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书很认真道：“虽然我这么说话，但我很乖。”
“有多乖？”楚以左像逗小孩儿似的。
“他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我很听话的，他不会打我。”
楚以左眯起眼睛盯了远书片刻，启唇道：“你到底多大？”
“卖身契……”
卖身契里也有写。
可楚以左没让他把话说完：“你自己说，实话。”
“十八。”
“真十八啊？”
虽然按卖身契上来算的确也到了十八岁，但他看着实在是嫩了点。
远书乖乖地点头：“嗯。”
“真十八、真十八。”一声怪音响起。
远书被这怪音吸引住了，他扫了一眼四周，好像是那只鸟在说话。
楚以左看他一脸好奇的样子，便问道：“没见过？”
“没有。”
“过来。”楚以左起身将远书带到那会说话的鸟前。
这只鸟青羽赤喙，倒还挺好看的。
楚以左解释道：“这鸟是鹦鹉，能学人话。”
“人话、人话。”鹦鹉继续学着。
远书的眼睛一直在看着这只鹦鹉，很有趣。
“你要不要试试？”楚以左看向远书。
远书眼中一丝亮光闪过，唇微张。
“就像这样。”楚以左想给远书做了个示范，于是对鹦鹉道，“你说，远书以后要好好听少爷的话。”
谁料鹦鹉冷不丁来了一句：“说人话、说人话。”
远书的嘴角刚微微扬起又马上收了回去。
楚以左干咳一声：“它应该还没反应过来。”
“嗯。”远书微微点头，说，“它应该学不来这么长的话。”
鹦鹉干叫了两声。
“来，再看看这些。”
楚以左便带着远书去看他房子里其他东西了。
他一个个的告诉远书这是什么，又是做什么用的。
远书不理解的，少爷就仔细给他讲讲。一时之间都让远书忘却了身份之差，与楚以左相谈甚欢。
他的主家对他好像还不错。
“少爷以后要好好听真十八的话。”
鹦鹉这猛地一句话，瞬间打散了和善的氛围。
远书看见楚以左的脸阴沉下来，便低下头去，自己暗责：他是少爷，自己怎么会差点忘了呢？
记好了，他是少爷。
“您是少爷，自然是我听您的。”远书连忙道，“它不通人事，胡乱说的。”
楚以左压低了声音：“去熟悉一下书房吧。”
这次远书只是轻声附和了。
楚老爷为了让他儿子好好读书，索性生意上的事就不让楚以左掺和了。楚以左正好闲来无事，就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亲自给远书介绍了的府中事物。
很快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平时事务就忙，楚府一家人很少能凑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后来就都渐渐的在自己院中吃了。
许多佳肴被人纷纷端到楚以左的屋里，远书看直了眼——他还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
虽然他很眼馋，但他知道主家吃饭，为奴的得在旁边看着、伺候着。
这点规矩他还是懂的。
待饭菜都上好后，楚以左刚拿起筷子，好像又想到什么，他回头看向身后的远书。
“你过来一起吃吧。”
远书瞪大双眼，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愣着做什么？”
远书的喉咙隐隐滚动，咽下漫起的口水，道：“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的饭想给谁吃就给谁吃。”
每次用饭时，都会有一份备用的碗筷，正好给远书用。
“谢、谢谢少爷。”远书走到座位那里，小心坐下，见少爷动筷子吃了，他才拿起筷子。
远书真想把每一道菜都吃得干干净净的，他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
饭间，二人谁也没说话。
楚以左是瞧远书吃得有些拘谨，若自己和他说话岂不让他更紧张？
少爷不说话，远书自然也不敢说话。大户人家的规矩可多着呢，说不定就是不许在饭桌上说话呢。
直到用完饭后，楚以左见远书要收拾残桌的架势，才开口道：“这些你不用管，自有人来收拾。”
“哦。”
远书愣在那里，手指不停地摩挲衣角，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真十八、真十八。”
“嗯？”远书抬头看去，那只鹦鹉又开口说话了。
“看样子，在它那里你就叫真十八了。”楚以左笑道，“你先和它玩去吧，有事再叫你。”
远书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应了一声“是”，便奔着那只鹦鹉走去，脚步明显加快。
不一会儿，果真来了几个人，他们将桌子收拾干净后就走了。
远书在逗着鸟，他轻轻点着鹦鹉的小红嘴，转头看向躺在摇椅上的楚以左。
“少爷，它有名字吗？”
“没有。你取一个吧。”
远书有些不敢相信：“我？”
楚以左表示没错地点点头。
“嗯……那叫小红嘴？它嘴巴红红的。”
“都行。”
远书感觉少爷对他真的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自从娘死后，爹败光了所有积蓄，将他变卖为奴，那时他才十岁。因为他实在卖不出去，经过好几个人牙子的手，只有最后这个人牙子待他好一些，不打他，也不拿他撒气，远书已经很满足了。
直到遇见现在的楚少爷，远书浅浅笑了一下，他没想到还会有这样好的在等着自己。
“左弟！”一个声音闯了进来。
远书暗暗打量着这个直接走进来的人。这个人的眉眼和少爷有些相似，长得也很好看，不过还是不如少爷。
“哥？”楚以左从摇椅上下来，走到那个人面前。
来的人正是楚以左的亲哥哥，楚家的大公子——楚以右。
“我听爹说你挑好人了，特来看看。”
楚以右说着瞥见了旁边的小书童，便靠近上下仔细瞧着。
远书本能地往后缩。
楚以左走过去，许是看远书露了怯，正好将他挡住了一些：“远书，这是我大哥。”
远书被看得有些紧张了：“大、大少爷好。”
“是挺不错的。”楚以右表示赞许地看向楚以左。
“你来就是看他的？”
“一半一半，为兄主要还是给你送东西的。”楚以右说着拿出一个小圆盒子。
楚以左暂时还没搞懂他这个大哥又要做什么。
“这是？”
“油膏。”
楚以左满脸疑惑：“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你以为爹这么通情达理还让你自己挑一个合眼的、年岁差不多的书童做什么？爹让你在家好好读书，禁止你去烟花柳巷了，免得她们迷你心智，但你好歹是个男人了啊。书童嘛，爹的意思还不明白？你别告诉我说不知道！”
在这一带有钱人家里很是盛行的。男子要准备科考，家里人自然是不允许去贪恋女子，但长时间难免会有躁动，家里人便会安排好书童，供其发泄，这些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按道理说，书童应是从小养起，奈何楚以左现在才准备科考，之前也没有一同长大伺候称心的。虽说书童之事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但还是认为拿不到台面上来说，楚老爷便让楚以左自己去寻个瞧着顺眼的了。
楚以左的耳尖不禁泛红，也不知道远书听明白没有。
他看向远书，吩咐道：“你去准备些热水，然后把床铺好。”
“是。”远书转身走进了里屋。
楚以左低声道：“我对男的没兴趣。”
“那你挑这么好看的干嘛？”
“丑的看了碍眼。”
楚以右打趣道：“那你把他给我，哥再给你觅个俊俏的。那小腰小胳膊小腿的，啧啧啧。”
“我困了。”楚以左假装打了个哈欠，“哥，你也回去早些睡吧。”
“你是没兴趣，但读书之路遥遥，你的欲火忍得了吗？”楚以右说着将那盒油膏放在了桌子上，“还是留给你吧，保不齐哪一天能用到。”
待楚以右走后，楚以左走进里屋，看见远书正弯着身子给自己整理被褥。
那微微晃动的腰身，真不知道再快些会是如何。还有那张人见可怜的脸，羞起来是什么样子，哭起来又是怎样。
以及那张嘴，声音再大些……
楚以左不禁浮想翩翩，他猛然晃晃脑袋，心中暗骂，自己才对男人没兴趣呢，肯定是被楚以右那个家伙引导的。
他清了一下嗓子，远书闻声转过身来，老实地站在原地，问道：“少爷要喝水吗？”
“不用。”楚以左走到床边，坐下，“你以后少搭理他。”
“您是说大少爷？”
楚以左点点头：“嗯。”
“你以后少搭理他，听到没？”楚以左抬头看着身旁的远书。
“嗯。”
远书蹲下身子给楚以左脱下鞋袜，然后端来一盆热水，给楚以左洗着脚，他知道奴隶是该做这些的。
“一会儿把水倒了，就去睡觉吧，不用伺候了。”
远书正擦着脚的手突然滞住。
“怎么了？”楚以左低头问道。
远书望着楚以左，小心地说：“是不是我伺候的不好？”
这表情……
楚以左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没有的事，很好。只是想让你早点休息。”
远书听见这话才安下心，回给少爷一个很乖的笑容。
倒完洗脚水，他就在外屋拿出自己的盆子，倒上热水，坐在外屋的小床上泡了泡脚——真舒服。
然后他就躺在那张小床上。
真好。
有干净的衣服，有能吃饱还好吃的饭菜，而且可以用热水泡脚，他还有自己的小床，还有一个长得好看并且对他很好的少爷。
真希望明天一觉醒来这些还在啊。
他紧紧攥着身上的被子，生怕它会跑掉。
眼睛渐渐地闭上了，这次睡觉他是笑着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