所以一口水都不给你孙女喝，就算她晕倒了也不管不问，只带着孙子去商场避暑，对吗？”
众人看老太太的眼神带着审视，对啊，为什么身边只带着孙子却让孙女一人。
刚接完水的楼上阿姨，听见这话帮忙评理。
“怪不得小姑娘下午三点多从楼上下来，站都站不稳，好像中暑了，大家伙喂了她点水才缓过来呢。”
老太太没想到有人帮腔，看了眼周围，一时间找不到话。
小战士了解完大概情况，也明白了这起纠纷。
“大婶，联邦政府规定了发放的水归个人所有，其他任何人不得抢夺，包括亲属，除非她本身自愿赠送，您硬抢可就违法规定了啊。”
许愿的奶奶一摆手。
“谁抢她了？我就是喊她跟我回家，你听她个丫头片子瞎说。”
许愿忽然道：“我们学校导员发了信息，喊我们回校。”
她撒了个小谎，反正周围人不了解具体情况。
“你这丫头回什么学校……”
小战士抬手制止老太太，问向许愿：“你是哪个大学的？”
“南江大学。”
“队长？”小战士探头问向登记的战士，“咱们是不是跟南大顺路？”
“对，让她搭我们的车吧！”
“哎你们凭什么把我孙女带走……”
老太太的话再没有人理，小战士甚至上手帮许愿将男孩拉开。
许愿得了自由，灵活躲闪开老太太抓她的手，蹿上了车头的车厢，不再出来。
“你个死丫头，走了就永远别回来！死在外面吧！”
许愿奶奶气得骂了几句发泄怒气，天干气燥，她不愿在外面多呆，转身跟着其他人进了停车场。
许愿当没听到，她心里对这个插曲一点波动也没有。
真正让她有些恍惚的是，刚才帮了大忙的，竟然是被她否定的运水规则和导员统计。
那些规则——好吧，她现在承认，制定时的确最大程度保障了每个领水之人可以安全享用水源，而导员对学生的这份责任竟然也被大家所认可，帮助了她脱身。
还有围观的群众和送水的战士，他们似乎都站在了她这边，帮助了弱小，伸张了正义。
这个联邦是一个怎样的社会？它这份秩序能坚持多久？
许愿不知道，这也不是她现在思考的问题，想事太费神。
她在落下窗户的车厢内抓紧时间睡了一会儿，在送完水的战士一靠近车时就醒了过来。
驾驶座与副驾驶之间有个小座位，许愿就坐在那里。
刚才负责登记的队长上来坐好，对着她笑笑：“可别嫌我们大老爷们身上臭。”
许愿眨了眨眼睛，再臭能比腐败的丧尸还臭吗？对方竟然还为她考虑这种细节。
这……她不理解。
另一名战士坐上副驾驶，送许愿巧克力的姐姐则和剩下的战士坐在装水罐的车斗里，眼下这时候在外面吹风更凉快。
许愿摇了下头表示不介意：“你们真送我去？”
刚才那话，怎么听都像是个帮她脱身的说辞，毕竟送水车肯定还有任务。
“车空了，得回去加水，只能顺一部分，但能碰上其他车的同志，让你换个车就行。”
“每个人都能搭车吗？”许愿问出疑惑。
“情况紧急的我们就帮忙，没事，你安心坐吧。”队长发动车辆。
路上的私家车比刚才那会儿多了，看来因为临近傍晚，又出来些人。
他们都在奔着一个方向，北边。
许愿的视线从路两旁掠过，树下落着不少鸟的尸体，偶尔也能见到横尸的人，有穿着全身白色防护服的人专门去给他们套上黄色的防疫袋，旁边则是拖车。
应该是为了防止尸体腐败引发疫情，要集中收集烧毁。
“别想了，都会过去的，回学校跟着同学们就安全了。”
可能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队长安慰许愿。
前方不远处排着长队，等车开近了，许愿才发现上面写着“丽华购物广场”，这应该就是原主奶奶带着孙子来避暑的地方。
商场玻璃门全开着，一堆堆的物资摆放在门口，前面立着块牌子，写着一些规则。
许愿不理解。
“这是在干吗？”
“噢，好几个大商场都免费发放食物了，这些联邦企业在危机的时候经常伸出援手，进行慈善捐献，你别去排队了，回学校应该会有吃的。”
许愿点了点头，这有些冲击到她。
在上辈子的末世中，任谁拥有这样多的物资，都能躲藏起来舒舒服服过很久，又或者捐献给基地换取一定地位，再或者称霸一方担任城主。
车辆继续向前开，因为商场的原因，这附近的道路有些拥挤。
可神奇的是，只要运水车到了眼前，前方堵着的车辆便会集体开始挪动，腾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队长鸣笛两声表达谢意，通过拥挤路段后，踩上油门超前飞驰。
“他们为什么让开？”
“因为咱们联邦民众知道，这是运输水源的救命车，赶着去救人的。”队长解答得很有耐心。
许愿为此找到个合理的解释，现在还不是真的末世，道德还保持着一点约束力。
忽然车辆前方不远处一队人拦在路中间，远远地就挥舞手臂大喊。
“哎——”
“他们要干吗？”许愿握住屁股底下的剪刀，她从上车起就拿出了它防身，她刚来这个世界，并不相信任何人。
队长将车缓缓停住：“什么事啊？”
“您救救孩子吧！孩子一直没喝上水，我们那片要拆的城中村巷子没几户人家，没有运水车过去。”抱着孩子的女人哭诉。
这样大的城市，难免会有遗漏。
许愿看到孩子嘴上红艳艳的，感觉像她一样可能喝了点血，但这不是个办法。
人还是需要水。
这五六个人，难不成是来截水的？许愿心生紧张。
“您给孩子一点水吧！”
“对，能不能通融通融，我们也知道这是去救别人的水，可她家孩子快没气了。”
“我们大人不要，就给孩子点。”
几个人七嘴八舌。
队长看着孩子犯了难：“我们是有规定，而且水箱空了……”
孩子的父母就要跪下，结果被背着枪跳下车的战士扶住了。
许愿的心提到空中，这枪随时都有可能被抢走！谁知道这几个人说的话是真是假！这个孩子是不是用来演戏索求水的道具都不能确定！
结果出乎她的意料，什么都没有发生。
战士扶起他们：“我把我那份水匀给孩子，你们先喂孩子喝上，然后赶紧去最近的街道办，把事情跟他们说，一样能领水，只要是咱们联邦民众，联邦就不会不管的！”
“谢谢，谢谢你们！”孩子父母激动地还是要跪，战士又去扶。
许愿从后视镜看到车斗里的小姐姐拿出了一瓶水。
就听她柔声道：“快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去吧，到了那里还得排队，把孩子生病的事也跟他们说一说，领点药。”
“好，好！”
孩子父母赶紧给孩子喂上水，车辆发动，这一幕越来越远，被甩在了车后。
“真的在他份额里扣吗？”许愿问向队长。
如果每碰到一个来要水的战士都送出去，那战士最后也会没水可送，到最后，不给就可能产生冲突，甚至拦着车辆前进的道路，故意难为运水车。
队长一笑。
“别担心他，这种情况联邦已经考虑到了，我们每个出来送水的战士能领到的份额都多一倍，专门用于这样的情况，不过每份送出的水都得事后详细上报，其他战士为他作担保，四个人共同签字。”
说完他抽空看向许愿，对着她挤了下眼睛：“帮我们保密啊。”
许愿：“……”
她并没有担心战士，而且这种秘密的事为什么这么简单就跟她说。
不怕她宣扬出去，更多的人来跟运水车要水吗？
这些人怎么这么天真。
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能给予她信任呢？
果然是乌托邦小说，美好到不真实。
许愿不理解，但她还是答应下来：“我会保密。”
她装过头看向前方的道路，下一秒，整个人瞳孔极速收敛。
一只黑成团的东西“砰”地砸向车辆前挡风玻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