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怎么样啊？远书没事吧？”
“他头上的伤我已经给包扎好了。放心，无大碍。”
半斤轻轻拍着胸脯，总算能松口气了。
楚以左急切地问：“那他怎么还不醒啊？”
郎中只好无奈地解释道：“他的头受了重击，自然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不过……”
“不过什么？”楚以左双手紧紧握着郎中的肩膀。
“倒也不是大病，就是他头部受到了损伤，再加上此次受了惊吓，体内还有一股寒气冲了上来，恐怕醒来后记忆应该会出现些问题。”
“那还能不能好？”
郎中也是纳闷怎么这家的少爷对一个下人这么关心？
“能好是能好，不过想是得有段时间。”
楚以左这才松开他。
“上次我是不是也给这孩子瞧病来？”郎中顺了下胡子，“上次我就说了，他身体弱，要好生养着，怎么现在还寒气入体了呢？”
寒气入体？
楚以左实在想不通，自己并没有让远书冷着冻着啊。
“我给他再开副驱寒的药。”
“半斤，你随大夫去抓药。”
楚以左回到里屋，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远书，很乖，却又令人心疼。他不自觉地伸手想要触碰远书额上的白布，就在要碰上的一瞬间，停住了。
算了，万一碰疼了远书呢。
他便要脱鞋准备上床，又愣住了，万一自己睡觉不老实，不小心碰到远书的伤处怎么办？
还是打地铺吧。
他握着远书的手，俯身朝那处无限吸引他的柔软轻轻吻去。
睡个好觉吧。
“楚以左。”
“楚以左，你醒醒。”
听见有人在喊自己，还有东西在戳着自己的鼻尖。
“干嘛啊。”楚以左还没睡醒，嘴里嘟囔道。
“我饿了。”
楚以左稍微睁开睡眼，看了说话的人一眼：“饿了就去吃啊。”
话刚从口中说完，他猛地坐起来，看向蹲在自己身旁的人。
“你醒了！”
“你这么大声干嘛。”远书被吵得难受，揉了揉耳朵。
楚以左的脸上又浮现些许担忧：“那……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你不就是楚以左吗？还能是谁？”
这脑袋不是没事吗？
那个郎中还说什么记忆会出问题。
怕不是个庸医。
楚以左正想着，突然意识到一丝不对——远书平常不会直呼自己姓名的啊。
而且刚才那样不耐烦的语气……
远书绝不会这样对自己说话的。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
远书蹙着眉，微声自道：“我？我是……我是……”
他晃晃头，看起来有些着急，怎么想不起来了！
见远书状态不太好的样子，楚以左连忙轻拍着他的背：“不想了，不想了。”
“那我是你什么人，你还记得吗？”楚以左注意着远书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不是我的书童吗？”远书用手背摸着楚以左的额头，“你莫不是生病了，怎么今日说的话如此奇怪？”
楚以左又试探地问：“那你难不成是……少爷？”
“不然呢。”远书站起来，掐着腰，“你怎么回事啊？我饿了，快去给我整吃的来。”
完了完了，这是记忆真有问题了啊。
楚以左叹了一口气，难不成在远书恢复之前，自己要一直陪他演这身份互换的戏码？
“快、去、拿、饭。”远书双手环在胸前，一个字一个字说着，他真是饿得不行了。
“行。”楚以左站起身，穿好衣服，“少爷您稍等。”
远书偷偷瞅着楚以左走了，他才在房间四处转着，拿起花瓶看了看又放回去，拉开抽屉翻了翻，这是自己住的房子？
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以及刚才的那个楚以左，远书就只记得他是自己的书童，其他的也半点没有印象。
“半斤，你去厨房吩咐下，让他们把早饭送到我屋来，另外再做碗鸡蛋羹。”
“鸡蛋羹？”半斤转了一下眼珠，“给远书吃啊。”
楚以左点头。
“要不别做了，远书不爱吃鸡蛋羹。”
怎么可能？远书不是最爱吃鸡蛋羹了吗？
楚以左抬了抬下巴，不耐烦道：“我让做就做，哪来的这么多话，快去。”
“那你就等着看吧。”半斤小声嘟囔着就走了。
远书走到镜子面前，看着自己头上系的白布，他伸手摸了一下。
“嘶——”
怎么还疼呢？
他刚把手伸到头后想去解开这块布看看，就听见一声“别动”。
远书的手立刻停在原处，他朝门口看去。
楚以左回来了，这么快。
“换药的时候再解开。”楚以左快速走到远书身边，把远书的手拿下来。
“饭呢？”远书的手伸到楚以左面前。
“一会儿就有人送来。”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人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远书一看到那个人的脸，瞬间躲到楚以左身后，看起来好像很怕那个人。
“你先别走。”
楚以左察觉到不对，便让送饭的人站住。
他又转过头对自己身后的远书轻声问道：“怎么了？”
“坏人……”远书突然有要哭的劲头，他对这张脸有隐隐约约的印象，“不给我热水，还……米粥泼我，他、他欺负我。”
“欺负你？”楚以左的脸上刹时蒙上一道阴霾，对送饭的那个人冷声说，“你先滚下去，回头再找你算账。”
那个人哆哆嗦嗦地退去，他知道他要完了。
“好了，坏人跑了。”楚以左拉着远书的手来到桌前，“咱们先好好吃饭。”
远书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饭菜，自己都挺喜欢吃的，除了那一碗黄嫩嫩的鸡蛋羹。可楚以左偏偏把这碗鸡蛋羹端到他面前。
然后这碗鸡蛋羹又被重新推到楚以左面前。
“我不想吃。”
楚以左不可思议地看着远书：“你还真不爱吃了？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的吗？”
远书立刻反驳道：“我什么时候喜欢吃了？这么难吃的东西，爱吃你吃。”
这位楚二少爷可真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下人敢对自己这么说话。
且忍他一些日子，谁让他病了呢。
谁让他是远书呢。
等他病好了再说。
“好好，我吃。”楚以左憋着气拿起勺子往嘴里送着鸡蛋羹。
肯定是远书记忆出错的原因才不喜欢吃了。
饭后。
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这个人胖胖的，远书不认识。
“少爷。”
远书顺口问：“怎么了？你是谁？”
“嗯？”半斤瞪大眼睛看了看远书又看向楚以左，远书在床上坐着，楚以左站在旁边。
见楚以左指了指头，他这才明白。
楚以左也是奇怪远书认识自己，不认识半斤吗？
“你不认识他？”楚以左指着半斤看向远书。
远书并没有看向说话的楚以左，一脸认真地说：“你和谁说话呢？叫我少爷，什么你你你的。”
在站在一旁的半斤听见远书这话，再看着远书这真有一副少爷模样的架势，着实感觉好玩，他只好低着头，忍住笑。
楚以左真是没法喊出口，更何况还有旁人在这。可看样子自己要是不喊的话，恐怕远书一会儿连药都不肯换。
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出：“少、少爷。”
“噗。”听到楚以左真照远书说的做了，半斤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楚以左瞪了他一眼，半斤立刻又重新憋住。
“少爷，你真不记得他了？”
远书摇摇头。
“啊？远书。”半斤指着自己，张大了嘴，“你真把我忘了？我是半斤啊。”
“有你什么事。”楚以左斥了一声。
这声音震得远书皱了一下眉。
半斤立刻闭嘴，可还是嘟囔着：“问我呢，没有我的事有谁的事？”
远书抬头看向楚以左，同样斥道：“你吼什么？又有你什么事。”
虽然半斤是捂着嘴乐得开心，但楚以左的面子实在挂不住了，脸憋得通红，咬着牙，反复告诉自己别跟病人一般见识。
“你。”远书向半斤抬了抬下巴，“是这里的什么人？”
“我是伺候少爷的啊。”
“哦。”远书明白似的点点头。
可此少爷非彼少爷。
楚以左弯下身子对远书道：“少爷在这里乖乖的，一会儿让半斤给你换上药。”
怎么像哄小孩子一样？远书皱了皱眉。
“半斤，你看着他点。”
这句话刚传到耳朵里，就瞧见楚以左要走，远书立刻伸手拉住他的衣服。
“不是还要擦药吗？”
“不是说了让半斤给你换嘛？”
远书摇摇头：“我不，我不想让他。”
“我想让你。”远书歪着头看着楚以左。
看着远书此时的样子，楚以左的心咯噔一下，自是无法拒绝。
但他还是好奇地顺口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丑。”
“啊？我、我丑？”半斤紧锁着眉，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面露委屈，“我可是你的半斤哥啊，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虽然半斤知道自己胖，但他并不感觉自己丑啊。
可那两个人似乎并没有在意半斤。
楚以左心里正乐得开花儿：“那你的意思是我好看喽？”
“嗯……”远书转了一下眼珠，抿着唇，微微点头，“算是吧。”
其实他就是不希望楚以左走而已。
他记不得什么了，很仿徨，很害怕。仿佛周围都是黑的，什么也看不清，就只有一处有亮光的地方，就是现在他记忆里唯一有的“书童”。
这是他的安全感。
虽然那个半斤说也是伺候自己的，但自己没印象，和一个没印象的人呆在一起真是有些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