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点爆竹了。
远书执意要自己点，楚以左只好将手里的火折子交给他。
火折子碰到爆竹的引线，烟很快突突地冒起。
“快跑。”
楚以左捂住远书的耳朵向屋檐下跑去。
欢笑声中，爆竹声声燃起，遮掩着天狼帮房内的连连喘息。
在这个年里，人人都有自己的快乐。
除了齐明南。
非但有家不能回，还要日日在一个满口瞧不上他的人的身下承欢。
他的大少爷脾气也早就随着他的这副身子被消磨殆尽了。
野北也注意到了齐明南这些天毫无精神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别再是闷坏了吧？”
“欸。”野北轻轻拍了拍齐明南的脸，“今日是正月十五，晚上有灯会，你要不要去看看？”
齐明南低头系着衣服，并没有听他说什么，只敷衍地应了一声：“哦。”
“那你就别歇着了。”野北打了一下齐明南的屁股，“从这里到城里得赶一段路呢！”
“城里？”齐明南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问，“你要带我出去？”
野北捏起齐明南的脸，朝着那双已经略微红肿的唇吻去，离开后仍带着些回味，道：“再不放你出去逛逛，你怕是要憋傻了，老子可不想躺在枕边的是个傻子。”
“那能不能让我回家……”
齐明南刚到嘴边的“一趟”二字瞬间被野北犀利的眼神打了回去，眼中刚闪出的一丝亮光也瞬间被打散了。
他知道了，不能。
“这个拿着。”楚以左将一袋铜钱放到远书手上，“等会儿瞧见什么喜欢的自己买就行。”
远书盯了这袋钱想了想，然后又推给楚以左：“不用钱的，我随便看看就行，不买东西的。”
“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楚以左向四周看了看，目光又落回远书身上，“你真不想要？”
远书抿了抿唇，低下头道：“想要。”
“那不就成了。”
“可我更喜欢你，更想要你。”远书抬起头非常真挚地看着楚以左，“这些钱还是留着攒起来吧。我看小书上写的，是要给自己喜欢的人下聘礼的。”
他怎么这么执着于给自己下聘礼？
楚以左无奈地笑着解开钱袋，从中拿出一枚铜钱，在远书面前晃了晃，说：“给我的聘礼啊，这一个铜钱就足够了。”
远书连忙摇摇头：“不行，你爹那么凶，这么一点，他肯定不愿意的。”
“你不用担心，聘礼交给我去挣。”楚以左捏了捏远书的脸，“别再墨迹了，你今天晚上要是不把这些钱花完，我可是要生气的。”
见楚以左马上就要生气的样子，远书赶紧点点头，将钱收好。
他记得小书上的好夫君都不会惹夫人生气的，所以他也不能惹自己未来的夫人生气。
想完，远书又表示肯定地点了下头。
楚以左见远书这么一副认真的表情，真不知道他的脑袋里又胡乱想了些什么。
这走走，那看看，人可真多。
“以左！”
听到有人喊自己，楚以左立刻转头看去。
没人。
不过，那一声可真像齐明南。
楚以左随着想起年前齐老爷紧急忙慌地带了一封信来找他。
那封信的确是齐明南的字迹，楚以左也知道那个所谓的朋友就是野北。
可他齐大少爷就这么钟情一个匪头子？
过年了都打算不回家。
让他爹这么担心，真是大少爷脾气胡闹。
但没办法，楚以左只好帮着打掩护。齐老爷也只好将信将疑地作罢，他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摸到齐明南。
说真的，齐明南要是真那么喜欢野北，楚以左也没有半分笑话他喜欢男人的想法，所以……
楚以左不禁陷入反省，那自己之前为什么要害怕被别人笑话呢？
真是笑话。
“远书……”楚以左嘴中不自觉地喃喃着远书的名字，等他回过头一看。
人呢？
他心中瞬间起了慌乱。
“你谁啊，别拉着我。”远书使劲往外拽动着胳膊，还是无法挣脱束缚，最终被拉到一个小胡同里。
拉着远书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全身脏兮兮的。虽然远书不认识，但单看那张脸就让远书不喜欢。
远书自己也感到奇怪。
怎么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心生厌恶呢？
“上次是爹被逼无奈，你就原谅爹吧。你这钱……”中年男人说着便要去拿远书手里攥着的钱袋。
“你是谁爹了？”远书一个转身将钱袋紧紧护在怀里，“你干嘛抢我的钱。”
“你这浑小子，攀上了楚府，连你亲爹都不认了？”
中年男人往四周看了看——这里人并不多，也都顾不上往他们这边看。
他用力一推，远书一个踉跄。
“拿来！”他一把将钱袋夺过，打开看着，笑道，“还真不少。看样子，楚家待你的确不薄。”
他满意地将钱袋子重新系上，揣进怀里，一抬头正对上一双凌厉的眼眸。
“你是什么人？”
中年男人先是往后缩了一步，然后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
眼前的这个人瞧着就像大户人家的子弟，而且他注意到这个人的手在护着身边的远书。
想必还是挺看重远书的。
“您想必就是楚家的二少爷吧？”他倒是笑嘻嘻地问起楚以左来。
二少爷？远书抬头看了楚以左一眼。
“有话直说。”
中年男人连忙回着：“是是。我知道您对我们家远书有意思，这作为远书的父亲……”
楚以左轻哼一声：“远书的父亲？”
“对，我就是远书的生父。”中年男人见楚以左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便挺直了腰板，“您既然喜欢远书，那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
“你有这个爹吗？”楚以左转头向远书问道。
中年男人那关键的话刚要说出口就被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远书摇摇头：“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了？你这个小兔崽子！”中年男人着急地吼着。
可远书是真的不记得了，更何况他从心里就讨厌这个人。
这个人怎么可能是他爹？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爹？
“嗯。”楚以左摸了摸远书的头，“你到外面等我。”
远书点点头就转身要走，突然楚以左又拉住他的胳膊。
回过头，只见楚以左微微一笑，温柔地嘱托道：“别走远，别再跑丢了。”
“嗯。”
身后那个中年男人的骂声仍向远书砸来。
瞧着远书走出胡同后，楚以左的笑容瞬间消失。
“别骂了。”
中年男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你说这个孩子，我是他爹，他竟然说不认识？我看是不想认我这个穷爹吧，这个不孝子！”
“闭嘴！”
中年男人被吓得打了个哆嗦，怎么突然变脸了？
一双眼眸又变得凌厉起来，楚以左冷声质问道：“你真是他爹？”
“啊……是。”中年男人本想要一笔钱，可见楚以左突然换了脸色，就瞬间没了底气。
“正愁找不到你呢。”
“您都知道找我，那个小崽子就想着不认我。”
楚以左克制住心中的怒火：“远书不是不认你，他是失忆了。”
“失、失忆了？怎么失的？”
“我替远书解释完了。接着……”楚以左动了动嘴角，接着一拳将中年男人打倒在地。
中年男人捂着痛处：“你怎么还动手打人？我是远书的爹啊。”
“这一拳本少爷就是替远书打的。”楚以左上前将他拽起，揪着他的领子，“你还有脸问怎么失的忆？把远书往火坑里送。卖他一次还不够你回本的，还卖他第二次？”
楚以左又一拳挥了过去：“你这个爹当的可真划算啊。”
中年男人吓得不敢再开口说话，本来只想捞点钱，却没想到捞到一顿揍。
“不过要不是你，远书也来不到我身边。”楚以左松开他，好像还气不过就又踹了他一脚，“看在远书的份上，放过你这一次。要是再敢找远书的麻烦，你大可试试你这条命值几个钱。”
“听到没有！”
中年男人连忙点着头，见楚以左大步走了，这才深深吐了一口气。
突然楚以左又转身回来，中年男人的神经瞬间绷紧，磕巴地说着：“我以后再也不找远书了，我保证见到他绕着走。”
只见楚以左一只手伸进他的怀里，拿出那个钱袋，在手里掂了掂：“我楚府是不差这点钱。但给你？不值当。”
“还有。”楚以左抬起眼，盯着那个中年男人，“远书没你这个爹。”
远书听楚以左的话，没有走远，就站在胡同外面等着。
他无聊地用鞋底摩擦着地，楚以左怎么还没来。
正想着，一双手就落在了他两边的肩头上。
“他没伤到你吧？”
“没有。”
远书抬起头倚着楚以左的身体，问道：“刚刚那个人怎么喊你二少爷啊？”
“那是个疯子，乱说的。”
“哦。”远书点点头。
楚以左捏了捏远书的脸：“真是吓死我了，一转头，你人就没了。叫你乱跑，遇到疯子了吧？”
远书一下子别过头，嘴里嘟囔着：“明明是你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然后你就到处找我了？”
“我……”远书明显能看出来心虚，他的手摩擦着衣角，“我看到有卖糖葫芦的，就先去买糖葫芦了。”
“那买完糖葫芦再找的我？”
此时，楚以左就特别想知道远书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始找的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