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空气
黑死牟的反应基本和宫杨猜的一样,他一个自主断情绝爱的剑疯子,在阅历的加持下可能看出来她们两个关系的特殊,但其他的未必就能……
宫杨的回忆里,在很久很久以前,宫瑶就很喜欢去找那位月柱。问起来的话,她会说,“我只是找他说说话而已,因为他是特别的。”
“你喜欢他?”
“……不能说喜欢吧,只是想要和他交流一下。”
到现在她也还是这么想吧,是特别的人,需要特别关照。
宫杨几乎都已经习惯于这样的不快了,但是她还是很想把躲在隔壁睡觉的那个家伙揪起来质问,她的爱到底可以平等的分给多少人?
即使如此,黑死牟想,他也不太明白对方找回来的理由……总不会是争风吃醋什么的,从她的面貌上看,鬼王的取向也十分明显。
“虽然我想警告你一下,但你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和上头有多余的接触…”宫杨慢悠悠地说,“但是她就不一定了,不要给她那个机会。”
黑死牟没有见过这样的——或者说,在他的世界里,并不会有首领的恋人跑过来对他们指手画脚的这个可能,毕竟产屋敷家的夫人克己复礼,而鬼舞辻无惨不可能会有恋人的存在。除非……
除非,他的对象就是自己。
黑死牟觉得自己想太多了,这应该就是鬼王的一种试探,背叛者当然需要一次次的证明自己的忠诚。哪怕这个首领并非他完全认同的。
“我自然不会……同主公有……什么牵扯。”
“我说过了吧,我相信你不会做些什么。”宫杨无所谓地说,“记得也不要随便对任何人出手,不然她会不高兴。”
她说完,又抬高声音,换成了流利的中文,“你也是,早点睡觉,免得明天没精神去看那一场好戏。”
纪念动也没动一下:所以她刚刚没能发出电话的原因,果然是宫杨做了手脚。
但既然他们两个没有打起来,也没有必要把宫瑶再叫起来了,她提起来的心落了下来,居然真的就睡了过去。
宫杨摸了摸后脖颈,在小孩睡着之后也不再耍宝,“我丑话说在前头,她不是会是个称职的领导。”
黑死牟感觉到一丝异样“何出此言?”
“她狠不下心,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选择杀人平事的,这不仅限制鬼的发展,也让她没有多少威慑力,叫你来也是同样的顾虑。”
“要我来说,她根本没必要和那些人笑脸相迎,遇到瞧不起她的打回去就是了,她表现得像是自己马上就要完蛋了一样谨小慎微——但完全不是这样,你做决定的时候不必和她一样,有时候超出她的预料,她不会那么在意。”
“如果你也没有办法超脱她指定的规则,那么可以试着找我。”
黑死牟安静地听着这么长一段话,明白她实际上是想得知鬼王的一举一动,“鬼无法……逃脱……鬼王的掌控。”
“她不会管控你,也不会翻你的想法。”宫杨道,“不然她早就已经过来了。”
不是让你逃过她的掌控,何况她的掌控本身就是比较宽松的。宫杨并不想隐藏自己的想法,“她这样迟早会有麻烦的,需要人监督。”
而他……看起来很像那个监督人?
黑死牟并不否认他选择跟随宫瑶是有点想知道缘一没有杀死她的原因,这会儿他倒是有点了解了,可能是因为这个鬼王比较……善良?
这不是一个用来评价鬼王的好词汇,毕竟鬼大多都还是随心所欲的。
如果按照阵营来分的话,黑死牟在上弦中也能算是守序的那种,因此她才会把他带出来吗?
对峙的二人心中同时出现了这样的想法,宫杨耸耸肩,“总而言之,你不用听从她的所有命令。”
但是最好将她的举动全部汇报上来——是这个意思吗?该不会这个小孩子也是一样的?
百年老鬼不明白这样的占有欲,他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但在宫杨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一丝红色的光芒。
与此同时,莫名的危机感攫住了他。
这个同鬼王一模一样的鬼共享了鬼王的力量?黑死牟刚刚意识到这一年,宫杨便收回了那点控制力,神色如常道,“不要让她陷入危险。”
说完,她便如同来时一样的消失在了窗前。
月光明亮的夜晚,醒着的人各有各的思量。
宫杨如同一阵黑烟进了宫瑶的房间,宫瑶也没有选择拉上窗帘,因此宫杨能够很清晰的看到她的脸。
鬼王蜷在床上,表现出一副不安的姿态——还真是稀奇,哪怕两个人的记忆恢复了,但是鬼王的名号,以及大部分力量还是在她的身上,怎么说她也不该表现出这样的态度。
难不成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被她瞒下来了?宫杨有些狐疑地看着安稳睡着的鬼王,随手将她被子给她拉了起来。
“跑的倒是快,我又不会动真格的。”
她抱怨着,用手戳宫瑶的脸颊,又换成揪着,但并没有用多大力气。
只是单纯这样的话实在不解气,宫杨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与宫瑶相似而不完全一样的黑色粘液慢慢包裹宫瑶的身体
宫瑶迷蒙中动了动眼皮,但并没有睁开眼睛。即便如此,她也下意识地觉得身边有个令人安心的存在,便依偎上去,轻轻蹭了蹭那只手。
……这种时候倒是很识趣,宫杨半真半假地在心里抱怨着,没有移开手,那些黑泥便从宫瑶身上流向她的指尖。
时间流逝,日光熹微。阳光落在了酒店的窗户,并且毫无滞涩的落在地板上。
女孩的呼吸声依旧平缓,黑死牟端坐在离阳光只有几厘米的地上,六只眼睛掩着,展现出恬静的姿态。
当第一抹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事件就会迎来终结,又或者是新的开始。
在等待的期间,一个不太好听,但很有规律的声音响了起来。
纪念睁开眼睛,摸索着将闹钟关掉,但意识可能还不是非常清晰,她迷迷蒙蒙之间,一眼看到了坐在窗前的黑死牟。
虽然只有身形相仿,但小姑娘还是有一瞬间的怔忪——
“缘……”一,你怎么会在这里?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认错了人。更令人尴尬的是,黑死牟。黑死牟听不懂纪念说了些什么,他还是转了头。
那六只眼睛很明显的透露出一个信息:他并非继国缘一,而是名为黑死牟的鬼。
纪念尴尬的同他对视,她并没有想到该怎么化解这份沉默,幸而对方的重点根本不在这里。
黑死牟感觉到了温暖。
这个时刻,日光久违的落在了他的身上,带来一片炙热与刺痛。
但除此以外,并没有其它的负面效果了,那个女孩说得并没有错,她真的让鬼克服了阳光。
如果无惨大人在这里,肯定会命令他将宫瑶带回去,至于是否成功……他想到了那个叫祢豆子的女孩。
黑死牟感慨了一小下,纪念就已经进了卫生间。
小孩儿在自己完全不了解的地方转了转,最后踮着脚打开水龙头,将就着用水拍了拍脸颊,扒拉了一下头发。
她看不到镜子,只能估摸着觉得可以了,便从卫生间出去。
纪念看到那只鬼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只得换了衣服,自己出门去叫宫瑶。
宫瑶昨晚睡得十分安稳,也没有被噩梦侵扰,纪念来敲门的时候她还有点不想起床的意思。
但让小孩为难是不好的,她没做犹豫,便起身换了衣服。
这个时候当然就不能图方便了,她挑挑拣拣换了一套衣服,而黑死牟和纪念……宫瑶看着床头放的那套西服,脑中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宇宙。
……开玩笑的,只可能是宫杨已经来过了,她的脑袋慢慢开始发疼,只希望今天的事情能够顺利。
大早上唯一的不顺利大概就是黑死牟作为一个古人,他是不会系领带的,但不知为何,他也很排斥宫瑶帮这个忙。
他的借口是上下要阶级分明,但宫瑶不得不去思考他是不是被威胁了。
于是到最后,只能是由他坐在床上,而纪念捏着领带,跟着宫瑶一步一个动作,系得歪歪扭扭。
纪念满面通红的走开,宫瑶则是检查了一下,并指导黑死牟将领带整理得服帖了一些。
“顺带一提,我从老师那里得到了情报,那家人的态度非常不好,据说比较像暴发户。”宫瑶解释了一下暴发户的意思,她不觉得黑死牟会被这样的气势压住,但有备无患。
……但是他们语言不通,他在那里只会是一个摆设,只有气势有用,但有些人是不会被气势吓住的,那些暴发户总是习惯于为了标榜自己的强大肆意残害平民,这在他的时代时有发生,哪怕时移势易,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纪念有一些相同的担忧,不过她这几天看到的东西已经远远超过一个正常的小学生了,在这种冲击之下她暂且还保持着平静。
倒是宫瑶,她似乎非常期待今天的样子。这种期待也切实的传达到了另外一人一鬼的感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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