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息抬手轻轻揉了一下鼻子，目光看向了外面。
就在他们律所楼下，有一个女人已经站在那里许久了，一直不见她离开。
期间也有律所外出的同事看见她，上前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但那个女人总是摇摇头，然后站到一旁，尽可能不让自己的存在打扰到别人。
助手看着陆子息那副模样，轻声问道：“陆律，那个女人你认识吗？”
陆子息微微摇了摇头：“不认识。”说着，陆子息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何政，你今年多大了？”
何政略微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今年就二十四岁了。”
“你是大二来我这实习的吧？”
“对，陆律你记性真好。”何政说着用手挠了挠头，“是在惭愧，陆律你这么看好我，我去年才考下证书。”
“考下来了就说明你能吃这碗饭。”陆子息说着沉吟片刻，“世盈那边的一部分业务，我会交给你，都是你做过的类型，只需要比之前更细心就行。”
何政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谢谢陆律！”
对于新人来说，能给尽早接触这些工作内容，无疑是一件好事。
不知道有多少新人，在何政这个年纪还在做跑腿的活。
无非就是复印一下文件，刻个光盘之类的工作，不少新人都得这么干个两三年才能接触到一些基础的工作类容。
陆子息最后看了窗外两眼，便收回了视线，开始专注于手下的工作。
好奇归好奇，但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最好还是少掺和，毕竟他最近已经够忙的了。
不仅要处理世盈的工作，还要腾出时间来应付邵长青。
但陆子息怎么也没有想到，等到自己晚上八点下班的时候，那个女人竟然还在那里站着。
律所的大门内还亮着灯，他们的规矩都是谁最后走，就是谁关灯。
那个女人穿着一身老旧的衣服，都已经被洗得褪色了，她站在离律所不远处的地方，那个地方有一盏路灯，她就站在路灯的下面，看着启明律所的大门。
女人似乎站得腿酸了，偶尔来回踱步，见着好一段时间没有人出来，便蹲在了路灯下面。
时间不算太晚，街面上还有不少行人，看见这个女人都纷纷侧目，但却没有人上前询问什么。
女人也仿佛根本看不见路过行人打量的目光，就等在那里。
小小的办公室内，陆子息和何政两个人都趴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那个女人，何政的手里甚至还拿着一叠刚刚处理完的文件。
何政看见那个女人的时候有些意外，随即有些担忧地看向了陆子息：“陆律，咱们律所其他人都走了吧？”
跟在陆子息身边四年，陆子息经历过什么他都看在眼里。
有不少被告，或者客户，因为自己的案子前来找陆子息进行报复。
大部分人还有些良知，最多泼陆子息一身污渍，然后破口大骂几句。
但也有那么些亡命之徒，跟在陆子息的身后很久，就为了给他的后脑勺上来上一下。
如果不是何政在时出现在陆子息附近，恐怕陆子息这条小命都不知道丢了多少回了。
这个女人这么执着地等到现在，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陆子息的目光锁定在那个女人身上，皱了皱眉头，这种情况似乎只有可能是来找自己的了。
“你工作忙完了就先回去吧。”
听到陆子息这话，何政立刻打了个激灵：“陆律，你要寻死你跟我说一声，我绝不拦你。但你要是不想死，那我还是跟你一起走吧，咱们俩住的也不远，真出什么事了，我还能给你打个120急救电话。”
陆子息轻笑一声，伸出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想什么呢，这个女人不是来寻仇的，你看她脸上有一点怒气吗？”
启明律所只有三层楼，陆子息的办公室就在二楼，那个女人站得也不远，他们可以看见那个女人脸上的神情。
确实，如同陆子息所说的那样，这个女人的脸上没有一丁点怒气，反倒有些恐惧和无助，像极了那些个来找陆子息求助的当事人。
何政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放下文件准备离开，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陆律，要不你把我设成紧急联系人吧？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只用按一下，我就知道了。”
陆子息一愣，点了点头：“好。”
何政这才放心地离开，而留在办公室里的陆子息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关掉了办公室里的灯，整层楼顿时间陷入一片黑暗。
落地窗外透进来的光亮让陆子息能够看清楚屋内的东西，他掏出了手机，点亮了屏幕，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设置，翻找到了紧急联系人那一栏。
回想着何政的话，陆子息的手指已经开始操作。
他确实需要一个紧急联系人，一个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只要接到他的电话就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的人。
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态，陆子息没有把何政设为紧急联系人，而是设置成了邵长青。
在设置完成之后，陆子息看着那串熟悉的号码，拨通了邵长青的电话。
只响了一声，电话就接通了。
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不是吕硕接听的，是邵长青本人。
“陆子息？”
不是他平常接电话的习惯用语，更像是诧异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的人是自己。
“是我。”
在听到陆子息的回复之后，邵长青明显着急了起来。
“你……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停顿了片刻，邵长青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现在在哪？”
不知为何，听者电话那头着急的声音，陆子息那颗不安的心，忽然安分了许多。
“我现在在律所，没出事，就是不小心误拨了。”
听到陆子息的解释，电话里传来的呼吸声可以证明，邵长青松了一口气。
“哦。”
失落的语气让陆子息有些不忍心，明知对方一片赤诚，也知道这份心意他不能接受，但还是不忍心。
陆子息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渣。
“你的电话不是都是吕硕拿着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闷闷的：“给你的电话是我的私人电话，只有几个人知道，方便……他们有急事找我。”
没有问，但陆子息已经知道，只要是自己打这个电话，恐怕就算是半夜三更，邵长青他也会接。
“还没下班吗？”
“嗯，还有几份报表没看完。”
“哦，那我下班了，邵董晚安。”
挂断电话，陆子息怀揣着满足感将东西收拾整齐，然后下楼。
与此同时，还坐在办公室内的邵长青，看着已经退出通话界面的手机一脸郁闷。
这个陆子息什么意思？！
下班了还要来炫耀一下吗？！
本来接到陆子息的电话，他还挺开心的，至少这证明他俩的关系还没有那么僵硬。
但是现在，邵长青摸不清楚陆子息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了。
不行，这样下去今晚肯定睡不着觉了！
办公室门口，吕硕正打着哈欠刷着手机，陪着邵长青加班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谁让他拿的是二十四小时工作制的工资呢。
好在还要几个助理一同处理工作内容，不然他可真是要忙死。
百无聊赖，吕硕拍了张自拍发朋友圈。
“人家到点下班了，我得陪着老董加班。”
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吕硕的手机响个不停，还有人给他发来了消息。
“吕哥，这么晚还没下班啊！”
“卧槽！吕哥回头！”
“吕哥！你把老板拍进去了！”
“快删快删！”
最下面还有几个幸灾乐祸的。
“不知道老板看见没有。”
“为吕哥默哀。”
“吕哥明天还能来公司上班吗？”
吕硕一回头，就看见了一脸阴沉的邵长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背后，手里还拿着手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手机静音，删掉朋友圈，吕硕开始默默祈祷邵长青没有看到那条朋友圈。
“邵董，您看完了？”
邵长青没接话，抬头古怪地看了吕硕一眼。
“走，去启明律所。”
吕硕有点傻眼：“啊？可是夫人不是喊您今晚回去吃饭吗？都已经这个点了……”
邵长青一个眼神扫过来，吕硕只能照办。
怕什么，反正挨骂的只有邵长青一个。
邵长青赶到启明律所门口的时候，陆子息正被那个女人缠着脱不开身。
看见陆子息被人缠着，邵长青不顾车辆还在行驶当中，打开车门跳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到了陆子息身后，一把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后。
“邵董！”
吕硕看着邵长青跳车，心都快吓飞了，看见邵长青没事才松了口气，停好车后也赶了过来。
陆子息一脸茫然地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邵长青，头发因为慌乱被风吹乱了，额角冒着不知道是因为天热还是因为紧张冒出来的细汗，一脸戒备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手还十分自然地将自己拦在身后。
看着邵长青一脸紧张地回头看他，迫切地询问：“你没事吧？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