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会那么在意他。”
“因为他很有用？”
“什么？”
“反正他在我这里是……我有求于他，你不用太担心。”
纪念有些不理解，那个人本来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一个，为什么你觉得他还能帮助你？
“因为我有这个耐心。”宫瑶道，“哪怕他仍然是那个恶鬼……但我也希望做出尝试。”
纪念似懂非懂地听着，她觉得宫瑶又在隐瞒一些事情，而那事实一定比宫瑶说出口的更加深刻。小女孩对鬼王有些不切实际的期待。
“那么有关于文华……”
“文华是谁？啊，那天被带走的那个吗，你很关注他呢，他对你都说了些什么？”
纪念注视着宫瑶的一举一动，她想到文华对她那些简单的教导。
“那个鬼王和我很像不是吗？在把握别人弱点的方面。”
纪念想，明明自己也有接触过这些，为什么她会想要相信宫瑶呢？
大概是因为相信一个人，比承认自己是个没用的人要舒服许多。
她这也算是用自己的“力量”给自己打开了局面吧。
除了这点力量之外，她还有那些遗产，要对比出价值还是很容易的。
纪念胡思乱想着。就见宫瑶准备出门。
“你要去做什么？”她的身后是房间里唯一的一扇窗户，整个房间都被蒸得暖烘烘的，纪念苍白的脸颊也被染上了几分血色。
这样看起来倒是活泼了一些，宫瑶道，“去见一个人，我有些事情要问他。”
纪念当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指的茫然的点点头。又听到宫瑶说，“你和缘一都大了，也是时候要分房了，回来之后我跟他谈谈，你也需要有自己的隐私。”
这么说，也是对呀的一种照顾，纪念点头。
于是宫瑶出了门，将手机的静音关掉，何曦的电话在下一刻便打了进来。
“睡醒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前我就醒了。”
“那你休息的还挺久啊。”何曦打了个哈欠，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宫瑶也能脑补出他眼泪汪汪的模样，鬼王有些过意不去，“你一直没有合眼吧，剩下的事我去做就行。”
何曦那边沉默了半晌。
“你不是不打算再管事了吗。”
“我不能心血来潮吗？”
“你当然……可以。”
宫瑶多少抱着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的心态，而且那个叫什么？文华的人，她好像有那么点熟悉，去看看说不定……
“啊，你来啦？”
文华的牢房看起来像一个豪华的单人间，房间里有包括洗漱用品，床上用具和一个小桌子。
他的手脚上戴着镣铐，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宫瑶一点也不迟疑的走进了他的牢房。
文华的衣着看起来那个前几天并没有什么不同，表情也是——那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被层层束缚的囚犯“毕竟现在是法制社会，他就算是坏人也是有人权的。”
何曦当然不想让文华好过，但是程序就是如此，“他很难搞，如果你真的生气的话，揍他一顿也没有人会说什么的。”
宫瑶觉得有些好笑，但与此同时也悄悄的提高了警惕。
“你真的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我想我做什么也并没有你的陪同吧。”
虽说语气里有微妙的讽刺，但两个人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关系一如既往的好。
何曦笑了一下，无奈道，“当然了，谁现在有时间去蹚浑水呀，但是那个叫缘一的——暂且叫他孩子的人吧，他总是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吗？还是说他特别喜欢和别人对着干？”
昨天晚上何曦才刚刚把人放进牢笼里面就听到有人汇报缘一非要进来见一个人，何曦十分无奈，然后出面把他劝回去睡觉了。
“嗯，他和他姐姐吵架了。”
“这个小女孩看起来并不像是姐姐啊。”
“如果可以，你也可以把她当成姐姐，是双胞胎。”
“看行为处事的话，应该分的很明显。”
何曦明显也看出来了，但他还是有些无奈，“所以，那个孩子已经安置好了吗？”
“应该差不多了。”宫瑶沉吟，“养孩子并不容易呢，尤其是面对聪明的孩子，我不太擅长和他们相处，如果能帮上点忙就好了。”
何曦歪着脑袋看宫瑶，“我倒是觉得你看人和对待人的方式都没有什么不行的。”
起码宫瑶提拔起来那些人都非常的好用，就是性格有点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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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华看起来一派闲适，但在看到宫瑶时，他的脸上突然掠过了一点光芒，这被宫瑶敏锐的察觉到了。
这个人的相貌……一点奇怪的即视感在宫瑶的心头闪过，但没有激起多少水花。
“你来啦？”
他如此高兴，反倒让宫瑶不解，“我看过你的资料，挺可惜的。”
文华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嗯？”
宫瑶想到自己在。何曦那儿看到的资料，他们的速度很快，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已经把他的身家调查了个遍，名字真的能暴露很多信息。
文华，小时候在孤儿院住过一段时间。很快就被自己的家人接了回去，辗转搬家了几个地方。
所有的邻居都反映他们是一对深入浅出的父子，不经常出门，要出门也是为了炫耀他的儿子。
“也不是我们想要歧视他们，但是哪有这样的啊。”
“那个爸爸每天都会把自己的孩子到处领，也没有见他去上学，别人建议他的把孩子送去上学，他就会露出很可怕的表情，所以渐渐的就没有人愿意和他们说话了。”
“那你是说天师他们吗？我知道他们他们为我解决了很多麻烦，因此我很爱戴他们？别人会说我很奇怪，但是他们真的不是坏人……”
结合这些邻居的话，接下来的文件就是他们闯进文华的家里看到的一切。
房间里的一切让人感觉到心惊。
不是说这个地方乱的像垃圾场一样，正相反这房间净整洁的有些过分，各类机器发出了嗡鸣声占领整个房间。
放眼望去，面前是二十一块大屏幕，循环播放着论坛里的界面。而屏幕后面有一张长桌，桌子后面是一张老板椅，似乎坐了一个人。
整个房间除了设备，其他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空旷，干净，就连一丝自然光都没有投进来。
听到众人开门的声音，老板椅那边也没有什么反应。
于是一群人将那个桌子团团围住，再定睛一看，那个人已经失去了呼吸。
文华眨着眼睛看她，“没有什么好可惜的，这本来也是我预料到的代价。”
“是吗？”
“先坐吧。”文华热情的让宫瑶坐在床上，自己则搬了椅子坐过来。
她面前这个人是从石头缝隙里出生长大的嫩芽，他追着光，根却深深的扎根在石缝之下。
宫瑶想，他是个聪明通透的孩子，走到现在他应该完全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了，外加那些信徒……这样的人要去强行改变可能不太现实。
但他似乎并不愿意放弃，“我知道在一个半个月后，会有一场浩劫。”
开门见山，宫瑶动了一下眉头，“说清楚一些吧。”
“谁能比你更加清楚呢？”
这样笑嘻嘻的打哑谜也不是个事，宫瑶认真地看着他，“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件事来着，但也并没有让我多头疼。”
“那么你果然是为了那个继承人吗？可，为什么？”
他就是用这样的话术去骗的那些信徒的吗，听起来怎么有点儿直白？
“因为爱，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宫瑶一本正经地说，“为了喜欢的人付出不是应该的吗？”
俊俏的青年点点头，表情和声音如同一谭水，“所以你并不打算招揽我……打算直接把我杀死在这里吗？”
他摊手，“你也看得出来吧，我和那个孩子并不一样，她还好吗？”
“她很好。”宫瑶道，“你想错了，我不会杀你，这不是正合你意吗。”
以文华身上业气的浓郁程度，假如她真的这么做了，面前这位正在笑着的青年肯定会立地化鬼，甚至可能比现在的宫杨还要强。
“她也没有做些什么吗？”文华勉强抬起手，那双白皙的双手上被铁链磨出了红痕，“我以为她已经……”
“教唆小女孩去做坏事，这和你普度众生的形象并不符合啊。”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可没有教她呀。”
宫瑶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不论如何，请你这段时间安分一些。”
“不然？”
“不然。”宫瑶平淡的抛了个眼神过去，转头打算走。
“你一直这个样子……你不喜欢我，为什么？”
宫瑶停住脚步，有些莫名其妙，“我一定得喜欢你吗。”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啊——都喜欢在垃圾堆里找能用的人，这样子选出来的人更有用，也更卖力。啊，当然，我并没有说人是垃圾，但他们生活的环境的确如此。”
把他们从垃圾堆里拯救出来不开心吗？你不会有被满足的感觉吗？你不就是就是为了一直获得这点开心，才去帮助他们的吗？
深究起来他们的观点确实是差不多的，宫瑶思考了片刻，道，“那又怎么样？我比你强，而且——”
他们只是暂时没有那个勇气，但他们还是会自己从那里走出来的，她并不会干预他们的选择。
更重要的是，宫瑶不会为了让他们变得有用，把别人的生命递到他们的刀口。
观念不同，宫瑶不欲多言——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待见她了。
“在这里好好呆着吧，已经可以等待下一任鬼王对你的审核。”
“那你什么时候再过来看我？”
文华的声音仿佛是等着朋友回来的孩子，宫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我未必会有机会再来第二次。”
“你总会有时间的。”文华如是说道。
宫瑶走出了牢房，感觉好像这个人都轻盈了几分。
月华如练，洒落在地面上，文华只是静静的看着地面的月露。过了一会儿了，他轻轻地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