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里面有你认识的吗?”
“哪怕我看见了,我也认不出来。”
纪念一个站在人群中间,眼前除了乌泱泱的人,还有乌泱泱的业气,她竭力避开那些就要蔓延全场的东西,面对每一个人的靠近都有些僵硬。
“也是。”阿宁平静地说。
纪念被绑过来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旁边看着。直到那个坐轮椅的人出现和纪念说,她的父亲也在这里。
阿宁当然是对父亲这个词没有什么好感的,但他发现纪念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我不……”今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一个人走过来,由女孩变得更加僵硬的表情中可以看得出来,这人和他爸估计是半斤八两。
花花公子纪念爹,今天来的时候也带了一个女伴,那女伴牵着一个男孩,模样和纪念有几分相似。
鬼魂看看纪念,又看看那边怎么看都像是一家三口的组合,一些不怎么好的记忆在他的心中复苏,一时间他好像也有一些情绪不稳定。
“这小孩长得还挺好看,是谁家孩子啊?”
败家子不愧是败家子,一出口就是惊人之语。他看起来已经完全忘记了面前这个人,纪念的情绪在自己的皮囊中翻滚,她竭力控制住了一大半,但仍然有一小部分怨恨露了出来。
他的话让这一片地方突然安静了一会儿,那个坐轮椅的人十分自然的替他介绍,“这是你的女儿,叫纪念。”
……哪怕已经死去了,阿宁也能够猜到面前这个场景有多么的尴尬。
纪念语气平平的同自己的父亲打了声招呼,然后就静静的看着三个人离开,甚至那个女伴也没有询问纪念父亲,这个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是因为不在乎还是因为目前的场合不好吵架,倒是那个小男孩看了纪念好几眼,目光中满是好奇。
这是你爹?
可能是我妈妈的临时伴侣吧。
哪怕是接受了如此正常的冷场,轮椅上的人也没有多尴尬,他好像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只是对纪念说,他现在要去见律师,如果纪念愿意,他可以带着她一起去。
纪念拒绝了这个邀请。
阿宁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接受,因为那个人上很少有的没有被业气包裹,纪念说不出自己拒绝的原因,她只是觉得面前这个人有一点可怕。
于是情况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她一个人站在人群中,又没有办法和他们靠得太近。但哪怕她不去主动接近别人,也会有别人围过来。
“唉,我就知道那个二哥啊,整天糊里糊涂的,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
纪念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句话,只能一言不发,那女人见纪念没有说话的意思,“不过没有关系的,因为你和那个女孩长得很像……”
纪念并不想听他多说什么,她只想要早早的离开这里。
于是纪念身边的人来了又去,终于是没有人到这边来自讨没趣了。
那群黑衣人已经不在这里,但纪念却被更多无形的绳索束缚住。
她想说自己对于遗产根本没有兴趣,前家主的礼物她也已经得到了为什么他还要把这么快烫手山芋丢在她手上?
现在她还要一个人在这里,被一大群人注视考量,即使纪念已经习惯了,也免不了会瑟缩。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依靠轮椅行动的人终于带来了一个穿着西装,脸上刻着皱纹的儒雅男人。
他们一同进场后,有些喧闹的气氛马上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摒气凝神的听着接下来的遗嘱宣布,但在这个时候一直游离在人群,气氛边缘的纪念突然被叫住了。
“纪念,纪念是哪一位?”那个好像是律师的人高声喊了一句,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她转过来,纪念感觉自己的身上好像被他们的目光一寸一寸舔过,她只感觉恶心。
她不应该在这里,纪念第无数次这样想。
但纪念还是不得不从人群中走出去,去问那个几乎有两个她那么高的男人。
“我就是……纪念,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律师声音平缓地说,“已经去世的前家主叮嘱我,在宣布遗产之前,首先要让纪念小姐选择一个监护人,在她成年之前,她分得的遗产将会有百分之三十的份额由她自己支配,而另百分之七十将会由监护人代为保管。”
话音刚落,众人看向纪念的目光好像又热切了几分,但纪念只觉得浑身发冷。
虽然纪念现在还没想清楚这句话中的弯弯绕绕,但在那些人身上突然增强的业气几乎能证明一切,就连阿宁也往她这边走了几步。
“其实你并不认识在场的大部分人,是吗?”轮椅上的人开口说道。
“是……是的。”纪念只能这么说。
“这个情况我们也是知道的,因此,前家主也有替纪念小姐选择几个……”
“请等一下。”纪念堪称没有礼貌地打断道。
她抬头望着那个律师,到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想再忍着什么了,她大声地,虽然有些颤抖,但还是说了出来,“我是有监护人的,既然你们说我可以选,那我想让她过来!”
纪念的话引起了一片窃窃私语。
她不想再听,但很明显这个情况不会让她离开。
“我听说你的母亲已经离开你了?”
“不是我的母亲。”纪念摇摇头,“但是她收养了我。”
“纪念小姐,如果没有经过法律程序的话,就是单纯的借住在别人家是构不成领养关系的。”
女孩只觉得自己脑袋发疼,她强撑着道,“构不构成,等她来不就知道了?”
哪怕要选,她也不想在这些人里面做选择。
“那么,你记得你监护人的电话号码吗?你伯伯可以派人去接她过来。”律师彬彬有礼地说。
“我想没有那个必要。”轮椅男的表情。终于产生了些许波动,“将门打开吧,她就在外面。”
纪念松了一口气,在她发现那一大片黑云的时候,她就已经隔着衣袖拨通了电话。
一开始并没有打通,但好在多打了几次还是有人接了。只不过接电话的人并不是宫瑶。
“做什么?”
一向对电子设备都不那么精通的宫杨在摆弄了半天才接通了电话,这时候她的语气已经比较不好了,纪念只能小小声并且快速的将自己现在的情况说了。
“撑场子是吧?”
……纪念没有听懂,她看向阿宁,阿宁点点头。于是纪念就这么告诉了宫杨。
“等一会儿。”
宫杨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纪念则是在心里迅速的划过一个疑问——为什么不是宫瑶接电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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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轮椅男的话,门很快就被人打开了,站在门口的人正是宫杨,她以一种睥睨的气势走进来,又很快的找到了目前还站在人群中间的纪念。
“想必这位就是纪念小姐的监护人,宫瑶小姐是吗?”
律师看到。穿着时尚的宫杨稍微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是的。”
反正都是同一张脸,宫杨不相信这些都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会看出她和宫瑶的不同。
“我们此次聚集在一起是为了宣布老家主的遗产,而纪念小姐也有一份属于她的,因此有些手续也需要通过监护人来实施。”
宫杨好像在听又好像没在听,但在律师说明结束之后,她点点头算是听懂了对方的话,“那你宣布吧。”
她迈步走到了纪念的身边,而女孩因为她的靠近轻松了一点。而纪念此时并不知道身边的两个鬼给彼此输送的情报。
宫瑶没有过来的原因是公司那边出了一点事情。而她事先知道会有这么一个情况,于是就把电话留下了,并且嘱咐宫杨今天去接人。
倒不是说宫杨没有照办,只不过走到一半她抽时间去完成了一个小任务,再去学校门口的时候,就只能看到那一辆车绝尘而去的背影了。
宫杨无言了片刻,化作一道黑烟跟了上去,她并没有直接进入会场,而是一直在周边勘察地貌,已经做好了如果里面情况不对,她就直接掀了会场把小孩带出去的准备。
因此他稍微在屋顶监视了一下,就在这个途中她接到了纪念的电话。
进来之后,阿宁很快就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同宫杨说了一遍。宫杨对人性是没有什么。指望的他那几百年在地狱烧着,时时刻刻都能听到罪人的呼喊。看到的囚徒也是数不胜数了。
因此她在面对这么一家子人的时候,显示有一点感慨,但很快就没有任何波澜了。
不就是要分钱吗?快一点吧,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老爷的命令比较坚决,他的态度是今天小姐必须在接下来三个人之间作出选择,才能领取这一份遗产。”
律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在看着宫杨的脸色,但对方神色不变。
宫杨他多少能猜到老人的想法,从宣布语遗嘱来了如此多的人,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家族庞大,作为一个外人,不管是宫瑶还是宫杨,都不可能太多的参与进这个家族之中。哪怕纪念是这个家的人,但年龄显然不足以让她明白太多的事情。
原因太简单了,匹夫无罪,怀避其罪。纪念现在就是那一块即将拥有和氏璧的,毫无自保手段的一个孩子,如果那个已经死去的家主。真的有心要保护这个孩子。那肯定是在家族内也安排了内应。
接下来就看纪念能不能分辨出到底哪一个是内应了。
宫杨已经旁边,纪念也不担心自己没办法从这里出去了,便放心了很多。于是在听接下来人名的时候,纪念的心情还算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