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蓁蓁沐卿
所以,如果有一天她们因为有更好的朋友而不理我的话,我会很难过。
“我不漂亮,性格也不好,如果你们喜欢上别的朋友后不理我,我会很难过,但是我不会怪你们的。”
沐姐姐被我逗乐了,说道:“傻瓜,这不一样。”
我不解道:“有什么不一样吗?”
沐姐姐解释说,“我以后和别人成亲你会难过吗?”见我摇头,她又说道:“喜欢一个人是只希望他眼里心里只有自己,如果他和别的姑娘说话,哪怕知道没什么,心中也会胡思乱想,寝食不安。”
我听完一知半解,却不想继续追问,会显得我愚笨。而且我总觉得沐姐姐所说的是极危险的事。
我打量这楼内布置,抬头却见一个少年坐在二楼栏杆上,和其他男子相比格外显眼,倒不是因为相貌或穿着太好,而是他的打扮与众人格格不入。今天是七夕,楼内男子为给女子留下一个好印象都打扮得极为得体,倒是这少年却穿了一身粗布麻衣。他的头发随意拢在脑后束起,前额的发散在两鬓,眼睛欲睁未睁,唇角微微下垂,像寒夜深潭刚凝的冰霜,一副不好惹的模样,还有几分动物的野性。
我欲收回目光,却见少年看向我冁然而笑,我一愣,竟只能想到繁星流萤花灯烛,交相辉映入黛池的夏夜。
原来真的有人笑与不笑会是两种模样。
如果是不谙世事的女子,被一个少年这样注视着大抵是要羞红了脸,可我有自知之明,不会认为少年是在看我,也替他可惜,所看的佳人已有心上人了。虽如此,我也不必挡着人家看美人,便与沐姐姐换了个位置。
沐姐姐问道:“好端端的换什么位子?”
我朝少年处悄悄指了指,小声说道:“人家小郎君想看佳人,我当然得行个方便了。”
沐姐姐抬头看了一下,道:“哪是在看我,一副吃人模样,分明是怪我和他的佳人换了位置。”
我怎么觉得沐姐姐话里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转身看去,少年分明还是笑着的模样,我转回身说道:“沐姐姐,你挺会打趣人的。”
“跟你学的。”
“跟我学的?我们才相处多久?难道你竟会识人之术不成?见过一面就知道那人本性了?”
沐姐姐笑而不语,喝起了茶。
半个时辰后会有烟火,姻缘楼的顶楼是赏烟火最好的位置,沐姐姐拉着我往楼上走去,趁现在楼顶没人,先上去占个好位置。
高处的景象果然比别处不同,几乎能将整个小镇尽收眼底。镇中有条河流,河中放了许多花灯,花灯随着河流飘向远方,远远望去倒像是天上的银河;镇中心的花灯鹊桥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从这个位置看去真像是一群喜鹊在搭桥。
不多时,顶楼的人越来越多,我和沐姐姐走至边上,她站在我身后将我和旁人隔开,是怕别人察觉我的异常吗?想到此处不禁心头一热。
“砰”的几声,烟花在夜空绽放,如溅开的星子,绚烂的光几乎将夜空照亮,此起彼伏,忽明忽暗。我忽然看见对面酒楼楼檐翘起的角上有个人影,借着烟火的光,我看见那好像是那位坐在栏杆上的少年。两次见他,不是坐在栏杆上就是坐在楼檐上,倒也真是个奇人。
我欲收回目光,不经意间却瞥见姻缘楼下有一人,像是沐姐姐的秦少侠,抬头看向我的方向。沐姐姐在我身后,我却觉得他在看我,我与他离得有些远,却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似乎不怎么友善。烟花此起彼落,在烟花明明明灭灭的绚光中我看见秦少侠的双手动作变换捏了个诀,剑指往我一指,我便像被拽住一样往楼下掉落。我坠落的时候恰好在烟火熄灭的瞬间,因此并没有人发现我坠下了楼。这座楼约莫有百尺,甚至可能更高,寻常人坠落估计性命不保,如果我摔下去完好无损,那我是鬼这一身份就要暴露于人前。秦子清在楼下守着,一定不会让我跑掉的。
沐姐姐的眼光真差!
就在我掉落的瞬间,一道黑影闪至我面前,将我轻轻托起。
“砰”的一声,刹那的烟火光让我看清了他的脸,是那个少年!
他抱着我减缓了下坠之势,此时又绽放了一朵烟花,风拂起他两鬓散落的发,露出他的脸,借着烟火绚烂的光,我看清了他的模样。十六七岁的模样,微挑的眉,左眉处有一道约两寸长的陈年疤痕,从额上划过眉峰延至眼尾处。
耳边响起少年的轻笑,呼出的喷在我的侧颈,温热的,像羽毛划过,带过一丝细密而轻柔的痒。少年不笑时寒意沉沉,单看眉眼又多了几分桀骜的邪气,偏偏他一笑,我竟觉得所见过的绚烂之物也及不上他一分。
我们缓缓落于地面,我忙从他怀中跳了下来,用手摸了摸脸,很奇怪,明明是冰凉的,我怎么觉着被他抱着时像被火烤一般?
这时,沐姐姐才发现我不见了,隔着几层楼唤我的名字,我挥了挥手示意我没事,只见她转身往楼下来。
秦子清的剑又指向我,只见那少年将我拉到他的身旁,与秦子清怒目相对。
周围的人见他们这番架势吵嚷了起来,有人在一旁八卦,“看来是这两个男子在争风吃醋了。”有人接道:“看这姑娘瘦小,不丑,但也不至于让这位拿剑的郎君吃醋吧。”
我听了他们的话有些尴尬,又听有人说报官之言,未免引出祸事,扯了扯少年的衣袖,说道:“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根据他从半空中接住我的动作,加上寻常人从高处坠下之势凶猛迅速,而刚才坠落之势如此缓慢,必是他刻意为之。少年或许不是常人,甚至可能不是人,但不管是什么,比起秦子清来,我还是选择相信这个少年。
少年看向我,笑着说道:“好啊。”
这么好说话?
我们正要走,秦子清却不准备放过我们,怒目而视,冷道:“那日我放过你,你不找个地方躲起来,反而还缠上不该缠上的人。”
少年看着秦子清一脸不耐,说道:“要打去别的地方打,我奉陪到底。”
想来也不能仅凭一面就对人下结论,身旁这少年初见只觉不好惹,现在倒是对我多加维护,反而是秦子清,明明在沐姐姐面前相信我是人了,却又在此时找我麻烦。听他所说,他那天应该没有相信沐姐姐的说辞,所以此刻才来,他或许不知道沐姐姐在我身边。
秦子清或许也觉得此处不宜施法,冷冷吐出几字:“鹊桥墙后。”说罢便转身走去。
我欲跟上,少年却先一步拉着我的手走去。
我不想连累少年,看着他说道:“这个人是针对我的,你没必要跟着来。”
少年看着我笑,说道:“我就见不得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
秦子清冷哼一声:“你们两个一个也跑不了。”
秦子清说的是鹊桥花灯处,他带我们走到一处院中,看着院中有草药和符纸,应该是他买下或者租下的院子。
秦子清关上院门,正欲动手,我好奇道:“你在这里动手不怕毁了你的院子吗?”
秦子清嗤笑:“三招之内,必收了你们。”
说罢,长剑一指,径直向我们袭来。少年身形快如电闪至我身前,手指夹住剑刃,手腕一动,只见秦子清的长剑被夺过,少年随手往地上一丢,剑身直直插进石板中,眼皮也不抬地吐出几字:“废铜烂铁。”
秦子清眼睛微眯:“我倒是小瞧你了,没在你身上闻到妖气,或许你是和她一样的物种。”他说完,默默念着什么,剑指比划两下,只听到“铮”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房间里出来,寒光一闪,势如破竹,直往少年方向而去。
也是一把长剑,看上去比之前那柄更为厉害,秦子清只站在原地指挥,长剑一带一击间皆带冷光,一招一式专攻少年致命之处。少年只用双手相敌,起初还能制住,到了后面到渐渐落了下风,身形缓慢,只见少年转身躲避之际手臂不慎被划到,看得我胆战心惊,忍不住呼道:“小心!”少年看了我一眼,竟笑了,转身直面冷剑,招式却比先前快了许多,好像刚才被逼得躲避不及都是他装出来的一样。秦子清见自己被戏弄,飞身拿过长剑与少年比试起来。
“子清哥哥。”
“秦公子。”
两道急切的声音响起,我看向院门处,不知何时门被推开,门口正站着两个女子。我定睛一看,是蓁蓁和沐姐姐。
秦子清停下看去,只见沐姐姐急急走至秦子清面前,问道:“你这是何意?我说过小拂是我表妹,你不是都确认过她的胎记了吗?为什么还要为难她?”
蓁蓁见沐姐姐已经走过去,眼神中有些许失落,看向我时又转为担心的神色,走至我面前,上下大量,担心问道:“没事吧?秦公子有没有伤到你?”
我摇摇头,转头看向那个少年,只见少年往房檐上跳去,两只手圈在嘴前,大声道:“我会来找你的。”说完便消失在夜色中。
院中的气氛一时有些怪异,蓁蓁进院中喊了一声“秦公子”,听蓁蓁的语气,这秦子清或许就是将蓁蓁赶出去的秦公子。
秦子清没回沐姐姐的话,走到蓁蓁身旁,一把将蓁蓁拉到身后,恶狠狠地瞪着我,说道:“离她远一点。”
我下意识地看向沐姐姐,只见她面色陡然苍白。蓁蓁在他身后,夜色昏暗,我看不清她的神色。秦子清这是何意?照蓁蓁所说,秦子清将她赶出就算不是因为厌恶,也不会是因为喜欢吧,不然蓁蓁怎么会用“赶出”那么无情的两个字。
蓁蓁从秦子清身后走出,说道:“我交什么朋友似乎与秦公子无关。”
秦子清听蓁蓁的话,面色一冷:“是与我无关,但也不能是人是鬼都当作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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