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斤微微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没有回话。
“我让他拿给我看的怎么了？”远书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少爷，干嘛还要怕楚以左这个书童。
“少爷，我这有更好的。”楚以左从桌子上拿出一个厚厚的包裹，解开，里面有一大摞的书，他拍了拍这些书，“看这些怎么样？”
远书走上前，拿起一本翻看着：“嗯……”
“怎么都是字，没有画？”远书抬起头疑惑地问着楚以左。
“这些故事很好的。”楚以左摸了摸远书的头，“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好吗？”
见楚以左一副恳求自己的样子，远书只好点点头应下。
远书又蹙了蹙眉，说：“可这些字我有很多不认识的啊。”
“没事。”楚以左朝半斤抬了一下头，“让他给你读。”
“我？”半斤张大嘴巴指着自己。
“你别忘了，他现在这样是谁干的好事。”
半斤知道，是自己让远书去见他那个莫名蹦出来的爹才害得远书如此，低下头“哦”了一声就退下去了。
远书伸手戳了戳楚以左的胳膊，楚以左的视线重新移到远书身上。
“那你呢？”
“我从明天起就不能好好陪你了。”楚以左双手按着远书肩膀，让他坐在凳子上。
远书刚张口要问“为什么”，就听楚以左跟哄孩子似的接着说：“我有事情要去做，这样才能给你买好吃的啊。”
楚以左说着从一个小盒子中拿出一块糕点递到远书嘴边。
远书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问道：“我不是少爷吗？咱家是没钱了吗？”
“嗯！”楚以左表示肯定地点点头，然后又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本来是不想让少爷知道的，您现在是需要好好休养，可您都问了，我自然也不敢隐瞒。”
这就对了，远书还好奇怎么找不到自己的钱，原来是没钱了啊。
那他现在岂不只是一个空名少爷？
楚以左不仅没有离开他，反而还要挣钱养着他。
这样的忠仆往哪里找啊。
远书下定了决心，以后一定会对楚以左很好很好的。
不能辜负了他。
“那别人知道吗？”
见远书认真且小心翼翼地问着自己的样子，想必是信了。
真是好哄骗。
那倒不如趁机……
楚以左坐在远书面前的凳子上，身子微微往前倾向远书，神神秘秘地小声道：“我一直在替少爷好好瞒着，要不然旁人知道了会欺负少爷的。不过……”
“不过什么？”远书瞧楚以左欲言又止，连忙问道。
“不过齐家的那个少爷好像是知道了。”
“你是说齐明南？”
楚以左点点头，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说：“那少爷以后可不要随随便便跟他出去了，我怕他要害你。”
远书乖乖地听着。
楚以左为自己做得已经够多的了，不能再让楚以左为自己担心了。
“放心吧。”远书拉起楚以左的手，轻轻握着，“我以后只听你的。”
楚以左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
最起码可以暂时不用担心齐家那小子再拐走远书了。
齐老爷已经坐立不安一整天了，上次齐明南跟着楚以左一起，还能让人放点心。但这次齐老爷真是不放心得很，生怕齐明南在路上出个差池。
他也没想到齐明南来真的，本来以为这孩子只是一时兴起说说而已。
齐老爷满脸欣慰地捋了捋胡子。
看来，这孩子是真的想去历练历练了，长大了。
“怎么没点灯啊？”野北看了眼面前黑漆漆的屋子，也没多想就推门走了进去。
可屋子里丝毫没有人气。
“齐明南。”
没有人回应。
“齐大少爷。”
还是没人回应。
想是还跟他爹吃饭呢吧，反正今儿个兴致高，等他一会儿也无妨。
而且自己也不打算惩罚他的迟到，毕竟齐明南昨夜让自己很满意。
野北往齐明南的床上一躺，还是想想今晚玩儿些什么吧。
等着……等着……
野北猛地起身大骂了一声，兴致都等没了。
人怎么还没来！
要不去找找他？
不行，就等他自己回来，然后好好和他算算账。
到了后半夜，野北才意识到——齐明南好像跑了。
“最好别让我逮到你。”野北的拳头渐渐捏起。
正午的风从窗户那边跑了进来，挑起楚以左的发丝、衣角和手上的书卷。
楚以左安安静静认真的样子……
“真好看。”远书趴在窗边往书房里探着头。
半斤发现楚以左朝这边看来，连忙要把远书的头按下。
可还是晚了一步，楚以左的目光已经和远书对上了。
远书向着楚以左轻声地嘿嘿一笑，楚以左给远书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看着远书被半斤按下去后，楚以左才低下头强制着自己安心学下去。
“咱快走吧。”半斤拉着远书催促着。
“为什么要走啊？”远书不肯挪动脚步。
“让他看见就不好了。”
楚以左有吩咐半斤要好好看住远书，不要让他到书房这边来。
“可他已经看到了啊。”
“啊？”
书房里，李老先生放下手中的书，说：“行，就先上到这吧。”
楚以左起身，行礼道：“辛苦先生了。”
“之前您不让老朽来了，老朽好歹是拿着楚老爷的钱，自然是要说一声的。”李老先生说着微微弯身行了一礼，“还望二少爷您莫要怪罪。”
楚以左赶紧上前伸手止住：“先生言重了。”
走出书房，恭送李老先生走后，楚以左看向站在台阶下等着自己的远书。
“是他非要来看看……”半斤连忙解释道。
“知道了。”楚以左看着远书，向半斤翻了翻手，“你先下去吧。”
半斤看看楚以左又看看远书，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啧啧”几下，摇摇头就走了。
或许楚以左自己都没有发现如今他的眼里只有远书一人。
远书指了指书房，问道：“你就在这里挣钱啊？”
“嗯。”
在这怎么挣钱啊？远书虽然好奇，但也没多问。
“少爷，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来了？”
“为什么？”远书疑惑地一歪头。
突然楚以左弯下身子，他的脸瞬间靠近远书。
远书不禁向后缩了下脖子。他垂下眸，不敢去直视楚以左的眼睛，只见楚以左的嘴角微微一扬。
“你在这，我挣钱挣得不安心呐。”
远书转了一下眼睛。楚以左说得也对，要是他挣钱不安心，就挣得少，就没有钱再给自己买好吃的了。
所以为了好吃的，远书点点头，应了声：“好的。”
“可……这次，我来都来了，能进去看看嘛？”
“当然能了。”
楚以左重新站好，拉住远书的胳膊，带远书走了进去。
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笔墨纸香。
屋子正中间放着一个长长的书桌，方才楚以左就是坐在这里。
桌面上的笔架挂着几支大大小小的毛笔，在那一方砚台上还置着一支墨水未干的毛笔，放在旁边的书被风卷起一页又一页。
远书四处走着，看着。
屋里还有两三个书架，上面放着满满的书。但这些书看起来很新，似乎并没有怎么被人翻阅过。
远书感觉这里有几分熟悉。
尤其当他的视线落在另一边的一张小桌子上时。
那张小桌子……
他感觉似乎有很重要的东西被放在了那里。
远书走到小桌子旁，蹲下身子，从桌洞里拿出一沓乱糟糟的纸，随着有一些纸片稀稀散散地掉落在地上。
有几张纸尚完整，上面还写得有字。
这些字远书好像认识。
“楚、以、左。”远书看着这些字顺口念了出来。
“嗯？怎么了？”
楚以左听到远书在叫自己连忙走了过去。
远书抬头看着楚以左，而纸上写的也都是楚以左。
“这纸上怎么写的都是你的名字啊？”远书站起来，将手里的纸张递到楚以左面前。
楚以左接过这些纸，一看，双眼迅速放大。
他惊讶地张着嘴，急忙地看着手中的这些纸。
一张又一张。
每一张都写满了歪七扭八的“楚以左”三个字。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当初让远书拿给他看练的字时，远书一副为难的样子了。
楚以左又看见了地上大片小片的纸碎片。
心中咯噔一下。
原来远书那天偷偷来到书房就是为了撕掉这个……
看着散在地上的纸片，楚以左仿佛亲眼看到了远书的悲痛。
而当时在远书这么难受的情况下，自己还对他进行了一番折磨。
岂不是身心俱损。
“远书……”
楚以左一把将身前人拥住，双手紧紧抱着，他闭上已经湿润的眼睛，嘴里一直念着：“对不起，对不起。”
远书不明白楚以左怎么看了这些纸后突然就这样了。
难道这些纸上有什么法力吗？
“什么对不起？”远书被这贸然的举动整懵了，他试图去推开楚以左，“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啊。”
“远书……”
楚以左双手捧着远书的脸，二人的气息瞬间相融。
他似乎是要通过这个吻，把自己无法说出口的、无法承认的爱慕之情，全部传达给远书。
很深，很多。
也被埋藏了很久。
马上就要出空州地界了，齐明南一行人到了一个小镇。
“天色见黑了，这有家客栈，今晚就在这歇脚吧。”齐明南下了马吩咐着，顺便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累死小爷了。”
“嗯？”齐明南瞬间止住动作，往后看了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