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尖牙知道这件事对我没有伤害之后,松了口气,我忍不住问他:“难道你不觉得我取人魂魄是一件很不好的是吗?那些人没有了天魂,下辈子投胎只能做傻子了。”
尖牙嘴角弯弯,嘴角露出一颗犬牙,“你不是说了吗,你不会强取豪夺,而是要他们自愿给。如果那些凡人主动找你实现愿望,就说明他们愿意把魂魄给你。既然是自愿的,那么你做的就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呢。”
尖牙的话说服了我。
灵枢堂没了它的主人,我便把刻有“灵枢堂”三字的牌匾摘下,改成了解忧斋,专为人人解忧用。
说是解忧,其实就是和他们聊天。只要是凡人,难免会有烦恼,即使是至高无上的君王也是一样的,不过是烦恼的东西不同罢了。
不得不说,蓁蓁和沐姐姐很有先见之明,留了那么多钱给我。我用这些钱,把灵枢堂重新布置了一番,力求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说白了,就是看上去高大上。
起初,解忧斋并没有什么客人,但是我写了牌子挂在门上,注明:解忧免费,若是有心,给个三、两铜板意思便可。
免费的东西,自然有的是人想尝试。那些来找我的人,通常还未开口,我便说了出来,十回中了九回,这些人都直呼:“姑娘真乃神人也。”多少给了一些钱财,一段时间后,我不仅把之前花掉的钱挣回来了,还赚了不少钱。
不过,我并不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神人,不过是因为生前是乞丐,会一些察言观色的本事罢了。再加上身边有一个得力助手——藤蔓精,它在这个镇上长大,每家每户,是什么情况,它们通通知晓。若是碰上外镇的人,我身边还有尖牙呢,他会操控草木,只要他去施个法,便能得知此人家中大小事务。
渐渐的,镇上的人都知道有个解忧斋,还把我称为解忧女。
来找我的人,见我有些本事,纷纷打听我师承何人,我便说我的师父是仙藻山的山主。
仙藻山就是我神官给我的那座荒山,仙藻是它原本的名字,自然山主就是我。
这段时间以来,镇外许多人来到解忧斋,说是让我帮他们联系仙藻山山主,说要实现愿望。我为了显出山主的高大上,故而对外说,我是山主门下弟子。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的相貌生得不好。
这并不是我自卑,羞于以真面目见人,而是世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他们眼中的修行者都是仙气飘飘仪表堂堂的模样。比如,同样是修行者,我和秦子清站一块,别人会说他是个正派人物,若是我的话,别人就会以为我是反派,即使我是站在正派这一边的,他们也会疑心我是奸细。这就是世人对丑人的偏见。
就如一开始找我的人,他们一瞧我的样子,便先入为主觉得我没什么本事,见我说准了几回后,又说我这样的人都能有这样的本事,想必师父更加厉害。我见他们如此,也顺水推舟,搬出了我的隐藏身份。
他们一听山主能实现愿望,便将山主当作了神仙。神官说,我是山主,那么也算半个神仙吧,这样的话也不算骗人了。
这几个月以来,镇里镇外许多人来了解忧斋,说是让我帮他们联系仙藻山山主,说要实现愿望。
但是剥离魂魄之法,虽然得到了上天的同意,但此事对于修道者而言是极为阴损之事,若是被凡间的修道者知道了,他们定会以为我在修炼什么邪术,从而将我归为妖修一派。
所以对于此事,我很谨慎,只说若是不能经过考验,那么他们的愿望山主也不会接手。
人心都是贪婪的,他们说为了实现愿望,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魂魄也不要紧。但他们对未知的痛苦没有想象力,只知道兑换一个愿望,需要付出魂魄,却不知道剥离魂魄时痛不欲生。所以,我需要施法知道他们痛苦的极限,若是承受得住了,那么剥离魂魄之痛定然也能承受。
为了设置这道考验,我特地下了趟地府,找到那位叫作无幽的神仙。
无幽生于幽冥,长于幽冥,生来便是掌管地府的王,只是他无心权势,只在地府领了个闲职。
我求他弄了个十八层地狱合集的幻象,当那些人提出要以魂魄换愿望时,我便让他们看那些幻象,承受得住的,我便实现他们的愿望,然后取出他们的魂魄。
很显然,这几个月以来,没有一个人成功的。
为了避免幻象给他们造成心理阴影,也为了避免他们泄露所看到的幻象,我会在事后,施法抹掉他们的记忆。
尖牙和藤蔓精,这段时间为了帮我都累坏了,夜晚出去打探消息,白日才回解忧斋休息。为了感谢他们,我便负责给他们做饭吃。
藤蔓精和尖牙虽然是精怪,可是格外喜欢凡间的食物。
可是,他们有些惨。
前一月的食物令人作呕,中一月难以下咽,后一月味同嚼蜡。不过,这不能怪我,一个没有味觉的鬼,做出来的饭菜能好吃到哪里去呢?
不是我抠搜,舍不得去酒楼买好酒好菜招呼他们。记得解忧斋开店第一日,我提出去酒楼买酒菜庆祝,而是尖牙放着酒楼现成的好酒好菜不吃,非要吃我亲手做的。
他不求回报的帮了我这么多,我自然也要投桃报李,所以买了菜,斗志昂扬地做了三菜一汤。当时看那颜色,想着难吃不到什么地方,可藤蔓精只是尝了一口,便趴在门槛吐了半天,倒是尖牙全部吃光了。
后来藤蔓精吵着要吃酒楼的菜,被尖牙用武力镇压,只能眼泪汪汪吃那些难吃的菜。我觉得挺对不起它的,就暗自下了决心,提升厨艺。做了一个月的饭菜后,我熟能生巧,不用尝也知道每道菜该放多少调料了。
中秋节过后,镇上的月饼并没有卖完,今日我早早关了门,去买些来给他们晚上当零食吃。我还买了桂花酒和月饼、还有一些菜,等着回去做饭给他们吃。
老板刚给我打包好,我还没来得及接过,一只手便先我一步接过这些东西。
我不用瞧,也知道是谁,“我不是说了,让你好好休息的吗?”
我只要带着了几分责怪的语气,哪怕是因为关心他,他也会惴惴不安地看着我,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对我说他错了。但是这段时间,他胆子似乎大了许多,就像我初见他时那样,他眼睛很亮,笑了笑:“我见你不在,想着你应该在这儿,所以来寻你,怕你提不动这些东西。”
我看了看他手中的东西,几颗菜,一块肉,几包月饼,很多吗?
“走了。”
他拉着我,往解忧斋走去。
尖牙有些黏人,不,是黏鬼。
瞧我,常常忘记我已经变成鬼的事实。
我看着握着我手腕的手,想起我之前问他的问题,也是那晚我没问出的问题。我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可那时的他只是愣了愣瞧着我,眼中有几分迷茫,似乎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天,我第一次庆幸自己已经变成了鬼。鬼是不会脸红的,不会让他发现我的自作多情。
其实想想也是,我现在这副模样,只要是有正常审美的人都不会瞧上我。我见过的人中,如果沐姐姐是第一等的话,那我连最后一等都算不上。
尖牙长得很好看,虽然左边眉眼有一道疤,却没有损坏他的容颜,反而多了几分野性的俊美。
我和尖牙站在一块,即使我和他穿一样的衣服,别人都会自发地以为我是他的丫鬟,瞧见他主动拉我的手,会背后议论我丑人多作怪。
我是鬼,可我也是个女孩子,他们的目光那么伤人,可我却不能做什么,因为我知道他们没什么错。不是他们让我这么丑的,也不是他们让我变成鬼的,他们只是那样的目光看我而已。
和镇上的人熟了之后,他们也不会再议论我的相貌,然而他们问起尖牙的时候,我只能说他是我的弟弟。
尖牙似乎对于他是我的谁并不在乎,只在乎能不能跟在我的身边,于是我确定了,他并不喜欢我。我对于男女之情一无所知,所见所闻都来自于身边的人,他瞧着我的样子,既不像哥哥瞧着王家夫人那样,也不像蓁蓁瞧着秦子清的样子。
尖牙对我,就像狗狗对待主人那样。我一度怀疑他是犬精,可他不肯说,藤蔓精也不肯告诉我。
既然这样的话,我便当多个弟弟好了。
“等一下。”我叫住了尖牙,“我还要买些桂花酒。”
“我去吧,你在这儿等着我。”
尖牙松开手,到酒铺去买酒,酒铺老板去过几次解忧斋,和我们都很熟了,见了尖牙便说:“你们两姐弟感情真好。”
尖牙听了很高兴,露出了嘴角的犬牙,“当然了,这个世界上,我和她的感情最好了。”
老板趁他高兴,多打了一些酒,尖牙也不看,给了一锭银子拿起酒便准备离开。我上前制止了他,“你买这么多,我们也喝不完。还有,你不等老板找钱,难道还准备等老板多跑一趟,把钱送到解忧斋吗?”
老板听了我的话,讪讪一笑,“我正要给他找钱呢。”说着,把放到抽屉的银子又拿了出来,用剪刀剪了,放在戥子上称了一下。
我接过碎银,带着尖牙离开,走了没多远,听到老板嘀嘀咕咕地说着,“个子不大,人还挺精的。”
尖牙听了眉一皱,就要去找老板的麻烦,我拉住他,“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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