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确实会变得这么尴尬。
纪念靠着宫瑶,拉着她的手臂,看着“黑死牟——继国岩胜.ver”的表情就仿佛是在看一只猛虎。
而黑死牟坐在对面,神色如常,一副完全没见过纪念的模样。
明明她还让黑死牟转换成了更贴近人类的姿态,按理说这张脸和长大后的缘一几近相同……可能在乎的人才会分出二人的不同吧。
“你们俩不说点什么吗,通过我?”
两道目光同时朝她望过来,宫瑶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得不先劝慰小姑娘,“你明天还要上学,去见那没完没了的一家人,我不会和人吵架,如果我直接把办公室掀了明显不太好,对不对?”
纪念明白她说的意思,只不过她担心的是另一个方面,她谨慎地询问,“那如果他再冷不丁的给你一刀呢?”
宫瑶在这句话的间隙看了黑死牟一眼,其实她也有这个疑虑,不过死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折磨。
“如果你又想要转投无惨,或者要另投他人,要拿我的脑袋当投名状,记得提前告诉我。”
……这是能在第一天说的话吗。听起来她对自己的实力并没有什么自信。
可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对方的实力,虽然不及霞柱那般天才,也差不到哪里去。再之她身份特别,恢复能力并不能同上弦相提并论,更不提那仿佛是血鬼术一般的黑雾。
两个人打得灰头土脸的原因主要是鬼王战意不显,瞻前顾后的大部分时候她都在跑,偶有出手也都寄希望于打掉他的武器。
如此投鼠忌器,如果不是鬼王,他已经杀了她很多次。
但到了最后,在他又一次逼近鬼王的时候,那些他已经不再提防的温吞雾气,刹那之间从四面八方将他包裹。
黑色的雾气变得柔韧而紧实,它拾级而上,黑死牟如同踏进了黏腻的沼泽无法动弹。
“你真的很厉害啊。”宫瑶说,“如果不是你现在身体状况不佳,对这里的空气改变不敏锐,我可能就直接被你杀掉了……然后就直接开始地狱桑拿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两只鬼都明白,那个时刻简直是千钧一发,就差那么几秒钟,毫无防备的鬼王就会被他砍掉脑袋。
但愿赌服输,他在现任鬼王面前宣誓了忠诚。
……忠诚。
宫瑶继续说,“我会安排一下,早早的死在别人手上,你可以把我的头捡走。”承诺也得分个先来后到,她的生死权在宫杨那里。虽然更可能会被她自己挥霍掉就是了。
“……明白。”
纪念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她装作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但并没有成功,“你们在说什么?”
“在说,你们两个人关系这么不好,等到时候被人发现把柄要怎么收场。”宫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哪怕纪念看得出语气的不同,也识趣的没有发出疑问。
宫杨的态度其实很明显,让他们两个演一场戏,纪念不知道这场戏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真的就像他说的一样,是要为她撑腰吗?
演这场戏又能带来什么呢?
但既然是宫瑶想看到的,今天也希望能够有一个比较完满的结局,但有一个问题横亘在他们二人中间。
就是语言。
让纪念一天之内学习古日语明显是不现实的,但黑死牟……倒不是宫瑶他觉得不行,但是日本人说中文多多少少会很怪异。
或许真的到他必须开口的那个时候,直接用日语会比较合适。
好在今天看着没有那么反感黑子毛了,她努力而认真的和对方进行交流……大多是肢体交流。
说实话,看着一个小女孩努力手舞足蹈的模样,还是能够让人感到一丝愉悦的,看着这个场景,宫瑶都有些忘记了,她自己也处在一个并不安全的状况里。
临近午夜,宫瑶让纪念前去睡觉,但被她婉拒了,女孩儿表示自己可能已经得到了一些和黑死牟相处的技巧,他要把握住,这一点时间让两个人的伪装变得更牢固一些。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她想要看的场景,纪念想。
另一方面一直都按时上床的宫瑶,今天也按时上床了,她没有和那一人一鬼待在相同的房间,而是自己租了一个小单间睡觉。
在这方面他还是很相信黑死牟的,对方绝对不会对一个小女孩产生什么不好的心思,另外应该也不会斩杀她。
怎么说也只是第一天也要给上司留下一个比较好的印象吧,宫瑶如是想着,闭上了眼睛。
外头有风声掠过,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的敲了一下窗子,但没有多做停留。
隔壁的房间里纪念已经躺在床上了,但她有点睡不着。
这是当然的,她可是和一只可怕的鬼呆在一起,这只鬼和阿宁也并不一样,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保持沉默这一点,两只鬼还是有点像的。
她的这点小动作自然是骗不过对人类的气息十分敏锐的鬼的,黑死牟合衣坐在床上,目光定在窗外的夜色。
人间的空气真是久违了,没有地狱之炎加身的他要逃出去简直轻而易举,但世界巨变,他出去又能找到什么?
如果她只是在骗人,只需要等到日光出现,一切都将会终结。
……或许。
纪念听到风声,那声音逐渐变大,她对这个声音有一丝熟悉。
“我就猜是这样。”
宫杨的声音响彻房间,黑死牟眼皮都没抬一下。
纪念直觉宫瑶肯定不想见证这一切,她闭着眼睛,偷摸的按上了手表的第一紧急联系人,却发现那东西按不动。
??!!
纪念浑身僵硬,慢慢地松开了手指。
“晚上好,今晚的月亮挺亮啊。”
宫杨当然知道这人是谁,甚至他们也不算初次见面——地狱也不是一直一成不变的,生物们都会活动的,虽然大部分是滚来滚去,尖叫着谁都听不懂的语言——扯远了,总之她是和黑死牟打过照面的,但是那个时候他们没有进行过交流,也不知道会有今天这么一面。
黑死牟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她看起来和宫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当然,也只是“几乎”。
“说起来,我本来也只是看看你……”她的表情有点暧昧,眼神却很冰冷,“毕竟都让她不敢回家了。”
黑死牟不太能理解她的意思,这类似于吃醋的情绪并没有搭载在他的脑子里,但他却是能听出对方阴阳怪气的,“如果……你说的是……鬼王,那么……她在隔壁。”
“不,我是想和你说几句话。”宫杨最后笑了一下,“你们两个动过手了。”
是陈述句。
宫杨不喜欢这个人,倒不是因为宫瑶对他上心,而是这鬼在待人处事的时候都表现的比较冷淡,三棒子打不出一句话来。
“我呢,和现任鬼王的关系有点特殊,出于一些原因……我在她身上留下了一些东西,以她的迟钝是没法感觉到的。”
宫瑶慢慢走近,抬起一只手,“我们的感官分摊,也就是说她身上收到的所有伤害,我都知道。”
“我可不像她一样……喜欢你,就会对你心软。”
黑死牟砍了宫瑶多少次,让她流了多少血,她都是记着的。
如果不是怕搞的太过了,直接把隔壁补觉的宫瑶吵醒,她自己也没有恢复多少力量,说不定她真的会压着他打一顿。
“嗯。”黑死牟稍微歪了一下脑袋,“你想要,给你的姐妹……报仇?”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仇怨,那是她和你的事情。”但是并不妨碍她觉得很生气,她的预设中宫瑶甚至不会受伤,她鬼王的气息依旧纯粹,对面前这只鬼没有控制力的可能性近乎于无。
受伤绝对是因为她没有出手,又或者是没有用出全力,哪怕宫杨早就知道她会如此但还是没忍住,对面前这个人产生了一些愤怒的情绪。
哦,这就是鬼王要躲的那个人,黑死牟从漫长的记忆里翻出近期的,大约是在前往酒店的路上,那小小一只的鬼王说,“本来我想直接把你带回家,但……”
她有一些犹豫,但还是坦诚地说,“就是我做了承诺的那一个,受了伤我不太好去见她,先去别的地方呆一晚上,至少先把那孩子的事情解决。”
“嗯,我猜也是这样。”宫杨她从黑死牟的记忆中看到这些,没什么意外的耸耸肩,“本来我也没想做什么,她想太多。”
“你们是姐妹?”黑死牟并没有太在意宫瑶的愤怒,他见到这种情感太多次了,愤怒总是会产生致命的弱点。
这两只鬼的弱点,都是感情吗?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因为我这张脸?”
“不。”
这属于黑死牟的盲区,他看得出这二位的关系特别,且也已经被确认了,能是别的什么……
哦,也可能是血鬼术,鬼舞辻是从不会允许有鬼这么干的,和鬼王有同一张脸,难不成是她做的替身?
“嗯,这张脸确实不太让容易联想到那个方面。”宫瑶无比轻松道,“好吧,我告诉你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恋人。”她说。
“什么?”
黑死牟有点讶异,但真的只是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