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花统领
夏如亭并不是一个喜欢故弄玄虚,故意姗姗来迟吊着旁人,用这种办法来给自己增加威信,给对方增加压力的人,她向来是不屑于此类手段的,也从不觉得这种手段真的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
所以,当这里的人都聚齐了之后,夏如亭很快便走进了演武场的大门,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在此之前,夏如亭从来没有管理过和御林军有关的任何事情,而且为了避嫌,以免落人口舌又让陛下难做,夏如亭连御林军中的几位将领都很少接触来往,跟他们之间基本上保持同僚见面点个头打个招呼,完事儿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程度。
可以说是非常地“君子之交淡如水”了。
但这并不代表御林军的人,便对夏如亭毫无了解,非常陌生。
恰恰相反,御林军上至直接对陛下负责的二大统领,下至任何一个普通兵卒,他们全都对夏如亭的大名如雷贯耳,对她本人的英勇事迹耳熟能详,甚至可以说是倒背如流,也丝毫不为过。
毕竟夏如亭这个人在西夏朝内,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一个被渲染上了几丝传奇色彩的传说级人物了,可以没有见过她,但不可能没听说过她,更不可能对她身上积累的赫赫军功不了解不熟悉。
而现在,不管这些人各自都怀抱着怎样杂七杂八的各式想法,对于夏如亭突然一声令下就要他们全体集合这件事情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至少夏如亭是一个可以让所有人都心情复杂难以淡定的存在,这一点,他们当中没有人不承认。
于是,当夏如亭这个传说中的一品大元帅终于在他们面前正式露出庐山真面目,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四周还是顿时为之一静,仿佛连天空上原本一直飘动着的云都因此而静止了一刹那。
夏如亭身上的光环实在耀眼,难免会惹来各路人马对她形形色色的想象。可是,当夏如亭本人真正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便立时觉得,他们自己的想象都是那么虚幻,根本站不住脚,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夏如亭,夏如亭只会是眼前这般模样。
今日的夏如亭身上穿着的是一身便服,或许目前仍然是武将的身份,她并没有穿着那些轻飘飘粉嫩嫩的女装,而是穿着一身鸦青色的直裾长袍,领口和袖口处都绣着几朵精致的梅花,腰间绑着一条长长的墨色宫绦,发髻上插着一根白玉簪子,浑身上下都十分低调内敛。
虽然夏如亭不施粉黛,又是个长年累月在外带兵打仗的将军,日晒雨淋刮风下雪一样都没错过,但或许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也或许是因为她本人毕竟还很年轻,总之,夏如亭看上去十分清秀。
漂亮不漂亮倒在其次,关键是她怎么看怎么都并不像是刀枪剑雨里闯荡过的大将军,更像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秀——或者更确切地来讲,像一位锦衣玉食里头将养出来的贵公子。
没人知道她这是怎么做到的,不过身为行伍之人,大伙儿也都不在意这种小细节。
见人都已经到齐了,夏如亭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转了转眼珠子,看向站在一旁不远处的二位统领,冲着他们轻轻一笑,道:
“花统领,温统领,有劳了。今次本帅前来,是想来挑一些人借用一二的,不知二位统领能否割爱啊?”
夏如亭这样一开口,两位御林军统领立刻面面相觑,一时半刻之间,都有些琢磨不透夏如亭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一大清早的,点明了要让所有人都集合到这演武场里来,原本二位统领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要事,是夏如亭这家伙想要趁着这四个月还能管一管御林军事情的当口,跑到这里来烧一烧新官上任的三把火,顺便把手往这里头伸一伸搅和搅和,看看能不能捞点儿什么。
总之一句话,他们觉得夏如亭这样大动干戈,那她想要做的事情肯定也是动静很大的事情,极有可能就是那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程度。
可是现在夏如亭却告诉他们,她其实只是想要在这一堆人马里头挑选几个人,“借用一下”?
如果她真的仅仅只是为了做这样一件事情,那又有什么必要非得把所有人都集合到演武场上来呢?直接告诉他们两个,说她挑中了哪几个人,想要借用哪几个人,到时候给他们两个一份名单,他们直接就把人给夏如亭送过去不好吗?
又或者,夏如亭虽然想要借用几个人,但是她因为并不了解御林军内究竟有多少能人将士的缘故,所以也不知道应该挑谁才行,那也不难办啊,只要把她本人的要求说出来,二位将领自忖自己一定能够帮夏大元帅挑出可以令她满意的人手,然后给她送过去。
反正说来说去想来想去,二位将领就是想不出来,仅仅只是这样一件小事情,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让夏如亭如此大张旗鼓的。
这不是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吗?
难道说,夏如亭就是故意这样做,她只是想要好好动用一下她现在还能动用的权力,彰显一下她现在还能彰显的权威?
可是,传闻当中的夏大元帅一向光风霁月,并不是这样的人呐?
二位将领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花统领抢先一步问出声来,道:
“主帅,御林军如今归您辖制,您想要用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我等都是您的属下,自然认您差遣不说二话。不过……您今儿个过来,就是……想要挑选几个人这一件事情么?”
“是啊。”
夏如亭一脸奇怪加疑惑的表情望着面前的花统领,反问道:
“除了借用几个人以外,本帅还应该有别的什么事情么?”
“呃……不,没有,属下没有这个意思。”
花统领实在无言以对。不过,既然夏如亭都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可见她今天过来的的确确就只有这一件事情吧,那也不错,不是什么大事儿,至少说明御林军一切正常,没有出什么大乱子,也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就算她夏大元帅真的只是为了在所有人的面前都露一露脸,利用这仅有的一点时间耍个威风,免得对御林军的掌控权力都到手了,最后却连一次都没用上,那也不妨事了,只要平安无事地度过这四个月,之后自然可以一切恢复正常。
四个月而已嘛,时间不长,问题不大。
这般想着,花统领决定不再纠结什么,再度同温统领对视了一眼,紧跟着便毕恭毕敬地询问道:
“不知道主帅想要挑选多少人,前去办一件什么样的事情?”
“总共十八个人,名单我已经拟好了,你给大家伙儿念一念吧。”
夏如亭一边将一张名单递了过去,一边似笑非笑地瞅了花统领一眼,又补充道:
“至于借用他们做些什么,这个,我想我已经不必非说不可吧?”
“是,这是自然。”
花统领不敢多说了。
虽然夏如亭说的话听起来并不如何严重,她的语气也并不如何严重,甚至开口的时候眉梢眼底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隐隐约约的笑意,然而花统领就是莫名感觉到了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压扑面而来,瞬间席卷到他的身上,几乎要在这一瞬间把他的脊梁压垮。
他心知肚明,这股无形的威压并不来自于别处,正是来自于面前这位将名单递到自己跟前的夏大元帅。
是她体内内力汹涌之际,冲着自己奔袭过来的真气气场。
夏如亭真气之强悍,目光之锐利,每一样都夺人心魄,令人胆寒。
花统领之前对夏如亭的事情听说过很多,其中听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她手底下不论有多少如狼似虎大杀四方的将领,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恭恭敬敬,说东不敢往西的存在。
原本花统领对于这件事情还一直是半信半疑,因为他确实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一个十七岁的姑娘家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做到在一众猛将面前如此德高望重一呼百应,但是到了这一刻,花统领突然就明白了。
当夏如亭放开气场的时候,无论任何人站在她的面前,只怕都是根本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的吧。
他不敢再多废话什么,连忙伸出双手,从夏如亭指间接过了那份名单,而后徐徐铺开,匆匆扫了一眼。
那上面写着的十八个人里头,只有五六个人的名字他稍微有些印象,剩下的十二三个他完全不晓得到底是谁,想来应该是属于最底层的普通兵卒,才会根本没有机会进入自己的视线当中。
也不知道夏大元帅究竟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人,才能总结出这样一份名单来;这些人又到底是身怀怎样的绝技,才能叫夏大元帅这样的人看中,入得了她的法眼。
不过这些也都不重要了,还是赶紧念名单比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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