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动作绝不会是空穴来风，只是她完全没有记忆罢了。
那么去地狱之前，她和这个鬼王发生过什么？
两只鬼对视了一眼，宫杨很快移开了目光。而对方多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打草惊蛇了，这几天尽快追过去吧，你还有什么别的感觉吗？”
为什么要告诉你？她没好气的想，愤愤地抽回手。宫瑶并不在意她的无理，而是拿着手机拍了好几张现场照片，又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不知道在检查什么。
都已经没个鬼影了还看什么，宫杨的心情有点微妙，她盯着那鬼消失的地方看了半天，又听到宫瑶的声音。
“你过来一下。”
宫瑶站在那道光柱之下朝她挥手。
“又怎么了？”
没有等到鬼王控制，宫杨就走了过去，脑子里还在想她又有什么新想法了。
即使她不会再因为太阳消亡，她也不想看到光，因此她小心的站在光明之外。但宫瑶却示意她走到光里面去。她的一只手上还拿着手机。
宫杨咬牙走过去，裸露出来的肌肤感受到灼烧一般的痛意，但还是没有这鬼王的触碰令人痛苦。
她的触碰不是疼痛，而是令人不安的轻柔，从两人相触的地方她感受到了电流一样的酥麻感。
宫杨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跟随着鬼王的命令而抬头，听到手机轻微的咔嚓一声。
“我还没有和跟我一模一样的人照相过，这样还挺新鲜的。”鬼王看着拍出来的照片，有点出神。
“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二人走出隧道，进小树林之前，宫杨突然问。
“在你看来，我该是什么样子？”
宫瑶走在小路上，脚步轻松，“——反正不是我心目中鬼王的样子？我是什么样子，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她的话没什么起伏，听起来好像没什么感情似的，宫杨吃不准她这是自嘲还是什么，谨慎地没有回话。
基于这点谨慎，在宫瑶开口询问要不要去买点食物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但她也没有靠近那群人——你总不能把一只狼扔进羊群里，还强迫它什么都不做。
宫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只是想了一下，便点点头，自己往小吃街去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对她放了心，还是自信于自己锁链的强度。
宫杨坐在个圆环似的公共座椅上，头顶是一片树荫。哪怕是离得如此远，她的鼻尖也全是人类的味道，她咽了几口唾沫，把注意力击中在宫瑶的身上。
鬼肯定是没法吃人类食物的，为什么她要这么执着？
换个问题，她一看就是那种很在乎自己人类身份的角色，为什么会成为鬼王？
宫杨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宫瑶恰好回来，听到了这句话。
她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还是令人不适的实诚：“我不太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
在宫瑶醒来的那个山洞里，可以作证的大概也只有在旁边整齐叠放着的两件衣服。化鬼虽然是吞噬了她的记忆和一部分智商，但羞耻心还是有的。
“那两件衣服现在还被我保存着，但因为过了太久，不太好拿出来了。”
她手上拿着热气腾腾的鸡蛋饼，随手递给宫杨一个。
“我的食物不是这种东西。”宫杨明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还是嘴硬的推开了鬼王的示好。
那么讨厌她吗？
宫瑶默默地坐在那儿，一个人吃了双份的鸡蛋饼。吃到最后她还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肚子：感觉有点吃撑了。
吃饱喝足后宫瑶找了个地方打电话汇报情况，着重说了有关于那个少年的事。
“现在的鬼已经成长到这种程度了吗？你怎么完全不知情？”对面人终于正经起来，说的话有点不悦的意味。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不算是称职的鬼王了吗？”宫瑶接的非常自然。难怪被宫杨说了好几次她都没有表现出不悦，应该是早已经习惯了。
“我可没有这么说过，毕竟我没有参照的对象。”
至于那个少年，并不是他的任何一个下属——我们这可不招童工的，鬼王大人。
童工……鬼王大人突然一丝有被点到的心虚，不过很快就被理所应当的压了下去，“你——”
那边突然传过来一点动静，宫瑶随口应付了几句，非常懂眼色的挂了电话。
“……这可真是。”
挂了电话后，在公司里也依然穿着一身休闲装的女人笑了一下，而后从内线叫来了一个人。
来人看起来有点紧张，但还是低着头很乖巧的模样，正是第一天上班就遇上鬼王的叶祯。
“你那天去见宫瑶了吧？”
女人堪称和颜悦色地发问，但这完全不能让叶祯的紧张好上一点。
“她对你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这个人很可怕，叶祯怔怔地想，不知为什么会有点比鬼王还可怕的感觉。她的神经和想法几乎在打架。最后她老老实实地说，“那一天我们去除，除灵，然后除了那只鬼之后，就直接回来了。”
“再具体一些怎么样呢？”
女人盯着叶祯的眼睛，好像要看出什么来一样，黑色的眼睛里逐渐闪出了红色的光点。
不舒服，好像要被吸进去了，好可怕。
好可怕，好想逃。
叶祯这么想着，却动弹不得。
在她觉得自己快要逃不掉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敲门声打断了女人的注视。简直是天籁之音啊，她几乎要感谢这个不速之客了。
~
另一边，宫瑶那边也出了点问题。
她的料想并没有错，一整个下午，她们都在和这边的部门打交道。在那两层楼走了好几趟。
现代的鬼王除了有那么一身力量，其他怎么看都和普通大学生没什么区别，宫杨在看到宫瑶第三次从楼上下来之后终于忍不住了。
“他们一直都这样踢皮球吗？还是说你的工作就是在这几层楼里跑来跑去。”
宫瑶的手上拿了三四张纸，看起来仍然是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大概是这边比较和平吧，出了一点小事还需要本部支援……都没有经验。”
“这是一句没有经验能搪塞的吗？他们就是想折辱你！”
堂堂鬼王混成这个样子简直丢人，宫杨劈手夺过宫瑶手里的那几张纸，冷着脸一往无前的冲上了楼。
宫瑶好像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她揉揉自己的手，目光没有离开楼梯。
过了一分钟左右，楼上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在做什么大扫除一样。紧接着，宫杨的脸就出现在了楼梯口。
她的身后挂了一群人，刚刚还一脸冷淡的工作人员此刻一个个煞白了脸，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在恶鬼的威亚下瑟瑟发抖。
很快便有人看到了站在一边岁月静好的鬼王，他的脸上刚出现了一点异色，就见宫杨冷眼扫了过去，那点叛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你在这里看着，不准在这里露出这种孱弱的表情。”宫杨没大没小的吩咐，又冲向了这边的办公室。
宫瑶就站在楼梯口，就好像在守着一群即将被抽考的学生。
她倒不是故意一直被人玩，只不过这样也很有意思。宫瑶感觉到链接宫杨的那根神经跳跃着，输送线着愤怒的情绪，而她却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
自从她成为鬼王以后，已经挺少有人会对她表现出“保护”的情绪来了。大多数都是畏惧，敬畏，还挺少有人像这些人一样，不仅无谓还非常无知。
连鬼王的名字也不知道，可不是无知么？
但从今天以后，他们的心里也会篆刻下鬼王的名字吧。
宫杨杀气腾腾的走了又回，在看到宫瑶乖乖的站在那儿，心里的怒气稍稍少了一些。但在看到那群无理的人类的时候，她的火气一下子又冲了上来。
“我看你们挺厉害的样子，那效率也得配得上这份目中无人吧。”她把那几张纸丢在地上，非常有气势地说，“现在你们所有人都在这里，咱们干脆一点。要么十分钟把这件事折腾完，要不我就替你们上司鞭挞一下你们。我想他们也会非常理解的，效率这么慢可不得再做一下员工培训吗？”
她朝着人群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鬼相毕露，“毕竟我们是鬼嘛，没有你们那样的耐心，说不定跟你们再多呆一会儿……我就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宫瑶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又想想自己确实不想再无谓的爬楼梯，便默许了宫杨的行为。
被来了个下马威以后，本来还懒懒散散的部门整个都精神抖擞，居然在五分钟之内就完成了任务。顺便在宫杨“亲切”的目光下，还包揽了所有的善后工作
“这才对嘛。”宫杨笑眯眯地说。“要保持这样的高效率，以后才更能更好的升职，起码不要只能被当做食物啊？”
说完，她便自作主张地扯着鬼王离开了这地方。
虽说她有切实的恐吓这些人，但是她还是非常窝火。这只鬼若是普通的鬼，对人类恭敬也就罢了。
偏偏还是鬼王，真是让鬼觉得——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她突然想到自己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不由得脸都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